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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之街,处处红火。一人白衣如霜,执剑行来。
路上行人皆对他投以敬畏的目光,纷纷让路。不是温四公子,又是何人。
然而令银霞目瞪口呆的并非是白衣的温浩武,而是在他身后紧跟不离、乐不可支的女子们。
这群女子不仅全部盛装打扮,更精心妆绘,满头的宝珠钗饰几欲闪花人眼,个个花枝招展如开屏孔雀,只差没有敲锣打鼓、奏乐起舞。而那为首之人,赫然就是唐婉儿。
银霞呆望着笑得一脸阳光的唐婉儿,开始反思昨夜自己究竟骂过她什么,居然把她刺激成这副模样?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温浩武始终保持着处惊不变的冰面,一双电目带出拒人千里的冷傲。他身着飘逸长衫,头戴无暇美玉,经身后众女一衬,更显英挺潇洒,宛如玉树临风,世家公子的派头发挥得淋漓尽致。
行过一处摊位,一股凌厉的寒气陡然向他袭来,他猛然停步回望。
路旁一人,如一把出鞘之剑,浑身充满了不可碰触的锐利。
当温浩武的目光与那人相撞,眼瞳深处似风暴乍起,白浪掀天。本是凛然不可冒犯的他,变得犀利无比。他不再是一名高傲的公子哥儿,而且一名如霜如冰的剑客!
“‘寒剑’徐绍风?”他冷然发问。
“是。”同样冰冷的白衣剑客傲然答道。
温浩武目含审视,缓缓开口:“听说你四岁习武,五岁开始修习寒天剑法,七岁便达到寒天剑法的第一境——人寒,十岁达到第二境——剑寒,十四岁时便已悟到了‘人寒似剑,剑寒如人’的境界,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练剑奇才,江湖人称‘寒剑’徐绍风。”
徐绍风亦在观察于他,“听说你是5岁开始修习霜空剑法,早在四年前便悟到‘化剑为霜’之境,可与寒天剑法的‘人寒似剑,剑寒如人’之境相媲美。江湖前辈风际道长见过你的剑法之后,曾为之赋诗,盛赞你为未来剑尊。江湖人称‘霜空剑’温浩武。”
“看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场战斗。”温浩武嘴边扬起一丝笑意。于他而言,一名知己知彼的对手比世间一切财宝都要珍贵。
“可惜这里并不适合战斗。”徐绍风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的确如此。”
“你是这里的主人,你选择地点。”
“离此城十里,有一处孤鸣山,奇峰峻岭,风景颇佳,你我便在山顶一战可好?”
“好!”徐绍风点头。
“我选地点,时间你定。”温浩武不肯占他半点便宜。
“明日午时如何?”
“好!”
“明日午时,孤鸣山顶,不见不散。”
“你可有住宿之处?”温浩武又问。
“不劳费心。”徐绍风淡淡道。
温浩武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你是要和他打架吗?”徐绍风身后一名娇小的姑娘轻声问道。
徐绍风回身冲她微微点头。
本已走出数步的温浩武霍然回头,双眉紧锁地瞪着徐绍风,高声叫道:“你竟然带着女人!”
“不关你的事。”徐绍风冷冷道。
温浩武极为不满地盯住他,“剑之道在于:快、狠、诡。使剑之人需要:冷、孤、忍。你带着女人会输给我!”
“那是你之剑道,并非我之剑道。”徐绍风一脸淡漠,“一切要等比过之后才明了。”
温浩武盯了他一眼,“那好,明日午时见。”
“明日午时见。”
温浩武背转身子缓步走开,边走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寒剑’徐绍风,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主角离去,围观众人满意散开。
“寒剑”与“霜空剑”将于明日孤鸣比武之事,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已热闹非凡的城中,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越传越是兴奋。
茶楼之上,公子夜得意地冲银霞眨眨眼,“怎么样,我请你看的这场好戏精彩不精彩?”
“‘寒剑’是你请来的!你是怎么请到他的?”银霞诧异的表情果然不负所望。她昨晚刚听人提起“寒剑”徐绍风的名头,正是温浩武最想与之一战的人物。不料今天就被他请来一战。这也太神奇了吧!
