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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了成都府,缓缓往东而行,沿途饥餐渴饮,遇店打尖,天黑投宿,心里都说不出的欢乐。恍惚间,肖东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南京永远不要到,该多好!”又感叹:“不好,不好,这丫头越来越疯了,哪里还是刚认识时的淑女模样,这样下去,她都要上天了呢,我……我得给点颜色给她看看。”心里这样想着,却听洪离离叫道:“哎呀,不好,胡子哥,你踩到狗屎啦!好臭!”肖东山弯腰看鞋底,哪里有?
只听背后呼的一声,洪离离已跳上他的背,叫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上马!”肖东山甩了几甩,洪离离两脚在肖东山腹前死死绞住,哪里甩得下来?肖东山道:“脚下无屎,背上倒有!”说着,伸嘴往洪离离的手腕就是一咬,肉到嘴边,突然一呆,哪里真咬得下去?嘴唇蹭着洪离离的肌肤,只觉心驰神摇。
洪离离混不以为意,叫道:“好个胡大,你敢咬我,罚你每日给我牵马坠蹬。”肖东山只得苦笑,老老实实扶她上了鞍。
这一日,洪离离小心翼翼的道:“肖哥哥,傅姑娘和陈知多陈大哥,相处和睦不?”肖东山道:“好啊,不好怎么会这么快就怀孕。”洪离离道:“要是当初老太婆把傅姑娘许给了你,你现在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呢,傅姑娘怀的就是你的孩子了。”肖东山摇头道:“违背本心的事我是不愿的。我吃了那么多鞭子,手腕之伤好了也没答应她为徒。”洪离离道:“那你还自个提出要娶傅姑娘,可见你的本心。”肖东山又摇头道:“那是救急,傅姑娘转眼就要被推下山崖,不得已而为之。救了急,我还是会挣个鱼死网破的。”洪离离道:“我看未必,你对傅姑娘早就有意思了,那日在船上,她下船后,你还眼巴巴的跟上去叮嘱她。”肖东山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对她有意思,只因……只因我偷听过杨姐姐和铁婆婆的对话,知道她是在奉命暗中跟着那两个番汉,在水里是她占便宜,怕她在旱地下手吃了大亏。”洪离离道:“你这是爱屋及乌了。”肖东山低头道:“我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洪离离解了心中的大结,说不出的喜欢,又说不出的惆怅,嘴中道:“你把自己的命看得太轻了些,你本可以自己逃走的,为了救傅姑娘又折返,这是何苦!”肖东山道:“我没想那么多。”洪离离急道:“我就要你想那么多,你好好活着,别让爱你的人痛哭流涕。”肖东山反问道:“我若胆小贪生,还值得爱我的人爱吗?”洪离离呆了一呆,道:“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我一直相信你。”
肖东山细细品味“我一直相信你”这句话,只觉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喊,喊的什么却说不出来。他紧紧握住洪离离的手,知道这时说什么都多了,说什么又都不够。
以前孤单的时候,肖东山会想到生与死、荣与辱,会独站高处,感悟悲沧。如今,这些都慢慢远离了自己的灵魂,心底涌起了一丝温暖和甜蜜。
两人一路遇山游山,遇水玩水,在路上慢腾腾的走了一个多月,这一日来到了武昌。武昌是“湖广会城”,果然不同凡响,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洪离离蹦蹦跳跳快乐极了。到了夜晚,两人下了店,开了两间上房。
次日一早,洪离离就来把睡懒觉的肖东山叫醒,吵着去逛街。肖东山笑道:“一大早铺子都没开门呢,逛什么街,先叫饭来吃了。”洪离离道:“就知道吃,你看你,脸都圆了。”肖东山取过镜子一看,他练武之人倒不见肉多,只是脸上多了些光彩。肖东山洗漱毕,来拉洪离离的手,道:“好吧,先不吃了,去看看武昌的早晨。”洪离离躲开他的手,道:“还早晨呢,太阳都快半空了。”
肖东山与洪离离耳鬓厮磨久了,心中泛起小邪念,没事就爱拉着洪离离的手,只觉这姑娘的小手柔柔腻腻的,拿着说不出的舒服,他又爱借机搂搂洪离离的肩,只觉闻着她的发香,嗅着她的脖颈的气息,有在云端的感觉。洪离离渐渐察觉,躲着他,不让他牵搂,心底又说不出的期待,晕晕乎乎的只觉心口如鹿撞,如若未避及,被肖东山触碰到,身上就如一股暖流一炸,人都飘飘然,脸更是红到耳根。
两人上街玩了半个时辰,清早果然没昨日的喧嚣,两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拉到一起。
突然,肖东山大喊一声:“田大哥,喜哥……”原来远远走来两个乞丐,为首一人一脚微跛,一脸麻子,正是丐帮二袋弟子田喜。田喜一愣神,道:“公子有何吩咐?咦,这不是东山兄弟吗?哎呀呀,你发财了?”肖东山上去一把握住田喜上臂,道:“田大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田喜对后面那个年轻的乞丐道:“你去办事吧,我遇到老朋友,多聊几句。”那丐答应一声,走了。
田喜转过头道:“肖兄弟,你精神不错啊……”边说边朝洪离离打量,肖东山道:“离离,见过我田大哥,田大哥,这是我朋友,洪姑娘……离离,当年要不是田大哥照料我,我哪里熬得过那段时光!田大哥是我的大恩人!”洪离离行礼道:“田大哥高义,肖哥哥时常向我提起你,小女子这里有礼了。”田喜连忙道:“不敢,不敢,都是过去的小事了,肖兄弟这是上哪去?”肖东山拉着田喜的手道:“大路上哪好叙旧,我们找一处酒楼好好喝几杯。”说着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酒楼,挑出一旗,上书“福家楼”,肖东山就拉着田喜,一行三人往酒楼而来。
三人上了二楼,找了张八仙桌坐下,小二过来招呼,肖东山吩咐切两斤牛肉,提一笼包子,打一壶稻花酒来,小二不一会皆办齐。田喜此时发觉肖东山手已无恙,惊异道:“东山老弟,你的手……”肖东山笑道:“托哥哥的福,我的手腕重伤已经痊愈,你看,丝毫不像受过伤的样子。”田喜大喜,道:“太好了,为这事也当喝一大碗。”说着拿过酒壶倒酒,洪离离道:“小妹不沾酒,两位哥哥自便。”田喜就和肖东山干了一碗。
肖东山见田喜斜斜的坐着,不坐板凳中间,只坐一头,多看了一眼,田喜道:“兄弟看我只坐担头?我们做叫花子的能坐担头已是……本来只配坐地上的,不然那成叫花子的体统!这是祖师爷的规矩,到了林老帮主手里才改的,叫花子可以坐担头了,后来到了小林帮主,那还管这么多啊,一个个大咧咧的,都大马金刀的坐了,只有少数念旧的老化子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喝了一大口,道:“净衣的弟子越来越多,很多老规矩啊,都丢了……”肖东山道:“这也没什么不好,叫花子怎么了,叫花子也是人,坐个凳子还这么多规矩?”田喜道:“此乃不忘本,老祖宗的规矩总是有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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