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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一幕,令人动容。
众侠士几乎全站起身来,既感惊讶、又觉不解。不知乌素可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朝夕、张打油、曾小黎几人也霍然而起,目光都盯着乌素可蒙的壮举。曾小黎忍不住奇道:“四方台上,性命相搏、落井下石,原也没甚稀奇!‘大棕熊’竟肯向对头伸以援手,若非高风亮节,便是别有用心啦! ”
杨朝夕摇摇头道:“在下倒觉得这乌素可蒙行事磊落,不是那宵小之辈可比。他既肯拉对头一把,便有这般做的底气,许是想叫郭盛心服口服。”
张打油拎着油杓、插到两人中间,向台上努嘴道:“多说无益,且看二人接下来当如何相处。”
却说郭盛以为自己败局已定,不料又被乌素可蒙两支布鲁拽回台上。一时之间又是庆幸、又是迷茫,呆愣愣立在台上,竟不知该出言相谢,还是该出招再战。
乌素可蒙收回两支布鲁、解开皮绳,咧嘴笑道:“郭英雄,方才没收住力、将你碰了出去……胜负未分,咱们再来打过!”
郭盛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摆手苦笑:“不必、不必!尊驾武技远超我等,郭某人心服口服,不用再打了。”
说着,担心乌素可蒙未打尽兴、再度出手,又向辕门下灵真禅师喊道,“铁鍤帮郭盛、不敌黑水靺鞨部乌素可蒙,甘愿认输,望禅师并诸位江湖同道悉知!”
话音落定,郭盛又向乌素可蒙抱拳一礼。旋即只俯身捡了铁鍤,便不由分说、疾步奔下了台去。
围观群侠中,先是响起一片嘘声,只瞧那扼腕叹息的神态、便知皆是中土侠士。接着是同样身材壮硕的十多个黑水靺羯部勇士,纷纷站起身来,挥拳捶打着自己胸口,口中俱发出猿啸狼嚎般的欢呼声。
灵真禅师笑着摇摇头,徐徐登台,宣告了比武胜负。待与乌素可蒙一道出来时,却见两个中年妇人、已各自持了羽箭,等在了辕门下。
左面妇人一袭道袍、手拄银枪,面色微黄,横眉立目,顾盼间颇有凌厉之意。却是洛阳城中“见面不如闻名”,寻常和尚、道士都不愿去招惹的“疯婆子”许梅香。只因这坤道不但性情火爆,而且枪术高超。一套“灵蛇化蛟枪法”,不知叫洛阳内外多少男子吃尽苦头、狼狈败逃。
便是灵真禅师见到是她,也是双眉微挑,面上露出几分不自然来:“阿、阿弥陀佛!原来是风夷子师妹,这么快便到你了么?贫僧晓得你名姓、观门、所擅兵刃,亦知师妹行事磊落,绝不屑暗箭伤人。可不必搜检周身,直接登台便是!”
风夷子许梅香脖子一梗,却不领情:“灵真,莫在这里虚应客套。我许梅香何须凭你的颜面行事?搜检便只管搜检,贫道这一把年纪,还怕被人揩了油不成?!”
灵真禅师面色微尬,当即连连颔首。转头便向英武军卫卒和香山寺武僧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循例办事便可。自己才擦了擦汗,退在一旁。
右面妇人却是十分古怪。头戴鹫羽冠,腰悬鹿皮鼓,颈后千辫发,身披靛蓝袍。右手攥着一根桦木法杖,杖身以蛇皮裹缠,杖头却嵌着一团灰白的黄鼠狼头骨,望去只觉瘆人无比。
这妇人见灵真禅师碰了个软钉子,当即微微躬身,避开他尴尬之色。旋即才抬脸笑道:“上师安好!我是渤海国大巫师果敏珊·延阿林,奉国王大钦茂之令、去昆仑大雪山寻一味仙药。近来恰至神都,适逢盛会,才临时动念、来此以武会友,以印证我萨满诸技。这根法杖随我多年,已然十分趁手,便用作兵器。”
灵真禅师合掌还礼道:“善哉、善哉!原来是渤海国国师远驾亲临,鄙寺礼数不周之处,多多海涵!只是依大会规程,还须对国师稍作搜检,难免冒犯,乞望原囿。”
“无妨!”
