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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吾儿在许都啊!”韩遂咬牙切齿的说道。
审配眼眸眯起,淡淡的回道:“中原若破,那司隶、许都之地将落入韩将军之手?而且…吾主在邺城还为韩将军准备了从辽西之地买回的一百乌桓胡姬!”
呼…
韩遂冷呼一口气。
审配说的已经足够明白,若是关中兵东出潼关,过武关攻伐中原,那到时五路诸侯平分中原,许都、洛阳此司隶之地归于他韩遂与马腾之手。
他的子嗣若是活着也就罢了,哪怕是死了,袁绍也补给他一百名胡姬,让他生更多的子嗣!
再说了…子嗣?
对于韩遂、马腾这等关西诸侯,身居边塞,常年与胡羌争斗,生生死死早就见得太多了!
一个质子,不足以动摇他们的决定!
哈哈哈…
审配看韩遂心动了,眼眸望向马腾。“马将军,吾主也为马将军准备好了一份丰厚的礼物!”
试探…
审配开始试探马腾…
很显然,他这番话术颇有成效。
哪曾想不等马腾开口,韩遂抢先道,“不够,你们想要西凉靠拢,又以吾儿生死为赌注,只司隶之地算什么?只一百胡姬,算什么?这些胡姬,只要我想要,随时可以与羌人、胡人讨要,犯不得冒这个险!”
呵呵…
这话脱口,别看韩遂是拒绝,可审配心头的大石头反倒是落下一多半,对方动心了,而只要动心了,那就是筹码的问题了,一切都好说。
“哈哈,好说,好说…”
审配再度望了眼一旁的钟繇一眼,眼眸中满是戏谑。
就好像再说,门口那沸腾的油锅,今日…你下定的!
旋即,他很豪爽的说道。“噢,是我疏忽了,西凉不似中原,西凉最缺乏的东西不是胡姬美女,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粮食啊!”
“哈哈哈,吾主派我来此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为了亮出诚意,只要韩遂、马腾两位将军东出武关,那每家,吾主赠予十万石粮草如何?只要兵至许都城下,吾主必即刻奉上。”
“除此之外,待得剿灭曹操之后,吾主必奏请天子封两位将军为大司马、爵封西凉侯、关中侯,司隶、三辅均划入西凉而治?如此可一劳永逸的解决关中缺粮的难题?哈哈…如何?”
咔…
很显然,审配如此豪爽的许诺,让韩遂、马腾脸色一惊…
诱惑,简直太诱惑了。
比之如今曹操给他们的,简直要诱惑十倍,百倍…
“好…”韩遂拍案而起。
要知道,与吕布一样…他也是极端的利驭主义者,这样的人,不可能放任这般好处…从眼前溜走。
再加上,五路齐攻曹操?便是曹操,便是有隐麟助阵?他又能挡得住么?此时不东出潼关,不入武关分一杯羹,更待何时?
韩遂就打算答应下来…
哪曾想,马腾却是拽住了他的胳膊,“文约兄慌什么?元常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呢?咱们今日痛饮的这酒还是元常的,不妨…听听元常的高见。”
说着话…马腾把眼眸转向了钟繇这边。
这下,整个中军大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这边…
一道道锐利的眼芒射来,换作别人,怕是早就被这寒芒射穿,可钟繇不同,他依旧是保持着一贯的气定神闲…
这就是气场,来自大书法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场。
“元常还有什么想说的么?”韩遂也问出一句…
所有人,包括审配,都期待着钟繇的回话,甚至…审配都做好了一系列的说辞,准备与钟繇舌战一番。
哪曾想。
“没有…”钟繇缓缓起身,摆了摆手,“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
登时,审配就有一种一拳挥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可钟繇的话还在继续,依旧是和缓至极,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曹司空派我到此关中,可不是左右韩将军、马将军决策的,若然我提出什么,或是许诺什么,岂不是喧宾夺主?”
