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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绅张月稀二人雇车行马,出津城南下,直往皖界南部玉笛山脉而去,约莫一月之间,二人已至了玉笛镇外,见镇口碑文,便知清幽寡静,曲生愉音。
张月稀坐轿内,董绅车前赶马,二人进镇寻了家客栈,要了两间客屋,二人进一屋安歇,董绅扶张月稀进榻,坐于一旁商议道:“月稀,那玉笛山钟灵毓秀,数月前我曾探知那处有一竹林小居,内里人皆是良善的朴农,我已在那处置了一屋,可供你我二人住下,待我今日前去稍稍安置,明日即可迁过去。”张月稀道:“数月前你便知有今日?”董绅笑道:“即便你不愿到此,我也得掳你过来为妻。”张月稀羞嗔道:“早知你这般没正经,我便不该随你跋涉到此。”董绅握住其手道:“现下可悔之晚矣,你已是池中鱼,窟中兔了。”
二人叙情多时,董绅便出栈去往玉笛山内竹林居所而去,那处幽风习习,蝉鸣空叶,倍感舒宜,董绅至村居内向村民躬身招礼,径去了置办的竹木屋子,细细整拾了一番,便下山回镇至客栈内,向店伴唤了晚食,店伴会诺,直入了后院知会,董绅上楼至张月稀屋前,轻开屋门,闭门近到张月稀榻前,见其闭门安睡,面挂欣容,似是身置好梦。
董绅于一旁蹲身细观,暗思纵陆半生,曾有济仁之志,而此刻伏榻凭览睡美人,怎思它志扰红尘?
屋外店伴轻敲门栓,张月稀忽醒,却见眼目内尽是董绅,董绅只觉囧异,张月稀笑道:“你还不去应门,要瞧到甚么时辰?”
董绅扭笑,起身返到门前,见店伴客笑端菜而至,便接过木盘,将菜食放于桌上,还盘于店伴,店伴下楼不题。
张月稀起榻着衣,董绅立时背过身去,张月稀道:“只是着些外衣,你怕甚么。”董绅道:“非礼勿视。”
张月稀扑哧一笑,言道:“已经好了,转过身来罢。”
董绅返身至椅,二人用饭一时,饭罢张月稀体虚欲歇,董绅便扶其睡下,待张月稀沉梦之后,便收拾碗筷出屋下楼而去。
将碗筷交于店伴后,上楼回自屋躺榻愁思,此次至玉笛只为上山崖聚阴处采忘忧草,此草属阴,有隔绝前尘之效,然症者一旦复原前忆,便有折断寿时之险。
可若弃草,那便无可行之法助月稀脱疾,由是只得行此疗法,可保三年无虞,只是再也不识眼前人,待识得眼前人时,性命却难以保全。
世间两全之事甚少,唯有心人为之,竖日二人终迁至竹林居村,董绅上山寻阴采药,忘忧草极阴,需适时采拔,若寻日光正盛之时行采,那便会磨损药效,事倍功半,须待得晚间气温阴寒之时方可行采。
董绅日仄便至忘忧草处,见药物犹在,整个玉笛山脉,忘忧草值此一株,董绅月余前曾观草多日,见其虽属阴寒,却不易凋落,故而不甚忧急,今日果见其无虞。
于是靠于一旁礅石候待,约过五时,天色灰暗,夜色朦胧,伸手将其自黑土内拔出,忙放于檀木盒中。
立时连夜赶路下崖,若待日升,草经日晒,恐会生枯,约莫三时,近丑时至竹林居村,又行步到家舍前院,知月稀仍在熟睡,便不去后院搅扰,只于前院提先备好药具,勺匙,罐钵,木冲,金盆水等。
外加几味药剂,用作辅味,再取出房内消熔水,去伤丸,洗髓丹等药物助配,将檀木盒内忘忧草取出,置钵内用木冲捣碎,灌些金盆水搅拌几轮。
而后取洗髓丹磨碎放于罐内,并消熔水倒入洗髄粉内,融合搅拌至匀和。
将捣碎草汁灌入一汤皿内,再倒些洗髓水,匀和之后再静置几时,须待得草面呈黑,再放入药炉中添水慢熬。
切须小火,且仅需小刻熬至温和即可,因夜间灰暗,董绅自屋内取灯烛照明,待汁色显黑便将草汁倒入炉内,添一勺清水,于炉下置些干柴,点火轻熬小刻,便取出药汁灌入药罐。
竖日天亮,张月稀醒转,自闺屋内现身,至董绅屋前敲门,却未见回音,忽闻身后传来一唤道:“月稀,你怎起这般早?”