果敏珊·延阿林一脸笑容。只是额头与面颊上以血涂画的纹饰,令这笑容显出几分诡异,“入乡随俗,客之本分,上师只管遣人搜检,果敏珊听凭便是。”
灵真禅师这才舒了口气:这贴身搜检的做法,其实是徐世勋遭吉备真剑暗算后,元载才嘱他新添的规矩。若有武者抗拒不从,也是一桩棘手之事。
此时见两个妇人并无异议,灵真禅师才向远处招了招手,登时走来一队女尼。女尼皆髡发,身着杏黄僧袍,手臂揽着麈尾,一瞧便知是瑶光寺中具足戒的比丘尼。
女尼陆续驻足,将许梅香与果敏珊·延阿林分别围住,开始自上而下摸索起来。
许梅香本就衣着爽利,不过十多息工夫,女尼便纷纷住手,向灵真禅师点头示意。灵真禅师僧袖轻摆,英武军卫卒并香山寺武僧,便让开入口,听任许梅香傲然登台。
果敏珊·延阿林这边女尼,却陆续发出两三声惊叫,接着众女尼纷纷避开。众人只见两条赤链蛇、两只灰毛鼠、两团白刺猬……从她袖口与袍摆之下滑出,迅速逃之夭夭。
果敏珊·延阿林展颜一笑、面不改色道:“这是我养的几只小仙,最是温驯听话,并不捣鬼害人。若也算是暗器,便先放它们在这山水间游逛一番。”
灵真禅师勉强点了点头。卫卒与武僧登时“哗啦”一声、退让开来,皆对这萨满巫师避而远之。
四方台上,水风微熏。
许梅香银枪一抖,箭步飞出,先使出“灵蛇化蛟枪”中的一记“左顾右盼”。枪头所指,正是果敏珊·延阿林两肩,目的自是要废去她双臂,好叫她那瘆人法杖无从使出。
果敏珊·延阿林却不硬攻硬挡,身子忽如鬼魅般、凭空向后滑出丈许,从容躲开银枪攻势。接着又向左前方平移数尺,折身挥杖,便向许梅香腰眼冲去。
这一杖绵柔无力,许梅香并未放在心上。银枪随手一拨、便要将法杖打开,以便攻出后招。岂知枪杆刚搭上法杖,许梅香便觉势头不妙。那轻飘飘的一根法杖、倒似合抱巨木般,轰然砸来,无可撼动!
银枪蜡杆、登时被摧得弯作弓形,只须再稍加用力,便要折作两截。届时虽未尽输,也将颜面无存!
这等关乎胜败颜面之事,“疯婆子”许梅香向来看得比性命还重些,又岂会坐以待毙?当即枪头点地、蓦地跃起五六尺高,接着抽枪而起,将果敏珊·延阿林势大力沉的一杖放空。旋即枪头挥转,斜斜向果敏珊·延阿林头颈拍下,却是一记“首尾呼应”。乃是“灵蛇化蛟枪”中反守为攻的招式,几乎屡试不爽。
然而果敏珊·延阿林嘴角扬起,却不闪躲。结满辫发的头颅忽地坠落,直落胸前,被双手稳稳托住。那满是血纹的脸盘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依旧笑吟吟望着她,浑无惧意。
台下众侠士,俱是瞧了个真切。胆壮的双手扣耳、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胆小的则尖叫一声、钻进人群中,不敢再看。
杨朝夕只觉半边身子一坠,险些将腰也闪断。那比他还高一头的曾小黎,竟环住他脖颈、浑身蜷缩起,挂在他右边身子上。虬节有力的肌肉、挤压着呼吸,险些叫他喘不过气来。
长轩下一双硕大美眸,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这厢。此时见曾小黎与杨朝夕亲昵狎亵至此,不由重重“哼”了一声,满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杨朝夕浑然未觉,只是面色已然涨红,不知是羞怯、还是缺氧:“小……小黎……快撒手!在下快……快被你……勒死啦……”
曾小黎这才明白自己失态,当即脱手跃下,俏生生的面颊上登时生出两团红晕:“抱歉啦……奴家不是有意啦!小哥哥恕罪则个……”
许梅香眼见这骇人一幕,也是心头抽搐。那一记“首尾相应”登时拍空,将四方台犁地出一道浅长的沟槽来。
好在她还记挂着胜败之事,当即揭起长枪、随身几下胡旋,稍稍撤开距离。接着便是一招“百转千回”,银枪瞬间分作数道虚实莫辨的枪影,向着果敏珊·延阿林的头颅、一齐倾泻而下!
果敏珊·延阿林那头颅、却似鸿毛一样飘然而起,重又升至颈上。法杖被双手一拨,登时如飞轮般旋起,形成一方亦真亦幻的盾牌。枪影撞在盾牌上,便似以卵击石、纷纷迸碎开去,竟无一枪触到她身体。
许梅香瞳仁骤缩,收枪而起,佯作败退。果敏珊·延阿林果然携杖追来,那杖头颅骨经风过隙,竟发出令人发憷的“呜呜”声!
许梅香奔出两丈,忽地一个折身,使出用枪之人皆耳熟能详的“回马枪”。
只是这一记回马枪却是自下而上,冲势更猛,仿佛电光火石!正是“灵蛇化蛟枪”中的一记绝杀——蛟龙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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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系统故障,上章发重。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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