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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一人独坐,不知在思些甚么,这日她如往常那般日升习剑,午时稍作休憩,日仄屋内观书,榻头堆了几本闲书阁内的怡情趣本,只拿来消磨而已。
瞧了许久的《潇湘记》后,甚觉无趣,便复拿起叶云剑谱,翻阅第六招直入云虹与第七招落月当空。
正读至烦处,窗纸声声滋响,陆云栖一时诧然,站步挪到窗边,别开窗内流苏,向外瞧去,只见白鸽立于木栏,竟是半月前送信回玉笛山的信鸽,一时心喜,轻推窗门,信鸽歪拉小脑,陆云栖将其捧在手心。
搁进怀里小心轻抚,关上窗门,快步走到榻边坐下,取出鸽爪绑着的纸条,将鸽子放于笼中。
解开红绳,慢慢摊开信条,细细读信,上次写信之时,正是赵茹下山前几日,陆云湘本应三日之内定给其回信,可迟迟未见信鸽飞回。
陆云栖本自生急,恰遇赵茹下山风波,心神大落,竟忘了这一事,今日见鸽立窗,才猛然忆起。
反复细览,陆云栖目光凝滞,恍恍出神,再自复顾,微感有异,往日姐姐书信递来,总也逃不过嘱咐之意,只是关忧身体如何,笛术怎样,外加些许思念之意。
可这信中尽是劝己少思多练,心境须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至于往日关怀,虽也有寒暄几言,可撩撩几笔终可。
只觉此信甚怪,一时不得解,晚时食馆用饭,眼里竟是信中笔墨。
徐青付真坐于一旁,几番见陆云栖突停筷滞住,半晌不语,徐青疑声问候,付真挥手晃于陆云栖俏眼之前,陆云栖恍神呆望着付真,付真一时怔住。
陆云栖忽道:“我已温饱,二位慢用。”起身直回后山,徐青看陆云栖身影渐失,朝付真讲道:“付兄,你可察觉到陆姑娘甚为古怪?”付真回道:“自然古怪,你瞧陆姑娘碗内白饭一半有余,往日她可是三碗都填不完肚皮的。”
徐青深望碗筷,立时忆起今日白鸽一事,当时他飞至陆云栖屋檐,竖耳细听,檐下除陆云栖开窗之声,并无它动,为此他特意窥视窗沿,自上而下,陆云栖润脸尽显,只觉她小有欣喜。
闭窗过后,屋内小有走动,之后便再无声响,徐青本欲待上半刻,等陆云栖回信后放鸽出窗,再于隐处将鸽截下,一探究竟过后,再放其傲游云际。
可半刻乃至一时已过,却不见丝毫动静,徐青失落之际,只好离屋远去,路上沿着白鸽来时走向,闲步游散,心里仍抱期许,到至昏时,也未见白鸽扬过。
倒是见陆云栖正走向食馆,正好肚内虚空,便跟着一起进去,遇上坐于长凳上的付真,三人便一同用饭。
徐青这般想着,见付真疑视自己,便岔言道:“付兄,这几日陆姑娘心神不宁,想来还是赵茹下山一事,令其耿耿于怀。”
付真见徐青这般见地,自是回道:“我也这般觉之,可人去楼空,再自牵肠挂肚又有何用呢?我本担忧徐兄你会心神不定,可竟未曾想陆姑娘竟这般感性?”
徐青一滞,忆起往昔,只觉苦味乏然,几日以来,他何曾不日夜想念,若无赵茹往日的陪伴,他或许早早便已支撑不住,饿死于禁地之中也未可知。
心中纵是百般思念,百般不解,也当无济于事,只得拼力习剑以了却肚中烦忧。
付真瞧徐青脸色诧然,知其心中忧苦,闲扯几句,便收碗拜别出馆了。
徐青也自惯然回屋,屋窗半开,仰望星空,只待月色晏来。
陆云栖心中挂事,走到寝门,险些一头撞在柱上,进了门里,快步走到榻边,拿起信件细细品琢,信中多番引贤,拿前人之事慰今人之心。
所引典故皆是好友散去,甚至仇恨,也不可过度伤忧,更不可力行报复。
陆云栖品到此处,忽知陆云湘言外之音,大喜过望,又暗自细思,夜间榻上翻来翻去,竟一夜未睡。
日升三竿,各新进弟子依例前往掌须阁中,掌事弟子王元惯坐于红木椅上,弟子坐于各自书桌前,耐心听其讲解剑谱之要诀。
陆云栖后到,当面向王元致歉,王元也不甚计较,只道下不为例,陆云栖坐于桌前,双眉黑厥,几次耷下脑袋,昏昏欲睡,王元瞧到也不作声,只放大了些语调,陆云栖才自清醒。
可脑中竟无一丝剑决,早起匆匆回信,脑中快然思度,将信系于鸽爪,放鸽出窗,才致迟到。
徐青见陆云栖此等情状,忆起赵茹下山前的怪异面色,心中斐然,又自长吁短叹起来。
付真瞧之也不好叨扰,只得细细听讲。
早课已闭,徐青本以为陆云栖定如往常那般回屋暗自修剑,可刚走几步,却见陆云栖大声叫住自己,徐青回头一看,只见陆付二人等于阁台之上。
徐青慢步走来,问及何事,陆云湘只说此地不便叙话,领着徐青付真二人直往归云路走去,付真惑之,到了归云路后问于陆云栖。
陆云栖只道进了竹林再议,三人一齐进了林子,陆云栖寻得一处阴处坐下,徐青付真分坐两侧,双双直眼观瞧陆云栖。
见陆云栖淡然不语,付真急道:“陆姑娘,这些日你心不在焉,常常独自漫步,我与徐兄甚为不解,可否解释一二,也好为我等解惑。”
徐青也连番点头,表示观点一致,陆云栖瞧二人颇急,轻声讲道:“付大哥徐大哥,我已知赵茹踪迹,明日便见分晓。”
付真徐青皆是一愣,徐青连道:“陆姑娘,你说甚么?你知晓了.....赵茹的身迹?”付真补道:“陆姑娘,这可不能开玩笑,我们一直待于山上怎会知晓?”徐青稍思突道:“难道是那白鸽?”付真疑道:“甚么白鸽?”