张月稀回身见董绅端来热汤,便随其一道进屋坐椅,董绅将热汤并汤匙放于张月稀身前,张月稀拾勺抿汤,小刻后碗内汤水尽空,张月稀道:“这汤水为何今日这般香甜可口?”董绅道:“里面放了些梅汁,昨日山上携回的。”张月稀道:“你可有采那忘忧草?”董绅道:“已采回,昨夜稍有配制,今日还需上山采撷辅药,用以调制延解汤,大概需三日,三日后即大功告成。”张月稀道:“三日后我便要服下忘忧水么?”董绅道:“不错,临到之际,你可有悔意?”张月稀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不悔。”
二人隔目传情,稍时董绅背篓上山,费半日采得草药下山,午后制药多时,用过晚食,至药房熬制延催药,日复一日,第三日晚间,总算大功告成,安睡一夜。
竖日起身将两味药水携至张月稀房内,待张月稀梳洗完毕,再用过早饭,便将药水递于其掌。
张月稀掌内握罐,迟迟不愿开塞入口,泪视董绅道:“你我相识半载,我本无生念,愿随母去,沉度虚梦,董郎唤我醒梦,助我脱疾,日夜看顾,不曾懈怠,医圣不为医圣,病娥不似病蛾,我与董郎性趣相投,言谈甚欢,愿作比翼鸟,却另别旧尘,叫我如何割舍?”
董绅步过来将张月稀拥入怀中道:“前忆虽难舍,后生必相顾,你我重相识,复度二世情,此生若鸳雀,至死不休渝。”
那日玉笛山脉樵夫吹笛生曲,曲绕九尘,牵随那悠悠寥音,张月稀口服双药,面带愉容,董绅泪眼相视,瞧张月稀服下忘忧水与延催药,忘忧水可解忧忘尘,延催药则是延续效时。
日过一日,二人言笑叙情,张月稀渐渐意识蒙糊,前忆徐徐划失,由昔至今,先是不知母亲名讳,再之忘却父亲生辰,直至不晓家住何处,终得近半载记忆稀疏。
董绅日日引伴,惜时如金,心内一日痛过一日。
张月稀不识董绅,董绅却识张月稀,辰伏弱裙前,手举益身羹,汤匙凑玉口,泪眼背桩留。
三载时光冗缺,张月稀与董绅如同初识,平淡过活,张月稀不知前事,不知至亲,甚至不知己名。
董绅告其名,其父其母也皆禀通,令其知晓父母皆逝,包括自身与其的相遇相知,桩桩历事,张月稀忘却幼时天伦,故即便父母未在,也无甚愁伤。
时日渐长,三载匆匆即过,张月稀即要尽复前忆,那时昔事刺骨刻心,旧事突现,后事难计。
董绅于三年内日日寻法缓情,然终未得解,张月稀心中郁结难消,苦忧仍存,至亲骨肉离世之痛,触动弱疾致抑郁求亡。
世间冷暖尽览,自古悲时在人心,二人难分难舍,张月稀托不得早入天轮,弱虚枯血而亡,董绅碑下泣泪,送妻入土,心寄明月不如心,繁星拢夜空愁人,由后夜夜月下思月稀,举目望星辰,仿若霁月上,独坐不见人。
似数年之后,一夜泪中涌血,肝肠寸断,猝亡月下不题。
这一段悲凄情事,悱恻动人,广为玉笛山人所知,竹林居人唤村为“月殇居”,只为记怀董绅月稀二人。
玉笛帮曲生观观主杨萱儿一日进月殇居游看,闻一位老妇诉讲医圣董绅与弱女月稀之事,颇觉触弦动心,为能将此感人至深的情爱流传于世间。
特宿月殇居数年,创制笛曲“月上愁”,此曲感人伤怀,环折多绕,听曲者仿若历经缠绵虐人的情遇一般欲罢不能。
多有闻者心性沉变,企盼偶伴与己共度余生,杨萱儿也由此雅名远拨,然一日遁入深山,不理尘际。
笛曲“月上愁”曲谱繁杂,即便摆谱与人,也不得尽学,玉笛山几乎人人皆熟此谱,却吹奏不出妙曲,唯帮主张璐与青瑶观主陆云湘稍会些门路。
然只若冰山一隅,皆非杨萱儿那般扣人心弦,意境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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