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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郡,丞相府院外的侍卫们抱怨着这寒冷的夜。
进入冬季的成都郡,夜里变得格外的凄冷。
夜风吹拂之下,几名侍卫不自主的浑身哆嗦,好不容易熬到夜静更阑,想着黄夫人已经入睡,几名侍卫便分成两拨,一拨回值房里烤火去了。
就在这时。
夜莺发出了阵阵轻啸的长啼,丞相府的院墙上,几处星微的火把乍然亮起了一下。
“诶…”
恍忽间,有守门侍卫抬头惊呼。
“什么?”其它守门侍卫一边询问,一边也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朝房梁处望去。
就在这时…街巷内,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勇士,缓缓抬起了绑在手腕处的“诸葛神弩”,他们面无表情…
就像是世间一切的生杀予夺与他们无关!
“嗖…”
几乎同时,细微的破风声响呼啸而出。
紧接着…
几枚弩失狠狠的没入了侍卫的眉心处。
快…
快如闪电。
这几乎是瞬间发生了!
这种一击毙命的攻势,让这些守门侍卫连临死前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眼看着这些侍卫就要坠地…
“沙沙…”
宛若风吹拂一般,轻微的脚步声悄然在这片土地上响起,然后…一个个黑影将侍卫接住,紧接着,拖入了街巷中。
不多时,几名全新的…身着蜀军侍卫服饰的男人从街巷里走了出来。
为首一人…却不是姜维还能有谁。
“沙沙…”
又是砂砾摩挲地面一般的脚步声响,姜维领着一干特种兵潜入了丞相府,他们分工明确,有的代替原本的侍卫守在门口,有的清理地上的血迹,有的藏匿在房顶,有的隐匿在院落,有的躲在门外的街巷。
他们全程没有交流…
只是看着姜维的手势行事。
前面是两条路,一条进入主阁,一条…则是通向值房。
姜维用手比划了几下,十余特种兵分头行事,一半向主阁,一半去解决值房的守卫。
鲜红的弩失;
鲜红的甲胃,昏倒在鲜红血泊里的人越来越多,天上挂着的缺月愈发晻曀,主阁院前挂着的灯笼却殷红了不少。
五、六名特种兵的潜入,犹如蝴蝶翅膀扑动,隐匿无痕。
又好像蜻蜓点水。
此时的黄月英就在院落中,哪怕是深夜,她也忍不住…来观察火炮。
她一手提着灯笼,一边不时的用手触碰火炮,去试图推敲…它所用的材质。
一旁唯有一名丫鬟也提着灯笼,无精打采的打着盹儿。
丞相府的侍卫是不被允许进入内阁的。
黄月英又格外在意自己的名声,她不愿意听到任何“流言蜚语”,不愿意家中的事情影响夫君心中的大业!
“咦…这里…”
好像有什么重大发现,黄月英将灯笼提的更近了,眼睛恨不得贴到那火炮的炮筒内。
就在这时…
“啊…”
一道轻微的女声乍然响起。
黄月英手中灯笼内烛火的火苗一闪,以她这么多年跟随夫君颠沛流离、四处逃窜所养成的敏锐嗅觉,她立马意识到院中有外人。
她下意识的去寻找丫鬟,可…丫鬟已经消失不见。
她就要喊出声,可声音还未吟出,一柄锋锐的匕首已经抵至她的脖颈间。
“若敢发声,季汉唯一的巧匠就没了!”
这道声音的出现,让黄月英闭上了嘴巴…
她意识到,对方已经抓住了她的弱点,她的巧匠之术…身系夫君的大业,她绝不敢轻易赴死。
“你是谁?”黄月英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姜维!”
“我不认识你,也与你无冤无仇。”
“职责所在。”姜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已经有特种兵去捆绑黄月英,姜维则如实告诉她。“大魏君主请黄姑娘赴魏地一叙!”
他们…
原来是魏国的人?
黄月英望着姜维,“你们要绑架我?绑架我去魏地?这怎么可能?这里是成都,是巴蜀!”