“事关商业机密,恕小生无可奉告。”公子夜神秘地一笑。
又来这招!银霞不满地白他一眼,“爱说不说。”这人就喜欢玩这种调调,早晚揭穿他。
公子夜一边嘴角高高勾起,“为了明日的比武,温四今晚必不会去守秘库。我可是如约地将温四调开了。”
“你是想趁温四准备比武之时,去盗取温家秘库?”银霞思索了一下,一边嘴角也高高勾起,“我劝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京城名捕现正在温家做客呢。”接着,她把遇到刘夏凉之事述说了一遍。
“你是说刘名捕昨晚被温二请入了温府?”公子夜目中异光闪动。
“没错,我还和他一同进的府。”银霞幸灾乐祸地奚落,“我可是好心地通知了你。有名捕在场,我看这次你的阴谋诡计要失算了。”一心想报他故作神秘之仇,她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公子夜食指轻扣桌子,“也就是说,刘名捕到来之事,还未被府外之人知晓。”
“那又如何?”见他并未着急起火,银霞继续添柴加油,“反正今晚你要是敢去秘库偷盗,保管教你有去无回。”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连名捕都来了,这下可有热闹瞧了!”公子夜坏坏笑着,将一枚荔枝优雅捏开,“还记得吗?做任何事都有秘诀,蛮干最是要不得。”
“你待如何?”银霞“哼”了一声,伸手/抢过荔枝丢入口中。
“今晚我再请你去温府看场大戏。”公子夜唇边浮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绝对比现在这场更为精彩。”
“惺惺作态,我回去了!”银霞见他又是这副模样,知再问无用,冷着脸起身。
“你怎如此性急?”公子夜亦步亦趋,好言相劝,“看戏嘛,如果提前把结局说出来,不就不好看了嘛。”
出得包间,下楼之时,二人与一名送茶的店小二迎了个对面。
银霞瞧着正是刚才牵狗的店小二,便拦住他,指着身后之人问道:“小顺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我还真就不信了,他能那么巧地遇到恶狗。”
小顺子瞟了公子夜一眼,笑着道:“自是没那么巧。那狗是我胡乱牵来的为夜少圆谎的。总不能让客人们在我家店里打起来吧。”
“原来又是你在胡说八道。”银霞回头瞪向公子夜。
“胡说八道也是要有实力的嘛。”公子夜咳嗽一声,嘻嘻笑道。
银霞捶了他一下,威严地训道:“什么实力,那是因为小顺子讲义气。”
公子夜立刻一本正经地冲小顺子拱手,“江湖救急,多谢顺子哥仁义!”
“我去送茶了。”小顺子吐了下舌头,快步蹿上楼去。
“总而言之,你总是这么说谎是不对的。”银霞得理不饶人。
“是是是,公主教训得是,小的知错了。”公子夜低眉顺目。
银霞心情大好,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出得茶楼,街上行人一哄而散,似乎有场热闹刚完。银霞好奇地观望,却见唐婉儿领着那队如花女子从人群中走出。
见到银霞,唐婉儿微微一怔,那队女子忽然窃窃私语起来。
银霞一见到这群女人就觉头脑发涨,实不想与其纠缠,便扯了扯公子夜的衣袖,欲图避开。
谁知唐婉儿却直直地向她走来,含含糊糊地打起了招呼,“你也出来逛街啊。”
“是啊。”银霞也含含糊糊地应着。对方看似并无敌意,但昨晚上可才刚吵过一架。
唐婉儿望着银霞没再说话,银霞也谨慎地看着她。
这边二女冷了场,那边的公子夜却没闲着,优雅地将折扇一展,与唐婉儿身后的姑娘们聊了起来:
“风卷蒲萄带,日照石榴裙。姑娘与这芸凤斋最新款的襦裙真是相得益彰。”
“还有这位姑娘,你戴的是洗碧斋的玉镯吧?颜色纯正、翠绿可人,衬着姑娘冰晶般的玉/肌,举手投足间雅韵幽幽,尤显风姿。”
他一眼便可看出众女最心爱之物,并能如数家珍地称赞,即刻得到众女子的认可。
“那么公子如何评说我这支金钗呢?”
“还有我的!”
……
眼见那边聊得火热,唐婉儿脸色缓和地对银霞说道:“他就是温三公子?原来你今日真是在与他约会。”她虽未曾见过这位温三公子,但观其说话处事,真如传闻中一般的风流人物。
“我何必骗你。”银霞有些不悦。
唐婉儿歉然,“对不起,昨晚是我误会你了。”
见她如此,银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昨晚上我的火气也大了些。”
二人互相对望,忽然均觉对方顺眼起来。
唐婉儿不禁一笑,“你喜欢的人倒还真是与众不同。”
银霞奇道:“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不记得跟她说起过呀?
唐婉儿甩头冲着公子夜指眨了一下眼睛,“这有什么难猜的。刚才你们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大家又不是没有看见。”再说了,若非喜欢,昨晚她为何要那般地维护于他。
“我才没有喜欢他!”银霞明白了她的所指,不由皱起眉头。
“你怎么又说这种令人伤心的话了。”公子夜忽然探过头来,捧心嗟叹,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不是都已经答应要做我的女人了吗?”
