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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国的生活绝算不上好。
至少离李维认知中的‘盛世’异常遥远。
乞丐流民饿殍一个不少,粮价居高不下,物价比起前朝安定时期的物价也要高出许多。
但为何启国大多百姓却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呢?
这就得得对比一下了。
和谁对比呢?
郑国。
开明(王世充年号)元年十一月,郑国立国的第一年,夏国攻入郑国殷州,屠杀抢劫当地百姓,焚粮清野。
而这个殷州,乃是郑国存粮之所。
偏偏自此直到如今,一年过去,也就是开明二年,在这一年中郑国征兵战乱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是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
启国是有饿殍,但还没有发展都遍地都是的地步。
但郑国却是如此。
名不聊生这种景象落入眼底之时,只要稍稍有些共情力的人,都会感到莫大的痛苦。
踏入河南一地,一路上的见到的尸体多得可怕。
树皮没了树也死了,草木都少见,似乎又什么东西细细的将这些植物啃噬。
入眼尽是一片荒野,零落的房屋里头只有干瘪腐朽的尸体,田地里什么也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镇子,入眼的一切直让人感觉心被揪紧然后狠狠一攥!
瘫坐在窝棚外浑身浮肿,衣衫褴褛,说话都费力的老妪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肮脏干瘪的胸脯朝着尤安生兜售自己的身体,只要一块糠麸饼子,尤安生就能和她一度春宵。
她还十分贴心的为尤安生指明了方向,告诉他那里能够买到饼子。
泥浆与糠麸混合在一起烤制的饼子还没有巴掌大,卖饼子的老泼皮就敢要三十个大钱,或是两钱银子。
等尤安生拿着饼子回到窝棚前头时,那窝棚前的老妪已经不在了,蜷曲在窝棚前头动也不动,没了呼吸。
一个同样浑身浮肿的年轻女子踉踉跄跄的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瞪着凸出的眼睛看着尤安生手中的饼子,用干裂的嘴唇说她只要半个就好。
而更边上一些的地方,有许多的如同野兽一般的目光正盯着尤安生。
这一群人当中没有年轻男子,就连少年人也没有,只有少量女子和老弱,孩子?也许尤安生早来几个月,还能看见一些罢。
眼前这一幕让平景怀看见会直接发疯的。
而尤安生不会,或者说李维不会。
但他的承受能力也并不算特别强。
拜之前对自己的逼迫所赐,杀死一个人对现在的李维来说很简单。
但是看到一大群人生活在这样的苦难之中,给李维带来的压抑完全与杀戮背道而驰,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揪心与沉重。
收了尤安生银子的泼皮提着糠麸消失了一阵子,然后又带了五六个罕见的青年人回来了,而围拢在这个饼子摊边上的其他人对他们避之不及。
年轻女子一边看着尤安生手中的泥饼子,一边把自己的身子往老妪的窝棚里藏。
而此时,闭着眼睛的尤安生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一叠泥饼子往地上一扔,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净的面饼子。
往那窝棚里一递,顿时那女子鬼爪子一般的手就伸过来扯住,扯了两下扯不动,便颤抖着扭了小半截又缩了回去。
不看那些正提着刀朝自己走来的青年人,尤安生对着窝棚低声笑道:“跟着老夫念。”
“.”
“血犼万般邪,不若人世经。”
“.血犼万般.邪,不若人世经.”
“很好。”
把剩下的面饼子往窝棚里一丢,尤安生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六个.强盗?
或许强盗两个字并不能说明他们全部的恶行。
“你们吃了人?”
尤安生发问,对面的六个人个个面上带笑,为首一名大汉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模样很是狰狞。
“吃!兄弟们命苦!这年头不吃人便被人吃啊老东西!我看你倒是不用吃人,说说你什么来头!?说啊!”
几个汉子似乎有些疯狂,但这种疯狂也合理,再加上尤安生确实是孤身一人,他们自然肆无忌惮。
“你们都打定主意要杀老夫了,这来头与你们说了也没用,但老夫可以回答你们一个问题,说起来老夫也吃人.但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吃。”
“哈哈.赫!”
半声笑出口,被毒雾顷刻笼罩的六人便轰然倒地,蚀骨烂肠砂猛烈的毒性让这六人的身体顷刻之间便凋落腐朽。
也没有惨叫,只有血肉糜烂的细微声响,几人的血肉化作一大滩恶臭乌黑的烂肉,里头点缀着些许没有碎裂腐朽的骨头。
“这不是什么笑话。”
看看这已然宛如鬼蜮的郑国小镇,尤安生哀叹一声。
血犼教邪功恶毒?
不过如此!
王世充?皇帝?
不找也罢!
窝棚里的女人吃了半个面饼子似乎又了力气,在那污血弥漫开来的时候钻出来,飞速把尤安生丢弃的几个泥糠饼子捡起来,和另外半个面饼子一起塞进怀里,然后用看不成的脏脸朝着尤安生傻笑。
“你在笑什么?”
尤安生发问,女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要往窝棚里钻。
苦笑着摇摇头,尤安生宽慰道:“你不必如此的,我是血犼教徒,血犼教,你知道吗?”
女子摇摇头。
“我们是坏人,最坏最坏的人,是世间最恶毒的人汇聚在一起创立的教派,我们炼毒炼尸,武学尽是些歹毒恶劣的招式。
而我们从上到下都每一个好人,大的利用小的做血童,小的随时都期盼着大的死,每天干的事情没一件好的.
但是,在你们身上,你们这些贫乏孱弱的人身上,我们还是有一些同理心的,至少我们不会如此作践你们。”
女人面对尤安生的言语一脸懵逼,半个馍馍虽下了肚,但一时半会儿并不能让她的理智回归正常。
而尤安生也只是一笑而过,随即摊开手道:“没法子,老夫也没想到,老夫预想之中最为恶毒的法子,若是用到你们身上,居然也算是一种拯救。
倒不如干脆一些, 都说天理循环,我血犼教为何就不能救人了呢?你说是吧,这位娘子。”
女人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微微点头。
而尤安生却是欣喜,凑近了正要说话,那女人似乎理解错误了,往窝棚里一钻,然后探出脑袋来看他。
摇摇头拒绝了女人的邀请,尤安生又取出一个白面饼子在女人面前晃悠,低声念道:“或有众生无端得业报恶相时,于一日一夜中,复见邪魔遍满其室,不得殊特异好,身意快然.这位娘子,可愿入我血犼圣教?”
《旧唐书》:(武德)三年二月(开明二年)囚者相次,不减万口,既艰食,馁死者日数十人。世充屯兵不散,仓粟日尽,城中人相食。或握土置瓮中,用水淘汰,沙石沉下,取其上浮泥,投以米屑,作饼饵而食之,人皆体肿而脚弱,枕倚于道路。其尚书郎卢君业、郭子高等皆死于沟壑。
ps:不开玩笑,对比上文,血犼教功法的恶毒性质也就那样,祸祸不了多少人,真祸祸平民百姓还得看这些乱世英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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