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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闭门,叶秋靠榻沉默,郑开坐于其旁将其拥紧,轻声慰道:“没事了,师尊并非真意,而是迫于众人之前,须得有所责罚,才不致辱没叶云门规。”叶秋忿道:“又是迫于无奈,我堂堂叶云却要看他人脸色,想那万刀门纵横江湖,呼风唤雨,人人惧其威名,我叶云大败万刀,却要如此苟且?”郑开道:“师妹,那万刀门遭江湖诸派摒弃,而我叶云乃正派之士,怎能一概而论?”叶秋怨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待于山里,不来便无甚烦忧了。”郑开笑道:“好了,既是如此,那便多加忍耐,现在该告诉我究竟发生甚么了罢。”叶秋微顿道:“那李斜百般纠缠,师兄你又忙于与它派结交,我实在无法与其周旋,便自回客栈,可那李斜竟追至栈楼,敲门扰我,待我开门之后,他又惺惺作态,歉礼一番,这些我都一一忍下,可他却故意嘲讽,在我眼前复诉陆龙师兄身殉山路的情形,我实在忍受不住,才使剑挥砍。”
郑开听罢显怒于面,待稍稍冷静,暗自作猜,忽回道:“秋儿,那李斜是故意令你生怒,好让你在众人眼前曝露本性,以便我叶云名声受损,照今日之事来看,我叶云名誉已大为损毁。”
叶秋闻罢悔恨道:“原来如此,那李斜竟这般工于心计,利用我毁断叶云声名,师兄,既是如此,那我叶云岂不....”郑开道:“师妹勿忧,李斜虽阴诡,可现如今这一情势,也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他万没想到你会这般盛怒,并将其打成重伤,他身子大损,想也翻不了多少浪,我叶云虽大受其害,但只需好生照料李斜,江湖众人也不会过于耿怀。”叶秋怒道:“让我好生照料李斜?万万做不到。”郑开道:“师妹,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再如今晨那般使性,那我叶云在众派面前便再也提不起脸面。”叶秋道:“可是让我服侍李斜是万万不能的!”郑开道:“既如此,你便受些委屈,回叶云避避风头,这样便万事无虞了。”叶秋道:“如此甚好。”
二人交谈多时,之后开门进到叶迹屋内,李斜依旧昏厥,叶迹于屋内来回踱步,叶秋郑开进屋行礼,叶迹晃眼见到叶秋,本欲扇其耳光,可李斜身于榻上,不好惊扰,便哀声道:“小秋啊...爹也不想责罚于你了,你天性嫉恶如仇,既是这般,不如便回叶云好生反省罢。”
叶秋刚纳了郑开劝己回叶云的提议,而今又听叶迹扬了一遍,立时作答道:“爹,女儿知错,自知闯下大祸,愿受责罚,爹爹仁厚,不愿行罚,女儿便回叶云修身养性,待来日去了这一身的秉性,再随爹爹行走江湖。”
叶迹未曾想叶秋大有悔悟,若换从前,必是好生释解一番才肯听从教诲,目留郑开,便知应是郑开开导了几时,才令其自省,立时欣道:“知过能改,才配当我叶迹之女,你有此觉悟,日后定能有所裨益。”
榻上李斜眼皮稍动,早在叶秋郑开进屋之时,他便已醒转,睁眼见那二人与叶迹交谈,立生一计,复闭眼口,只留耳倾听。
那三人所叙之事,李斜一一尽知,只是闻知了叶秋将回叶云,便心生忧急,今日虽大受其害,令叶云大毁声名,却不能尽达其谋,自身所谋之果,是叶迹遭众人摒弃,以致失了夺位之权。
然此等结局需借叶秋之手达成,如今闻叶秋欲回本派,岂非失了谋算,思至此处,忽徉作咳声,叶迹等三人闻听,立时急步了过来,叶秋走于最后,特避其目光。
叶迹见李斜双眼微睁,便坐于榻旁,撸其袖口为其诊脉,李斜道:“师尊,今日惹得师姐不悦,李斜有错,恳请师尊责罚。”
言罢坐身欲起,郑开立时稳住其身道:“师弟勿要动身,你伤得颇重,还是好生休歇为是。”
叶秋听这李斜一番话语,只觉生厌不止,暗晓那李斜分明作态,直欲对言,可方才闻师兄爹爹教诲,勿要徒生事端,便忍下不语。
叶迹诊完脉道:“好在筋骨尤全,内息稍稳,剑力避害而过,未伤要处,李斜,今日是小女无分无寸,还请你见谅。”
言罢唤了叶秋一声,叶秋身子一震,懦懦行来,至李斜身前,双目避视其人,叶迹道:“还不向你师弟道歉。”
叶秋无奈只好回转目光,又低头道:“今日是我处事不当,失了理性,还请师弟勿要介怀。”
李斜见叶秋怯首轻语,忽觉这般戏弄,好似甚不仁道,转念师父死于叶迹手上,心下一狠,口里屈道:“师姐莫要自责,全是师弟今日言语不当,生怕与师姐生分,特与师姐熟稔,哪知弄巧成拙,反触了师姐怒点,实在对师姐不住。”
叶秋暗自生怒,思这李斜虚伪至此,岂不显得自己更加不懂人情。
叶迹怒道:“你瞧瞧人家,被你重伤至此,却仍不怨不艾,你还是人家的师姐,人家又是初入叶门,你这算待人之道吗?”