“不会吧,你们竟然已经发展到私订终身了!”唐婉儿惊愣,转而向银霞求证,“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银霞狠狠地瞪了公子夜一眼,对唐婉儿道:“我没喜欢他,只是答应当他的女人。”碍于约定,她无法否认。
公子夜以扇掩口,亦对唐婉儿道:“她口是心非。”
银霞气恼不过,重重地拍了他的一记。
公子夜呼痛揉头,一脸委屈,“都说好了,你不再打我的。”
“你欠打!”银霞扬了扬手掌。这个恼人的家伙订下那种恼人的约定,莫非就是想让她在人前难堪?综合他以前的劣迹,这种可能极大。想到这里,她由掌变拳,狠狠捶去,边捶边道:“我不打你,只是帮你松松筋骨。”
公子夜缩头缩脑地躲闪,哎哟哟地呼痛。
收拾完公子夜,银霞把已经看得呆掉的唐婉儿拉到一边,一脸严肃地说:“有句话我说了你恐怕又要不高兴,但是我不跟你讲出来心里难受。”
“姐姐,请讲。”唐婉儿对她的态度由路人一下子上升到敬佩。小姑姑总是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又道,一物降一物,果然有理。风流才子配霸道美人,真是古今绝配呢。
“我昨晚说的话,你可能有些误会。”银霞并未注意到她闪闪发亮的眼神,只是纠结地看着她这一身闪闪发亮的装扮。这样的一身衣服,即使是新嫁娘也不一定敢穿得出去吧?
“当时我是对你有些误会啦,不过现在我明白姐姐说的都是对的。”唐婉儿抚着衣衫,一脸欢快,“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昨天晚上的提醒,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当面表现出来!”
“呃,但你用的方法是不是太夸张了些?”果然是因她昨晚之言,银霞深深自责。本是娟秀佳人,却被刺激得穿成这样,真是罪过。
“是有些夸张啦,不过效果挺好。”唐婉儿捧着双颊,露出幸福的微笑,“今天四公子终于注意到我们了!”
“这种注意好吗,会不起到反效果?”银霞努力把话题引到正路上。
“我倒觉得四公子好像有点喜欢我了,他都没有赶我们走呢。”唐婉儿微眯起眼睛,一副忘我陶醉的模样。
见她这种的样子,银霞颇感无奈,“我看温四那种性格的人应该是你越凑到他面前,他就越视而不见吧?”公子夜似乎也曾说过,温四对人没有敌意便是有好感,可那能称为好感吗?根本就是忽视吧。
“那倒也是。”唐婉儿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可是不凑到他面前,他根本就不理你呀!”她急切地摇着银霞的手,“姐姐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快教教我!”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教你。”银霞被她晃得头痛,真不明白那种冷冰冰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不管怎样,今天还是前进了一步。”唐婉儿握紧拳头,斗志昂扬,“看来我还要更努力地引起温四公子的注意!”
“好吧,只要你高兴就好。”银霞抚住额头,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既然姐姐提醒了我,有些话我也想对你说说。”唐婉儿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那边已然与姑娘们打成一片的公子夜,悄声道:“你可知道温三公子是温家的私生子,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温家的血脉。说句姐姐不爱的听,听说他还常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那也没什么吧。”银霞一脸淡然。私生子之事她早已知晓。再说他与她只是因为“生意”才聚在一起,只要他守承诺,他的私交与她毫无关系。
“你不介意就好。”唐婉儿松了口气,“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我看温三公子知书达理,又琴技不俗,倒真是位才子。”
“是啊,看人不能被表象迷惑,如果相信一个人就要相信到底。”银霞不由点头附和。这是她听到过的,温府中人对公子夜的唯一正面评论。只是她却未曾留意,她所引用之言正是由她评论之人所说。
“姐姐说得真是太对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到底。”唐婉儿拉紧银霞的手,“不管用何种方法,我一定要努力地让四公子喜欢上我!”
听到这句极为认真的话语,银霞的心忽地揪痛起来。能这样直诉心意,竟让她产生深深的羡慕之感。如果在萧引离去之前,自己就对他言明,是否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状况?
压下心底翻滚上来的情绪,她大声道:“好,那我祝你早日被四公子喜欢!其实喜欢就喜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借姐姐吉言,我会加倍努力的。”唐婉儿眼中流露出惺惺相惜,“姐姐,咱俩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呢。”
“可不是嘛。”银霞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脾气我很喜欢。”她对唐婉儿的观感大为改变,这种不扭捏作态的性格在中原实在难得一见,倒颇对她的胃口。
“我也很喜欢姐姐。”唐婉儿连连点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他日你嫁与三公子,我嫁与四公子,咱二人便是妯娌。我想咱俩一定能和睦相处。”
“我可没想要嫁他!”银霞的脸一下子黑了。什么妯娌不妯娌的。
“现在不嫁,早晚要嫁嘛。”唐婉儿捂嘴笑道。还真如三公子所言,姐姐喜欢口是心非呢。
她潇洒转身,领一众女子离去,留下银霞,呆愣在街头。
刚才自己都跟她都讲了些什么跟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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