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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呜咽,低沉却又缠绵,像是粘性极强的蛛网,想挣脱又挣不开,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肃杀之气,让人极为难受。
即便是沈墨,一听也会犯恶心,只是他反应极快的封住自己双耳,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尽量不听那笛音,抱元守一,盘坐调息,却也是好一会儿才压下那股子内息翻滚的不适。
在他们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看似飘逸的人影,一人一横笛,长发被风吹起,若不是那笛声太过让人不适,倒是不失为一幅美景。
许枫单手将窗打开,抬眸看过去,低声道:“竟找来了巫笛马力,赤雪真是下了不少本钱啊,请这人出手一次,怕是以百金起步了。”
忽然,一声尖锐又高亢的唿哨声响起,若是单听这声唿哨怕是也会有不少人的耳朵要承受不住,只是在此时这笛声肆虐下,却像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尖刃,将那低沉粘人,无可奈何,如蛛网般的笛音,寸寸搅断,虽只一声,却抵过那笛音之前所有。
让人双耳泛麻,却一丝一毫的笛音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苦了许枫,他本对那笛音未有太大反应,却被王一这一声尖锐唿哨震的耳鸣不已。
许枫却是不知,王一那一声尖锐过后,唇边溢散而出的却是一个曲调,悠扬又绵长,让人沉醉其中。
若说刚刚那一唿哨是打断笛音肆虐,那么现在这口哨吹出的民谣小调,则像是安抚。
屋顶那人笛音暂停,似乎是正瞧着能将口哨都吹的如此有情调的人,他在好奇,也在思考,要不要,留这人一命,探讨一下。
只是短短瞬间,他便放弃了,垂下的巫笛再次放置唇边,随后,笛声猛地响起,不再似先前低沉呜咽,反而更像是嘶鸣,如毒蝎蛇群汹涌而来,势为收割!
笛音骤转,直教人生不如死,而那口哨吹出的曲调也紧随变换,一前一后两声尖锐唿哨似是重叠又似是各自为政,攻击的节点把握的十分巧妙,一声尖锐势如破竹,抵消笛音,另一声则如箭如失,直击敌人最为坚韧亦最为脆弱的位置。
笛声再次消失,夜空中仅留下那悠扬曲调,似是良久,“咔嚓~”细微的声音传入有心人的耳中。
月色下,屋顶之上那人,仍旧站着,长发仍旧被风吹起,只是那横在唇边的巫笛,却片片碎落。
而那只在月色下看起来像是一幅美景的人,倏的,就滚了下去。
随后,万籁俱寂。
阿九咳了两声,她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活像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般,顺好了气,她这才开口问向王一:“师父,那是何人?怎的如此厉害,我还以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呢。”
月光下,王一站在窗边许久没动,就在阿九以为她不打算回答时,却听她说道:“巫笛马力,抛开白雪宫的黑阶刺客外,可谓是最强刺客,善音律,亦是善杀人于无形,没想到竟然连他都出动了,看来,赤雪对于这次的行动很是看重。”
阿九却是喘息两声,再次问道:“师父,那这次他是不是连笛子都被你毁了?”
她可是听到了那碎片掉落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
王一轻轻的说道:“巫笛马力,自然说不会只有一根笛子的,只是今日过后,他再也称不上最强刺客了。”稍作停顿,她便再次道:“阿九,以后音律可习,却不可专精音律,若是不能力压所有成为最强者,那么便极易遭到反噬,那巫笛马力,至少功力全失,更甚是经脉尽断,却不算是我下的杀手,而是他自己学艺不精,被反噬而伤。”
阿九似懂非懂,下意识的说道:“可若非遇上的不是师父,那那个巫笛大马不就杀人于无形,然后痛快又潇洒的离去了吗?!”
所以说,还是师父厉害呀。
王一回头看向她,声音极轻的一字一顿道:“反噬,是遇到比自己强的人的时候,而不想被反噬便只能欺负比自己弱的,可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你又如何得知,何人比你强?!”
阿九点点头,如一直小天鹅般耷拉下脑袋,闷声道:“反正我对于音律没有半分天赋,以后也不会修习音律,有耳朵能听得出旋律便可呀,反正有师父在,我只管做那个乖巧可爱的阿九就好啦。”
王一宠溺道:“好。”
她的手在身后微微颤抖,刚刚那三声唿哨,调动的内力有些多了,以至于她温养了四年的身体,竟有些吃不消,特别是那三处被她逼于窍穴中的寒劲,向外拔除两年,如今因这三声唿哨,至少毁了三月时日的努力。
还好阿九虽功力浅薄却也不至于因此受损,否则以她现在的身子,只是一个碰触,那丫头怕是便会察觉些什么。
心道,这神医谷中定然有医术高超之人,行针厉害者更应多如牛毛吧,哪怕只有初雪大人的六成掌控,她这伤势应该也就能够痊愈了。
只是,她能想到的,只怕那赤雪也是打着这般心思,他的经脉经过温养虽不能使用,但若是有医术极为高超之人为他日日行针,也不是没有续上的可能,再配以药物治疗,只怕时日还会大大加快,只是不知此时他是否还在神医谷,神医谷又是否尚存。
若是已经被毁于一旦,说什么都已无用。
阿九的呼吸变得沉缓,她也正打算回塌上休息一番,却在此时听到窗外一响,她站定未动。
窗外那人呼吸绵长,忽的一声轻笑,那人道:“如此悠扬动听的曲调,实属天籁,如此星辰如此月,又巧遇上如此雅事,真是在下之幸啊!”
虽说她是察觉到了这人到她窗前,可这人从何处冒出来的,她却是半分都不清楚,这客栈人数不少,想来可能是在她刚刚身体中寒劲发作时,赶到了她的窗侧,待她恢复常态后,这才被她察觉。
她冷声道:“夜半三更,你一男子立于我一女子窗外,嘴上还说这些附庸风雅之词,这般无耻程度也算是让人叹为观止了,还望这位,您自重。”
她更是转过身,“啪~”的一声,一掌将窗户打开,对着窗外那人怒目而视。
窗外那人似是被她呛住,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后,兀自转身便要离去。
而王一,在看到那张脸时,愣了愣,并非那脸有何奇特之处,而是……跟初雪大人的脸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这人年岁不过二十七八,与她差不多大,而且他身上没有那种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气质,那双眼睛更是没有初雪大人的那种良善纯净,反而是在他直勾勾的看人时,叫人十分的不自在,好似被毒蛇盯上似的。
见他转身便走,王一忍不住一撑窗棂,纵身跳了出来,问道:“你是何人?”
却见那男子背对着她摆摆手,几个起落便不见人影,王一看了看那被她打开的窗户,又看了看那人消失的方向,终还是没追出去,折身回到塌上,只是一时竟没了困意。
那人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神医谷的人?
又会与初雪大人是何关系?
她内心暗自想着会在这时出现在这儿,那人是什么目的,一边又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刮关于神医谷的那少得可怜的情报。
神医谷应该闭谷不出至少有十几年,她还以为早就消失了,哪知竟然还有不说,还有这般跟初雪大人相似的人。
难不成……是初雪大人的后代?
越想她越是觉得扑朔秘密,也越是想不通,昏昏沉沉的竟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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