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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观气法,其实是对这一类观察气机法门的统称。
应觉所习观气法为张老头传授,全称为“三道睛明衍气”,运气入瞳,使目亮眼明,且可观见习武之人身体逸散的气机,以此判断对方实力强弱。
一般情况下,观气不会有太大的偏差,除非对方有隐藏气机的法门,可以干扰判断,当然,这种观察与干扰要看双方对观气法门与隐气法门的掌握程度,以及法门本身的级别。
而此类法门,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拿这门“三道睛明衍气”来说,应觉当初修习,光是到入门,能观察到普通人的气机时,都花了一年时间,在他看来,这门观气法的复杂程度与修炼难度仅次于作为“武之基石”的内功心法。
最开始加入离平商队时,应觉用观气法大致观察过将来的同僚们,张晓风的实力并不突出,和其他普通护卫差不多一个层次,只是他的容貌与气质,总给人一种特别的观感。而方才张晓风稍一出手,应觉便感到了不对劲,再次运气入眼,只见张晓风周身气机如狂风缭绕,那股磅礴的气息有若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应觉仍说不准这名温文尔雅的年轻护卫有多强,他只知道张晓风的实力和境界很高...高到了应觉远不可及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他观张老头时,却瞧不见任何独属于武者的气机,仿若一个普通人。
应觉边思索着,边驾驭黑雪,与张晓风并行返回。从他上马算起,尚不到百息,不过因马匹那一阵狂奔,离车队已有好一段距离了,马匹体力的消耗也挺大,所以此时他们就如遛弯般慢慢往回走。
“罗教头不知什么缘故,很信任你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张晓风轻轻拉着缰绳,温声解释道,“他有意让你在商队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让我来检验你的实力。”
信任么?应觉眼前浮现张老头那副为老不尊的样子,他大概知道是什么缘故。
“那我算合格了吗?”应觉好奇问道,他想知道在别人眼中,自己是怎样的。
“很不错。”张晓风笑道,
“粗略看来,你内气和身体的基础十分扎实,如不从小练武、狠下苦工是做不到的。眼力以及技巧方面也很高明,一看便是有高人指点,加上你那门能看透我几分实力的观气法,家学渊源这四个字很贴切。”
“你应该年纪不大吧?”
“刚满二十。”应觉答道。
张晓风微微颔首,说道,“年仅及冠便有如此实力,足以称一句天赋异禀。”
“别,张兄,你就别调侃我了。”应觉连忙摆摆手,苦笑道,“在你面前,我哪敢称有天赋,你也大不了我几岁,我却连你的真正水平都看不穿。”
闻言,张晓风嘴角擒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直视前方旷野,温声道,“话虽如此,但你大可不必与我比,江湖无垠,众人如湖底泥沙,而我,充其量不过是一颗稍大点的石子而已。”
“而且江湖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有人默默无闻,有人声名鹊起,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会听到江湖上都流传着你的故事。”
“哈哈。”应觉大笑一声,“这种事,我一般只在做梦时想一想。”
“这回你成为护卫,并被罗教头看重,算是个不错的机会。”张晓风说道,“离平商会在平南道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包括官商两道和武林,没人会不给罗家几分薄面。”
“嗯。”应觉点头,他知道张晓风是在提点自己,“我会把握住的。”
一阵尘烟出现在道路尽头,接着是一匹匹快马、一辆辆货车,整齐地前进着,自有一种“商队”的气势。
听说平南道不太平,可如此强大的商队,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贼匪,都不会来劫道。
“见识到你不俗的武功底子与深厚内气,还有罕见的上等观气法,”张晓风指了指应觉腰间露出的剑柄,笑道,“我对你真正的的进攻手段有点感兴趣了。”
“教我武功的人说,剑客的剑,不能轻易出鞘。”应觉下意识摸了摸裹住剑柄的白布,笑道,“不过他的话,我一般左耳进右耳出。”
“我也是一名剑客,轻不轻易,都是由心而定的。”张晓风说着,右手扬起缰绳,胯下枣红色大马头偏了偏,加快了步伐,张晓风大笑道:
“我去找罗教头了,下次再来切磋!”
