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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悦清一人一马前往滇南去找解药,吴烨子一行七人受他所托,要将萧谨言送往疏勒。
别看这七人那日在客店之中,扬言要追捕张,萧二人,后来一时不察中了迷药,为张悦清所救后,早就改变了心中念头。
这七人其实都是意义深重之辈,救命之恩,对他们来说可算重如泰山,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的。
这老大吴烨子,本是漠北苍狼门掌门,十六年前,为争夺地盘,苍狼门惨遭灭门,他带着老二王振华,老三李仁利拼死杀出,一路逃到伊犁,几人都是身负重伤,幸得遇到回春手牛高俊,救得几人性命。
四人意气相投,便结为了生死兄弟。在当地仗着一身武功,劫富济贫,也是声名显赫。后来被仇家找到,辗转到了江南,遇到了柳月菲和彦川平,又在深山中救下差点被豺狼吞食的马大鸣。
至此七人形影不离,结为金兰之好。四年过去,当时的仇家也没能逃过江湖中弱肉强食的法则,在大漠黄沙中化为尘土。
几人思乡心切,柳、彦、马三人在江南亦无所挂念,便一起回到漠北。
七人在漠北嫉恶如仇,行侠仗义,遇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抬手便杀。是以在江湖上闯下了七杀苍狼这个名号。
此次七人听闻萧剑南之事,本来都是义愤填膺,想着要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去祸害,自己也可扬名立万,他日或能重震苍狼门雄风,但阴差阳错,却被张悦清救了性命。七人恩怨分明,救命之恩,自当死报,于是慨然答应张悦清的请求,赶往疏勒城去。
只是萧谨言身中剧毒,匆忙奔波不得,几人便且停且行,用了五日,方才将近疏勒城下。
疏勒城位置已近极西,城外大漠茫茫,此时又是冬季,夜间寒冷异常,白雪飘洒,一眼望去,只是无尽的荒凉。
这日七人赶路急了些,误了找寻住所。便在山中找了一个山洞住了,夜间寒风呼啸,众人点了火把,老七马大鸣在外打了几只野兔,众人围坐一起,烤了野兔来吃。
洞外雪花飘洋而下,洞内火光通明,寒冷与温暖相隔这一洞之间,吴烨子几人都是历经浮沉,不禁感慨万千。
牛高俊道,“张少侠孤身前往滇南,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柳月菲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小点声,用手指了指靠在火边睡着了的萧谨言道,“四哥,让小言听见,又要哭了。”
原来牛高俊那日给萧谨言服下的药也是治毒灵药,虽然解不了五蛇散之毒,却能稍加抑制。第二日,萧谨言就醒了,听到张悦清一人去为他找解药,也不打闹,只是默默得哭。
柳月菲是女儿家,心肠很软,便一直柔声安慰。好不容易哄得萧谨言睡下,生怕又被四哥吵醒出言提醒。
牛高俊会意,咬了一口野兔肉,在口中轻轻咀嚼,低声道,“其实我倒是相信他说的,萧剑南是被冤枉的。”
老七马大鸣问道,“四哥,你为什么这么想。”
吴烨子道,“老四说得不错,起初我也只道萧剑南利欲熏心,罔顾伦常,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举。
但见到张少侠一人带着这孩子,面对江湖人围追堵截,从江南到大漠,也一直不肯放弃。现在又为了找到解药,不顾生死去了滇南,如此义气深重之人,能被他视为知己的,不应该是个坏人。”
王振华道,“正是,江湖上从来不缺假仁假义之辈,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事,也不少见!”
李仁利接口道,“谁说不是呢,当初我苍狼门,在漠北可以说是行侠仗义了吧?可最后,还不是被人冤枉我们是强盗吗!”
说到这,狠狠地咬下一口肉,又道,“这些恶徒,为了地盘,为了钱财,或者为了一本武林秘籍,就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把好人说成坏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杀掉所有拦路的人!可我只知道,只有讲义气,重兄弟的人,才能拥有真心真意,肝胆相照的朋友!”
柳月菲见几人想起往事,胸中都自忿忿不平,当即安慰道,“好了,几位大哥,过去都过去了,我们兄妹七人现在聚在一起,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不也很快活吗?”
几人都很疼爱这唯一的妹子,听她一说,愁容便散,也不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又讲了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便都去睡了。
只有彦川平说担心大家都去睡了,没人照看火堆,也要提防夜间有豺狼等野兽闯入,便去外面找了些柴火,添进火堆之中。
做完这些,也不去睡。径直坐在洞边,看着雪花在大风中肆意飞舞,似乎想起了什么,深思恍惚,发起呆来。
突听得旁边有人坐下,转头一看,却是柳月菲。柳月菲也不说话,坐着陪他看了一会雪,才轻轻道,“又想她了吗?”
彦川平微微一愣,强笑道,“没有了,只是这雪花,在空中飘飘荡荡,看似美丽,却毫无寄托,甚至连落在何处,都无法选择。”
柳月菲道,“其实它从很高的地方开始落下,高到我们根本就看不见。不知道经历了多久,也不知道遇到了怎样的风景,等到了我们眼前,其实已经是它旅途的终点了。”
顿了顿,又道,“到了最终,它身边还是有那么多同伴相随,落在地上,叠在一起,直到消融。这一路,又有何孤单寂寞呢?”
彦川平道,“可是,它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归宿,更无法选择最终陪着自己的是谁。”
柳月菲叹道,“何苦纠结于一开始的执念呢?这一路上,有风,有山川,有树木,很多外力都会让它们分开。就像人的一生中,很多事情都无法改变,倒不如坦然接受,随遇而安。反正到最后,终究会殊途同归的。”
彦川平长长叹了口气,伸出手,接住了几片落下的雪花,看着它们慢慢在手掌上消融,不禁痴了。
柳月菲看着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想起那时候的他,鲜衣怒马,在迎亲的路上,喜笑颜开的样子。
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不希望他跟别人成亲呀。可是,当那群山贼,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得抢走他的新娘后,他倒在地上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就像一把刀,伴随着她自私的想法,在心头一刀一刀的刮着。看不到,却早已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直到后来,遇到几位大哥,听说彦川平的事后,便带着他杀到了山寨。却看见那个曾经令他深爱的姑娘,喜笑颜开得坐在山贼头领得腿上,把酒言欢。
她看着他那一刻像死了一样麻木的表情,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山,又一次次得回头。
相思不怕隔山海,只怕隔着那么小小得一颗心。
他真傻。。。可是自己呢?柳月菲自嘲一笑,“难道自己为了他,跟着几位大哥在大漠中辗转飘零,而他时至今日,还在想着那个早就背弃盟约的女人。自己,就又不傻吗?”
寒风呼呼,洞内明灭得火光映着雪地,又映着两人的脸,两人想着不同的心事,在别无二致的风景里,都偷偷在心里,流下了只有自己看得到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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