叶秋无奈,又欠身道:“师弟,都是师姐的错,师姐明日便回叶云,好自反省一番。”李斜阻道:“师姐万万不可,若因弟子而令师姐回派,岂非令江湖中人耻笑,日后师姐怎见诸派人士?”
叶迹经此一提,忽觉不能这般惩戒,若遣小秋回派,岂非坐实了叶云与万刀的纠葛仍存,而这绝非自身所要之果,当下之际需倾力向众派解释李斜受伤之故为上,于是发问道:“小秋,你究竟为何要重伤李斜?”
叶秋顿首犹豫,李斜忽道:“都怪我出言不逊,提起陆龙师兄,惹得叶师姐不快,弟子有罪。”叶迹嗤道:“小秋,那都是些昔年旧事了,为何你还念念不忘?”
叶秋本欲搪塞过去,可见李斜竟道出实情,且“陆龙”二字自它嘴里讲出,令己作呕,爹爹却如浮云秋叶一般飘然而过,立时忿道:“爹爹,这些事也才过了一年不到,爹爹的心已经冷去,难道旧情不再,旧人不管了吗?”
这一问又令叶迹生忿,当场斥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万刀门与叶云派重归修好,爹爹还特意前去参与了张门主的后事,当场焚香拜礼,今日你还这般言语,是不是非得爹爹责罚得重些,你才会有所觉醒?”叶秋恨道:“爹爹一句轻描淡写,女儿可绝对过不去,我与那万刀势不两立,有生之年,我定会摧断万刀,为陆师兄报仇雪恨。”
叶迹脸色紫青,一个耳光扇将过去,叶秋当场摔落于地,郑开连忙去扶,叶迹道:“别扶她,让她去外面跪着,没有我的吩咐,永远不许起身。”郑开劝道:“师尊,师妹一时性急,并非有意与您作对,只是思念故友,师尊莫要生气。”
李斜听其叶秋一番真言,心中怒怨万丈,见叶迹漫骂叶秋,郑开劝解,眸光至己处冷住,立时平缓内怨,视往叶迹劝道:“说到底是我旧门之过,师尊勿要过怒,还请师尊将弟子逐出叶云,也好让叶师姐消气。”叶迹怒道:“你二人休要为她说话,李斜,你既是我叶云弟子,便不会重回旧门,倘若他日有人作祟,师尊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叶秋瞧叶迹之语,仿指自身一般,立时心冷起身道:“师尊训斥的是,弟子谨遵师尊谕令。”
言罢立时走出屋外跪于楼廊靠栏处,郑开欲出屋安抚,叶迹却道:“你若与她道一个字,便不要再来见我了。”
郑开回目惊视,见叶迹脸上愠怒,只好作叹出屋,瞥一眼叶秋便回了自家屋子。
这一日江心阙内未有喧声,却有窃窃私语之音,叶秋自午后便长跪廊栏,叶迹使弟子唤栈伴另开了一间客屋,将李斜安置于屋内,李斜出了叶迹屋子,撇目至叶秋,叶秋低首,面如死灰一般的安宁,李斜脸上微欣,被弟子扶回自己屋子内安歇。
待李斜出屋,叶迹踱至屋口,见廊栏叶秋一眼,立“哼”了一声,闭门不题。
郑开屋内靠窗俯视栈下,只见外之客流稀疏,却三五成群地小声嘀咕,不知在论些甚么私言,然稍一思转,便知定是因今日叶秋之举,动彻阙内武林之士。
连声叹息,觉屋内烦闷,又心系叶秋,便开门瞧看,只见叶秋仍长跪不起,叶迹屋门紧闭,欲走过去安抚,却忆及叶迹之命,不得已只好徉作未见,只是下楼出栈游步,顺便探探它派的口风。
走出栈外,欲与它派弟子搭话,却见其有意避视,即便顺上几言,也是稍稍敷衍,几言几句之后便寻机离去。
郑开异惊,不知为何会有此果,想那万刀门昔年如何地横行霸道,却仍自名声大动,而自家叶云重创万刀,使其渐渐尘落。
如此惊天之举,却只因叶秋一剑之扬,变得微不足道,现下众派显是有意疏离,思来想去实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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