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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隐坐于椅上只取出药箱中的精致小瓶,不视陈昭一目,陈昭将饭碗递给吕子昂妻室,朝神隐谢道:“多谢前辈搭救,陈某感激不尽。”
神隐只略略点首,将那褐色小瓶递于陈昭,陈昭接过,神隐示意饮下,陈昭依意举瓶饮口,瓶中药水刚进口内,却苦得陈昭直欲呕吐。
神隐赶忙阻断,示其尽瓶饮完,不可残留,不可吐出。
陈昭无奈只好将药水硬咽而下,眉心紧皱,面色显苦,忙唤吕之昂之妻将饭食交给自身,那妇人递碗过来,陈昭接过连咽了好几口米饭。
吕之昂一旁轻笑道:“陈兄,此药真这般难饮么?”
陈昭连连称是,将碗递回给吕之昂之妻,神隐微顿,伸手将陈昭布袖挽起,手搭其脉,避目静觉,陈昭忽觉体内翻涌,似一股内道自上而下窜流。
半刻后神隐放下布袖,嘴角稍动,又在箱内取出纸条墨笔,放纸于桌,作字于条,吕子昂一旁细观,陈昭躺于榻上,也欲起榻,然吕妻立时过来示其躺下,陈昭依言躺榻。
神隐作完条方,将其交于吕子昂,吕子昂观条中所言,皆数剂药材,需往山下百余里外的东临城内取药。
谢过神隐,神隐拿箱欲走,正要跨出门外,吕子昂忽唤其停步,神隐止步回首,吕子昂夫妇视向陈昭。
陈昭顿了会,欲言又止,本欲让那神隐卸下黑罩供己一观,只因觉那神隐实似己昔日故人,却觉此举过分失礼,再三思度下,决意不题,便朝他道:“多谢先生。”
神隐微回一礼,便出了屋子回返自家。
吕子昂稍稍用饭,便出门朝山外走去,这一走便费一日之功,至了东临城内见城内人潮人涌,随行客置了那宽墙前观壁上告贴,那告贴上言道:“若知匪犯陈昭讯息者,赏千金,赐官位。”
另附画纸一张,吕子昂见了大为所动,自己家内所躺之人正是那陈昭,而这人竟是一匪徒,本便疑其何以伤得这般重,却是有这些缘故,若此时回家将其绑了送交官府。
便可自领千金,从此摆离贫苦,雍华半生,思之便觉欣悦,可自身乃一介书生草民,因不中榜名而落魄至山村。
娶的终生伴侣只求一个淡平,自不为那钱财所动,这般思忖,已身置药铺前,却闻路民言道:“那越来寨寨主陈昭虽为匪人,却从不为难乡人,另劫富济贫,虽与官府作对,却体桖贫苦,常至穷乡散发钱粮,近闻其去了津城助解饥荒,实为救苦救难的真英豪,那榜上有再多好处,都入不得己眼。”
另一路客拍手称快,见吕子昂行来,二人纷纷闭了口,只怕透了风叫官卒知晓。
吕之昂乃一居山之人,若无紧要之事极少出山入城,今闻了陈昭既为官府所缉,又饱受行客称赞。
心中悦意横生,暗自庆幸自身未有抛其于槐林之下,立时不再犹豫便进了药铺,遇铺计即怀内取出神隐所作药方,将其递于那人,那伙计稍观了几眼,便踱至各层药柜取屉中药材。
将药材分包在纸内用细绳系牢,递予吕子昂,吕子昂接过药材,将早已拿出的几锭碎银交于铺计,自言谢过便出了铺子朝城外行去。
量天色将昏,不便夜行泥径,自寻了一处栈馆,留宿一夜,此时早起出栈回山,又行了一日方进了借云村内。
行半刻至家中房内,见陈昭依旧躺榻,神隐却在一旁把脉,妻室备了饭食,见吕子昂满额大汗,连去了内屋取出布巾为其擦拭。
神隐把完脉欲离屋回返,吕子昂唤其止步且用饭方走,神隐稍有推攘,陈昭一旁客言了几句,神隐便依言留座。
三人围桌,陈昭依旧躺榻,吕子昂盛完米饭将其递给陈昭,用饭间陆之昂乐声赞道:“陈兄,你可知现如今那东临城满是捉拿你的告示?”