“好!”应觉也大声回道,望着那道身影没入车队,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战必有所得,这句话用来形容习武之人十分贴切,埋头修行、闭门造车始终不如实战进步得快,尤其是有强者陪练的情况下——方才短短的交手后,应觉便对自身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发觉到一些不足之处,若是正儿八经使剑切磋,他定能受益匪浅。
张老头说,最强大的往往不是凭借传承,而是经过思考与改良、最终适合自己的。
所以张老头教给应觉的东西强虽强,但他必须思考,并作出改变,才能进一步突破。
应觉驾马与商队相对而行,很快便回到那少年车夫的马车旁,少年一手撑起大了一圈的帽子,一手似好久没见地打招呼,高兴喊道:“你回来啦!”
其实才约莫一盏茶光景。
见到少年洒满阳光的脸,应觉心情莫名的愉悦,朗声道:“看,这是我的马,来跟黑雪打个招呼吧。”
“你好,黑雪。”少年注意到这匹毛色雪白踏着漆黑的骏马,挥手道,“你真漂亮。”
黑雪打了个响鼻,似在回应。
应觉拍了拍黑雪的脖子,叮嘱般说道:“你好好跟着,别乱跑。”
说罢,应觉纵身跃至车上,坐在少年身旁,再看黑雪,它正望向这边,老老实实地与车并齐跑着,距车四五尺,不贴近也不远离。
“它很聪明啊。”少年车夫讶道。
“那可不,我应大侠的马,当然不同凡响。”应觉一指自己,自夸道。
“嘁。”少年撇了撇嘴,小声道,“不害躁。”
应觉看着乖乖跟在车旁的黑雪,越看越满意。
行走江湖,怎能无良驹相伴?骑着矫健俊美的黑雪,穿一袭白衫,在众人前疾驰而过,只余一道背影,那可真是潇洒极了。
但潇洒的前提是,有实力。
想到这,应觉一个倒翻身上了车顶,双腿作马步,右手握紧成拳,左手摊开成掌,摆开架势,随即拳掌同出,每一个动作都与先前张晓风出招一模一样,却不得其半分神意,毫无威势。
应觉皱着眉头,一招一招拆解开来,对着空气反复演练。
张晓风的拳掌功夫很奇特,应该和他一样,只是所擅剑法的变体。以“三道睛明衍气”观之,其拳掌气机很重,重如万钧巨石,给人迟钝而无坚不摧的感觉,然而以肉眼瞧去,张晓风挥拳抬掌轻描淡写,无比灵动迅捷,仿若无形飘飞的风,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点同时出现在一招上,应觉强行模仿,简直难受到吐血。
这难道就是张晓风剑法的独特之处?
真想见识见识。
应觉收敛心神,思索自己该如何运用这种独特之处,对敌时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车辆驶过遥遥荒野,太阳从头顶慢慢往西移去,照过车队的日光中渐渐多了种橙红的色泽。
...
日复一日的行程总是枯燥无味。
这天应觉也失了闲扯的兴致,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车顶,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仰头看天,虽是大白天,天色却有些暗暗的,太阳被厚实的密云遮挡得严严实实。
“应觉!”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腰腹一绷直直坐起,往车旁一看,果然是骑着枣红色大马的张晓风。
“怎么了?”应觉说着,直接自车顶越下,落至黑雪马背上——这匹白马仿佛死心眼地认定了应觉,只跟着这辆车,赶都赶不走,把它暂时送回马夫那儿它就会不安分地大叫。
坐稳后,应觉面露笑意,朗声道,“张兄,我早就想领教一番你的剑了。”
“切磋的事改日再说吧。”张晓风摇摇头,那一直温和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一分严肃之色,“是罗教头找你。”
“罗叔找我?”应觉疑惑,不待他再问,张晓风已策马往车队前方行去,应觉只得轻夹马腹,紧随其后。
两骑来到车队最前列,只见一身单薄短衫的魁梧罗叔骑在一匹同样健壮的马上,他听到两骑接近,转过头来,粗犷的脸上毫无表情,开口问道:“应觉,听...张老头说,你也是一名优秀的猎人。”
“嗯...对。”应觉闻言,停顿了一息,随即答道。
“黑色闪电”都被我徒手追踪并猎杀,猎人这个称呼名副其实。
“很好。”罗叔缓缓颔首,沉声道,“现在,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应觉神情不禁也严肃起来,他在罗叔的语气中听到了暴雨欲来的意味。
“追踪一个、或是一群愚蠢的猎物。”这位不怒自威的护卫队长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道。
“有一名护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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