徐青知一时心急漏了口,瞧陆云湘脸上杂色,实觉羞愧,便道:“陆姑娘,对不住,那日我见一白鸽自我头顶飘过,一时好奇,便跟了过去。”
付真喜视徐青,心中大声赞好,陆云栖瞧徐青一脸诚恳,也不生气,续自说道:“徐大哥说得不错!那是我云湘姐姐给我的回信。”
怀中信纸掏出,呈于二人观览,徐青拿过信条展开,付真一旁细看,二人览到信尾,互视一眼,又同眼观向陆云栖。
陆云栖见二人滞言,疑声道:“怎样?可瞧出甚么端倪?”付真笑道:“陆姑娘,这我实在瞧不出,里面只是你们玉笛山的近况,还有些许关怀。”
徐青也疑眼瞧向陆云栖,陆云栖见二位不解,又从怀中取出三封书信递于二人。
徐付二人接过,一一细看,稍刻过后,徐青陷入沉思,付真还死死盯住信件,放下书信朝陆云栖急道:“陆姑娘,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快些讲吧。”
陆云栖拿起两封信件呈于二人眼前道:“陆姐姐日前写与我的回信,皆是思念甚深,盼我早日回返玉笛山,只昨日这封却是劝我放下伤感之事,好生修整,此信偏偏在我心神低落之时递来,实为怪异。”徐青接言补道:“由此你便判定你姐姐定知晓赵茹一事,知晓你被其利用,才写信劝慰与你的?”陆云栖拍手称道:“没错,就是如此。”付真却道:“这般想也太过牵强了,或许只是巧合?”
陆云栖回道:“你这般想也无错,为证实此事,今早我回信一封,由白鸽带回玉笛山,若姐姐不知此事,定然回信道疑,若知晓此事,定然不予回信,或徉作不知。”徐青道:“若你姐姐真如你所说那般假意不知,那又当如何?”陆云栖道:“我自幼同姐姐生活,自是知她性情,若假意回信,我一眼定能瞧得出来,即使瞧不出来,我也当寻机下山亲自回帮寻求答案。”
徐青付真互惊,付真急道:“陆姑娘,你也要私自离山?这可万万使不得!”徐青也尽力劝之,陆云栖只道:“自然不会同赵茹那般叛逃,我会寻些缘由,让掌门放我下山。”
徐青付真虽稍有松快,可仍是一脸忧色,陆云栖见二人面色,也不予理会,站身欲走,徐青忽轻声叫住,慎道:“陆姑娘若有了甚么谋划,也当知会我一声,我欲与你一道。”付真惊诧之下连道:“徐兄,你也这般想吗?”
陆云栖回身一笑,续自扭头离开竹林,剩徐付二人坐于竹地,皆自寡言,半晌一过,付真立身走了几步,回身道:“徐兄,若陆姑娘真欲谋走,那便也算我一份。”
说罢仰头便走,徐青瞧之轻笑,也跟于身后,自回了书剑阁修书。
须臾阁内,本阔然辉亮的阁厅,此时却似灰暗一片,厅门紧闭,外头传话弟子以为厅内无人,便守于门外,只待叶迹回阁。
待上半会,些许烦闷之后欲去往它处,走至半步,却听厅门掩开,似是风声吹过一般,那弟子走到门前欲闭上厅门,却见门忽徐张开,吓得倒退好几步。
只见一青衣老者踱出,正为叶迹,那弟子吃惊不小,直道:“掌门为何白日闭门?”叶迹眼留于那弟子身上,懵道:“现下几时了?”那弟子回道:“禀掌门,现已午时。”
怀中信囊搁出,递于叶迹,又言:“王元师兄令弟子将此信囊交于您。”
叶迹接过深瞧,挥臂意遣弟子离去,弟子离阁,叶迹复回阁内,近到窗边,别开苏帘,阁内光束透亮,歪坐于檀椅,取出囊中信条,徐徐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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