其妻忽怔住视向吕子昂,神隐眼皮稍动,似是也变了脸色,陈昭面色浑紧,忘却了自身还是官府捉拿的寨匪。
与吕子昂相谈甚欢竟将己真名吐出,撇目观吕子昂神色,只弱弱回道:“吕兄怎样看待?”吕子昂大笑道:“陈兄不必紧慌,我吕子昂虽落户贫瘠,却不是那背后使坏的小人,况且陈兄数月间的壮举直令在下感佩之至,我吕子昂当不会行不义之事。”
陈昭闻吕子昂一席诚言,只觉心间润和,如饮甘露,面曝悦色道:“吕兄深明大义,兄弟我无以为报,但凡日后有所差遣,在下定当万死不辞。”
吕子昂之妻欣然夹了些菜食至吕子昂碗内,并露出笑意,神隐面色似缓了些许,吕子昂抱手称礼道:“陈兄客气了。”陈昭又道:“吾瞧吕兄满腹经纶,待兄弟我伤愈后,足下可否与我一道出山,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吕子昂笑道:“陈兄壮志凌云,胸怀百姓,在下薄才少运,娶得身旁拙荆已是三生有幸,不敢越山而出,卷入尘俗,只求终老此山,与妻子共度往生。”
陈昭见吕子昂这般心境,自叹不如,若能隐居泉林,哪怕孤苦一世,求得一方宁静,也好过纷纷扰扰。
然自幼生于苦荒之地,遭官府欺压而饥不择食,度这世间该有多少如己一般的贫苦人户,若能尽己微薄之力,稍挽时局,也是一份功德。
自那日起,陈昭因伤不能下榻,吕子昂拙荆每日按方熬药,过得七八日后,陈昭体貌大好,直能下榻行步,在这借云村内吹拂了三日的清风。
至第四日时,方能出院闲步,吕妻欲随行照料,却遭陈昭笑拒,婉言愿一人独行,令其不必跟随且放宽心。
吕妻依言不随,陈昭便于这村几道小径混走,遇屋户乡民皆见礼道谢,乡民也都热心关切。
陈昭问知了神隐住所,便绕过几处柳林,至了神隐屋前,瞧神隐屋廊摆设及院中药草,这些药材自身却是首番见到。
屋内一人走出,正是那神隐,神隐见陈昭立于院前,轻走了过来见礼,只微躬身段,仍只字不语,陈昭暗推这神隐真口哑了也罢,若是有意不与人分说。
那此人的心性可算至了上流,且行装怪异,使布遮面,院中还有这些稀奇药材,果真配得“神隐”二字。
神隐观陈昭游神愣身,使了使眼色欲唤其回神,陈昭恍惚中醒过神来,立朝其讲道:“先生大恩,在下今日再谢一回。”
言罢半躬身条,神隐托住陈昭下臂,点首示其不必行此大节。
陈昭起身,神隐将其请到院中,自屋内搬了竹椅过来供其歇脚,陈昭坐于椅上,神隐另献了茶水,陈昭接过微饮。
神隐未有一言,只去那木架内顾料一些稀怪药材,陈昭细观神隐后影,越观越觉得似曾相识,忽心生一忆,立时走了过去朝神隐道:“久闻先生不愿示人真身面目,晚辈甚为奇之,然不敢劳烦先生为己显貌,只欲问问先生何时搬到此处,早年又在何处讨生?”
神隐忽顿住端了端身子,半晌未言,仍复摆弄木盘内的药草,似不为所觉,陈昭又道:“晚辈知先生不愿言辞,可写于条上供在下观览。”
神隐停下手中药物,转身深视了陈昭一眼,又复转回去续自摆弄框内药草。
陈昭不知神隐何意,但实晓了其不愿透漏一丝半屡的讯息,再番低身行礼,便出了院门回返,行得远了,院中神隐却凝目远眺,眼眸异色流转,黑布罩内隐约搐动了一下。
陈昭回返吕子昂家内,吕妻问其去了何处,陈昭将己去的几户农家一一陈了,唯独遗去了神隐院游一事,吕子昂一旁傾闻,三人叙了半日,又用了饭食,晚间各自安歇。
之后陈昭再未去过神隐院处,只吕子昂隔上五六日去神隐处取了些药物,其妻将其熬成汤药,每一剂皆味苦,直和着饭菜才勉强吞咽下口。
这般清静日子过了几许,陈昭大志未成,一日浅夜花柳思度,仰首凝望清月,数月前自己闯衙府刺城王,擒得连城珠宝,霸得越来山寨,几方造福乡民,与府衙周旋,好生畅然,又集寨中半力,使那金珠银宝赈济津城。
却落得全寨之人无一幸免,而今自身负伤,即便出了深山尚不知能否安生过活,思来度去,还不如在此求得一个安宁。
又一思转,平稳度日纵有千般益处,然自幼苦习的一身武艺医术却要白白舍费,好儿郎怎可偏安苟且,自量性烈,怎可偷得半日静闲。
即便外处艰难繁重,即便不幸身死它乡,也无愧这一身的壮志凌酬,这番思然顿生了畅快心境,去屋中取出一壶好酿当夜饮得个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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