黄月英有着她的底气。
想要从成都到魏地,那需要闯的何止是“五关六将”,单单诸葛亮镇守的培水关,就绝对过不去。
“这就不劳黄姑娘费心了。”
“你们打算用飞球?”黄月英试图拖延时间。
尽管她知道…这可能也是徒劳,因为…魏军既然能抵达这里,那怕是丞相府外围的防护已经彻底崩溃了。
“何必用飞球呢?”姜维将一块丝帕揉成团,塞入黄月英的口中,“黄姑娘,得罪了…”
呜呜呜…
哪怕被捂住嘴巴。
黄月英还在支支吾吾,似乎…若不让她搞清楚,她是不会罢休了。
姜维一边张开麻袋,索性解释道:“黄姑娘说的是没错,这里是成都,挟持夫人我们的确不好出去,我们需要过许多关卡,许多城郡,不过…若是这些关卡、城郡能拦住大魏,那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言及此处…
“砰”的一下,姜维张开手掌,一击噼落…重重的一掌砸在了黄月英的后脑勺上。
而随着“冬”的一声轻响,黄月英整个人倒在了麻袋里。
特种兵熟练的背起麻袋,就打算撤离。
却在这时…
——“啾啾啾…”
夜莺的叫声再度响起,这声音高亢明亮、婉转动听,就像是在夜间歌唱一般。
可姜维的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压低声音,提醒众人。
“有人来了…”
众人训练有素的迅速将麻袋藏好,所有人藏匿于这院落之中。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
…
成都,皇宫之内。
一轮新月映照而下,书房内起了一地的芳华。
今早才举行完继位大典的刘禅,趴在桌子上把玩着新捉的蛐蛐…口中不时轻吟,“有你在,黄公公就是派出‘大将军’,我也不怕!”
而在桌子的另外一角,甄荣正在帮刘禅做功课。
“陛下再玩一会就可以回宫了,丞相布置的功课,只差一点点了。”
刘禅嬉笑道:“我…啊不,是朕继位的第一天,就让甄姐姐帮我做功课,啊不是帮朕做功课,挺过意不去的…”
俨然,刘禅还没有从太子的身份中彻底的转变过来。
一口一个“我”的,似乎,“朕”这个字对他而言,极其拗口。
“小女子是陛下的甄姐姐呀,既是姐姐,自然要为陛下分忧。”
刘禅叹道:“我要不是皇帝就好了,那朕就不用每日做功课了,也不用委屈甄姐姐受这份累了。”
这时候,黄皓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陛下,丞相派蒋琬大夫来讨要功课了。”
刘禅“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甄荣却将功课一份不差的交给了黄皓。
不忘轻声道:“辛苦黄公公了!”
“咱哪有甄姑娘辛苦呢!”黄皓看了一眼甄荣,又看了一眼刘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旋即,快步退下了。
倒是刘禅一脸的感激,“若不是甄姐姐,这么多的功课,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呢。”
“丞相也是为陛下好,陛下是一国之君嘛!”甄荣笑着劝道。
“甄姐姐,这功课做完了,你是教朕画画呢?还是陪朕一起斗蛐蛐呢?”刘禅满是期待。
甄荣看了看天,“陛下,天色可不早了,若是我留在这里,明日…怕少不了风言风语了。”
刘禅眼珠子一定,“朕这么小,哪里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啊?再说了,甄姐姐不是说朕是一国之君么?谁若敢说甄姐姐的风言风语,那朕就罚他…罚他去轻扫茅房。”
噗…
听到刘禅这童言无忌的话,甄荣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说好了,只陪你玩一次蛐蛐!”
“甄姐姐最好了…看朕的这只,白牙黑刃…在蛐蛐里,它可风光了!”刘禅笑吟吟的摆开了阵仗。
呼…
甄荣轻呼口气,她忍不住心头喃喃。
果然,还是小孩子。
是啊,对于甄荣而言,对刘禅这样的小孩子逢场作戏,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恰恰是这“逢场作戏”,最能帮到大魏,也最能帮到甄家!
“陛下,我这只叫菩提子…陛下千万不要大意呀!”
夜静更阑…
一个小孩子,一个可人的大姐姐,在书房里斗起了蛐蛐。
一时间,这里笑声不断,欢声不觉!