“再说了,我临行前…陆司徒反复叮咛的是,一切顺其自然,韩将军、马将军想要东出潼关,我不拦着。可有一言我却必须带到,那就是局势尚未明朗,两位将军不妨等上一等?哈哈…五路诸侯进犯中原?说的这么可怕…那…战报呢?呵呵,可能是我年龄大了,愿意相信眼前的东西,没有战报?单凭审别驾的一番口舌,老夫实在不信,万一各路诸侯没有进犯中原呢?那是不是?韩将军与马将军就被人耍了呀?”
霍…
别说,钟繇这一番话与“针锋相对”、与“唇枪舌剑”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可偏偏,和风细雨中,字里行间又很有道理。
是啊?
战报呢?
韩遂与马腾彼此互视一眼,他们打算东出潼关,逐鹿中原…去分这一杯羹的大前提,是其余四路齐进,中原…已经到了狂澜即倒、大厦将倾的局面!
可…现在,审配说的再好,也不过是一家之言、一面之词?算数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一下子…
韩遂与马腾默契的点了点头。
审配亦是会意,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他出发时,便听说江东孙策派二弟孙权北上攻广陵城,刘表大军也在集结,如今…大胜之下,势必刘表、刘备都会有所动作,保不齐…曹操的南阳、徐州都已经沦陷了,战报已经在路上了,钟繇啊钟繇…你又能拖得了几时呢?
心念于此…
“哈哈…无妨!”审配拱手道:“钟先生,不妨咱们两个都在这上郡住下如何?反正帐外的油锅添上些许柴火,也能多烧些时日,不急于这一刻,局势如何?咱们拭目以待!”
“再好不过,再好不过。”钟繇缕着胡须,他的自信让审配很不舒服。
审配心里就嘀咕着,你钟繇哪来的自信?
只是…
他哪里知道,钟繇之所以笃定局势没有恶劣到“狂澜既倒”的程度。
核心便是源于…陆羽!
钟繇有信心…
他这位师妹养大的隐麟,势必不会让局势陷入这般的被动!
“那就烦劳两位将军了…这几日,也要叨扰了。”
“好说,好说。”马腾笑着挥手道。“来人,上酒,今日不醉不归!”
…
烤羊,温酒…
一时间,这上郡城,西凉军驻扎之处的中军大帐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而与此同时…
通往关中的官道上,渐渐天黯淡了下来,此刻…月色点缀下,此间官道早已是黑茫茫的一片,那在空中流动的风,犹如一柄柄冰刀一般不断的呼啸,使得这本就荒芜的关中之地,更添得了几分森然、可怖!
遥遥数里之外均有西凉军的明哨,守护着官道,不许陌生人进入其中。
这些甲士口中呵着白气,脸色早已被冻得僵硬,缩着手,似乎是抱怨着这鬼天气。
而官道上万籁俱寂…哪有什么人烟?
只是…就在这时。
在漆黑的尽头,遥遥亮起一点点星微的光点,紧随而至的,是马蹄声急促的传来。
这使得西凉守军们打起了一些精神,在苍茫中,但见得一人一马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的钻出,马上的骑士,也似乎冻僵了,而坐下的马,浑身灰蒙蒙的,口中打着响鼻!
“急报…江东急报…江东急报!”
听到这骑士的呼喊…
西凉守军认出了这是自己人,忙是下意识的后退,不敢阻拦。
只是。
一般而言,西凉很少会收到江东急报,因为此间相聚太远了,除非是…那边巨变?
等等…
一干守军彼此互视一眼,心里嘀咕着,难道…真的是江东出事儿了?
…
…
荆州,新野城通往宛城的官道上,此间路途有一处山谷名为博望坡,恰恰…位于宛城与新野城的正当中。
这是一条山道,若要通过必须经一处开阔的要地。
而此时…
这片开阔的“要地”不知何时,一座石阵拔地而起。
而身处高处阵眼位置的正是徐庶、贾诩与张绣三人。
说起来…
陆羽派他们三个来此阻击刘表北上的攻势,可兵马并没有给予太多,无外乎是张绣所部的两万余兵马。
这与刘景升北上的六万大军相差甚远…
不过徐庶倒是不慌,索性在此必经之地布下一个石阵,说起来…张绣与麾下两万余甲士,为了搭建出此阵可委实累趴了。
至于…
这阵究竟如何?能否阻拦住刘表的北上?那…张绣不知道。
就在这时…
遥遥可见远处尘烟扬起,数万人的队伍已经杀过来了,很明显,这是刘表的荆州兵!
“来的好快啊…”
张绣将长枪背于身后,感慨道:“六万大军…徐先生,你这石阵究竟能挡得住嘛,若是挡不住,咱们的将士们如今可累的够呛,怕是更不是敌军这七万人的对手!”
哈哈哈…
张绣话音落下,徐庶大笑一声,“张将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假话有个鸟用?”张绣不假思索的回道…“徐先生,你有话直说呀,怎么尽学贾先生绕这么多弯子呢!”
这话脱口…
哈哈哈…
这次笑的不止是徐庶了,一旁的贾诩也笑出声来。
“贾先生,要不…你来给张将军讲述一番?”
徐庶笑着提议道。
说起来也奇怪。
眼看着荆州兵来势汹汹,除了张绣之外,徐庶与贾诩倒是有点云淡风轻,不把人家当回事儿的感觉。
“张将军…”贾诩扬起手环指向周围的石阵。“这叫八门金锁阵,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要破这八门金锁阵,只要了解,其实不难!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
嘿…
这话脱口,张绣挠挠头,听得是云里雾里!
不过…他听不懂,自然而然,刘表也搞不懂啊!
“刘景升哪懂这个?”
“哈哈哈…”贾诩笑着回道:“是啊,只是…咱们这阵三天布成,布的也仓促,只有形而没有神,倘若刘表真的率军攻入这阵中,那石阵势必顷刻间瓦解!”
啊…啊…
这话脱口,张绣大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啥?啥情况?
急行军来此就不说了,三天也没有休养生息,也没有以逸待劳,累的跟狗一样,也不说了…
敢情,最后布下的这石头阵…一触既破呀,这简直布了个寂寞!
有那么一瞬间,张绣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整个人一脸懵逼。
“贾先生?徐先生?你们…你们…”
张绣本想说“你们是在搞笑么?”可这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咽下去了,他无辜的看着徐庶、贾诩两人,很崩溃,十分崩溃!
看着他这副表情…
“哈哈哈哈…”贾诩与徐庶的笑声再度浮出。
徐庶摆摆手。
“贾先生?何必吓张将军呢?”
他的眼眸望向张绣。“张将军莫要担忧,刘表必定不会全力攻阵的!咱们不过是替他找了个理由罢了。”
“理由?这是为何?”张绣还是不懂。
“因为,刘表的性格注定他绝不会冲锋在前,也不会去做这五路伐曹的‘急先锋’,便是为此…倘若此前江东孙策大捷,那刘表势必会全力以赴,可如今江东大败,那他刘表也会停下脚步去观望!”
“徐先生的意思是?刘表会观望?”
“正是…”徐庶细细的解释道。“偏偏…这位汉室宗亲还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主儿…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否则…就无法向袁绍去交代,故而,咱们设下这石阵,八门金锁是假,给他刘景升一个台阶,也给他一个向袁绍作秀的样子才是真,所以…张将军莫要惊慌,一切尽在掌握!”
噢…噢…
听到这儿,张绣那原本握紧长枪的手顷刻间松弛了不少。
徐庶这么一解释,他全懂了…
敢情,这群诸侯都斗着心眼儿呢。
都说人心齐、泰山移,呵呵…张绣就“呵呵”了,说什么五路伐曹,其实这一个个的诸侯各怀鬼胎,能成事才怪呢!