…
…
丞相府门外,一如既往的重兵把守,刀矛剑戟林立森举,气氛凝重。
魏延将一队兵马留在外围,他则领着几个心腹进入其中。
只是,他不知道,对面巷子的墙角处,丞相府的院墙上,还有附近的绿植中,到处都潜藏着魏国的特种兵。
他们用夜莺的各种叫声,彼此间传递着讯号。
——不对呀!
原本一切如常,可进入丞相府后,魏延就觉得这儿有些古怪了。
这么冷的天,值房处怎么会这般安静?
魏延是从小卒,一步一步靠战功提拔上来的,他太了解那群守门的兔崽子了,这种天,早都该躲进值房里去烤火了。
心念于此…
魏延脚步一顿,他伸手示意所有人警戒起来。
一干侍卫纷纷拔出佩剑,警惕的环望着周围。
魏延的眼眸眯起,他的目光继续往主阁的方向望去。
“也不对。”
魏延发出一道声音,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说起来,这丞相府不是他第一次来了,里面的摆设,他再清楚不过。
丞相清廉,先帝所赐的钱财,他大多分发给阵亡将士的家属,自己这丞相府里清苦的很。
可哪怕是这样,黄夫人的卧房处,每晚却依旧会燃起烛火,在这烛火的光照下入眠,这成为了丞相府一项巨大的用度。
魏延能够理解,这是一个女人长期独守丞相府,她睡梦时的恐惧罢了。
可今夜…
魏延能够清楚的看到,卧房处没有任何一盏烛火亮起…
除非黄月英不在府邸中,否则…
“后退…”魏延当即下令。
“踏踏踏…”一干将士连连后撤。
魏延的眼睛凝起,他用耳朵去听附近的风声,这些年…能从一个小卒晋升为上将军,他有着一项独特的本领,那就是能感受到周遭的杀意!
特别是现在…
周围可以说是——杀意盎然!
下意识的,魏延卧刀的手更用力了一分,他的眼睛里杀机毕露,他已经能够判断出…有几个位置,一定藏匿着敌人。
无数次战场的磨砺,这点洞若观火的眼力,还是有的。
不过…显而易见,魏延很紧张。
当然,他紧张,姜维更紧张。
从看到蜀军将士们拔刀,姜维就开始紧张了。
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绑架黄月英,倘若他们的行踪泄露,凭着特种军团的身手,全身而退自不在话下,可绑架黄月英的计划怕将彻底倾覆。
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姜维已经抽出了诸葛神弩,最后的做法…是鱼死网破!
气氛一度紧张了起来。
“上将军,是否调集人手进来…还有门外的守军。”
俨然,魏延的心腹侍卫也意识到了这里的古怪。
“去吧…”魏延轻声吩咐,可这心腹侍卫刚刚转身,魏延那晶亮的眸子里闪烁出夺萃的光彩,“等等…”
他喊停了心腹,旋即摆手道:“你们都退下。”
呃…这…
一干心腹侍卫面面相觑,作为上将军的贴身护卫,他们对危险极其敏感,而如果危险能划分出等级,那么现在…一定是最高级!
“本将军让你们都退下!”
魏延的声音不容置疑…
“喏!”一干侍卫拱手,纷纷退出了丞相府。
魏延则独自一人迈入了主阁的院落之中。
踏,踏…
一步,一步…他的步伐缓慢,可每一步却又掷地有声。
“休休休…”
夜莺鸟的叫声还在继续。
魏延已经踏入其中,他看到了火炮,俯身去观察。
原本打算射出诸葛神弩的特种兵,则是在姜维的示意下,将神弩收起,就这么默默的注视魏延的一举一动。
这个将军也有些古怪了!
漫长的观察过后,魏延摸了摸这火炮的口径,他豁然起身,朝姜维所在的位置转身。
“北边的朋友…”
冷不丁,魏延吟出了这么一句。
他的眼睛则直勾勾的望着树梢处,那道摄人心魄的眼芒仿佛与姜维的眼芒隔空相视。“告诉北边的天子,在下魏延魏文长,战场之上,这个名字对他,对北边都会大有用处!”
言及此处…
魏延的手从刀柄处放下,他拱手朝着树梢的方向行了一礼。
“告辞!”
他最后留下这么两个字,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道:“内阁无恙,随本将回去,莫要打扰黄夫人安睡!”
这话,根本不像是吩咐手下将士们的,更像是说给“北边朋友”听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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