“哈哈哈…”
这次,总算是张绣笑出声来。
而能清楚的看到,近了…更近了,荆州兵的脚步已经很近了。
“来了,总算是来了。”贾诩眯着眼,似乎…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的心头略有感慨。“元直啊,陆司徒颇为器重你,可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贾先生但问无妨…晚辈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面对贾诩,徐庶表现的很谦虚。
说起来,贾诩算是为数不多能让徐庶佩服的人…
“元直,别那么客气,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觉得陆司徒最高明的地方在哪?”
“攻心?”徐庶不假思索的脱口回答道…
“再想想…”贾诩摆摆手,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这…
徐庶挠挠头,一下子,他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还请贾先生赐教?”
“哈哈…”贾诩笑着说道。“依我之见,攻心只是表现,而陆司徒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布局’,就如同这刘景升,就如同关中的韩遂、马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棋盘上,他们再厉害也超脱不过这棋盘!逃脱不了陆司徒布下的这个局,不是么?”
讲到这儿,贾诩顿了一下,最后感慨道:“在陆司徒的布局下,呵呵…他们终究不过是棋子而已!而这…才是他真正的高明的地方。”
霍…
别说,贾诩这么一分析,徐庶觉得…他好像更多的看清楚了陆羽…或者说,更清楚的看懂了隐麟一层!
天下如棋,谁主宰?谁又为执棋者呢?
…
尘烟滚滚,飞沙走石。
当七万荆州兵行军至此博望坡,面对眼前高耸的石阵,一个个脚步停顿,踟蹰不前。
这…
统兵的将军蔡瑁也是眼眸紧凝,急忙去亲自禀报中军的荆州牧刘表!
不多时…
刘表在一干骑士的护卫下也驾马驶来,他抬起头遥望着这高耸的石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入口?该何处进入?又从该从何处杀出呢?
呼…
重重的呼出口气,鲜有人注意到,刘表的嘴角不漏声色的一咧,竟是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主公,依我之见,不如八门齐入…”蔡瑁提议道。“既是石阵,总有一路是对的,也总有一路能闯出去。”
言及此处,蔡瑁就打算吩咐部将去冲阵。
哪曾想…
“等等…”
刘表的声音传出,他的眼眸凝起,不住的摇着头。
“万一八门都是死门呢?”
“这…怎么可能!”蔡瑁当即反问…
刘表却依旧摇着头。“蔡将军你回首看看,咱们这七万余荆州子弟们,那就是七万个家,七万个家里的顶梁柱啊,他们追随我出征,那我刘表就理应把他们带回去,若然枉死于此阵中?我能对得起他们的家人么?我的良心会痛的!”
“可…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蔡瑁还是在劝…
刘表却是摆手。
“就地安营扎寨…听闻蔡将军的姐夫黄承彦不是精通这五行八卦么?何不请他来一窥究竟呢?北伐就不是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多耽搁些日子,不过是多消耗些粮草罢了,这些比起咱们荆州将士们的性命微不足道!”
听话听音…
这一句话脱口,蔡瑁算是懂了。
说白了…主公刘表就是想要再观望一下…
请自己的姐夫黄承彦不过是拖延些许时日的借口,而真正的目的,似乎是与方才传来的江东大败有关。
呵呵…
如此算来,这石阵倒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台阶呢!
“喏…”
想通这点,蔡瑁拱手一拜。“我这就派人去请姐夫出山…”
“不忙…今日行军至此,将士们也劳累了。”刘表提议道。“让他们休整一日,明日再去请也不迟。”
呵呵…
听到这儿,蔡邕就“呵呵”了,摊上这么个主公,他也是醉了…
做为将?他都想着征伐许都,进击中原,成王霸之业…可…主公刘表啊,委实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这性子,守着荆州这一亩三分地固然是够了,可…若是开拓进取,总归是缺了那么点儿野心!
唉…蔡邕无奈的摇摇头,守城之主,座谈客尔…他也是醉了!心累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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