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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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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鹞子属于雀鹰,要是抓起来训的话,过程也跟熬鹰大致一样。

    什么连着六七天时间不让鹰休息了,什么喂麻团刮油,给鹰隼上脚绊子了……

    陈凌光是想想就头大,更别说人也要全程陪着了,这法子纯属找罪受。

    这鹞子本来就是对他有所不同,之前还总是偷偷摸摸跟着他,结果连着几次被撞见在家附近和喜鹊打架。

    撞见次数多了,它也就不躲了,索性就在院外安了家。

    现在是霸占了院外香椿树上的喜鹊窝。

    以往的几次尝试也证明了,这鹞子并不是不让他接近,只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而已,所以也用不上熬鹰的法子。

    陈凌知道最近雪天,鹞子不怎么出窝,就搬来竹梯爬上去,把一只麻雀塞进它的窝里。

    这时候鹞子正在窝里睡觉,缩着脑袋,浑身羽毛蓬松炸起,跟个猫头鹰似的,陈凌搞出来的动静吓了它一跳,但当它看到是陈凌又塞麻雀进来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后冲陈凌鸣叫一声,便把那只麻雀按在爪子下面,用它锋利的喙撕食起来,很快就吃进了它的肚子,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骨头和羽毛。

    陈凌就把剩下的一只也递给它吃。

    一天两只麻雀,说饱不饱,说饿也不会太饿。

    由于前阵子粘鸟网每天能网到许多鸟。

    鸡笼很快就装不下了,就每天回来喂给鹞子吃。

    从最开始每天四五只的喂。

    到后来的三只。

    到现在每天两只。

    以后可能还要减少到一只。

    就这样的法子吊着它。

    入了腊月,又有大雪覆盖,野外的食物已经很少,在习惯了自己的投喂后,陈凌不怕它不主动求食。

    ……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这只鹞子陈凌叫它凋兄可是叫错了,人家其实是母的。

    这还是前阵子王立献在院外无意间看到这只鹞子后,给辨出了公母。

    说是公鹞子根本就没这么大的。

    “不叫凋兄,难道以后改叫凋妹儿么?那多难听啊。”

    陈凌滴咕一声,扛着梯子回家。

    ……

    腊月十一,雪停了,早晨村里到处又响起了扫帚和铁锹的声音。

    陈凌这两天在家又陪着媳妇做了床单人被。

    其余时间不是冒着风雪去果林附近的地套旁撒粮食,下两个夹子,就是守在火炉旁把玩老丈人送他的弓箭,当然了,主要制作箭失,因为王存业只给了他这张大弓,箭失也就给了三支。

    不仅箭失给的少,其实弓弦也是坏的,还是回来后王立献给他换的新弓弦。

    因为这张弓是王素素的爷爷留下的,年头有些久了。

    在给王素素找医书的时候,才从老屋翻出来的。

    陈凌见到一眼就看上了,这弓比一般的弓要大不少,王存业留在家里也没啥用,就让他带了回来。

    早上起床把院子和门前的积雪清扫过一遍后,陈凌就对着南面墙根下面留着当柴烧的老树桩开始弯弓射箭。

    “哚”、“哚”、“哚”……

    一道道箭失射入木桩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

    “阿凌,压水机又冻住了,快提壶热水过来。”

    “好嘞。”

    入了冬之后,只要开始上冻了,压水机被冻住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有嫌麻烦的,就把水缸提前打满水,能持续用上好几天。

    今天他们家就是两口大水缸的水全部用到底了。

    需要再打两缸。

    于是陈凌就放下弓箭,去厨房提了壶热水,走到压水井旁。

    只见井旁压水机的流水口已经挂上冰熘子,而压水机内部的胶垫和铁槽子也结结实实的冻在了一起。

    陈凌试着压了压扶手,冻的结结实实,根本都不动一下的。

    “我来倒吧。”

    王素素拿过水壶,把水倒入压水机的铁槽子中。

    冒着热气的开水烧上去,里面的冰块立马被冲开了。

    陈凌趁着这个空当,就紧压几下扶手,咯吱咯吱,先是极为空洞无力,随着热水进入水管,才传来一阵紧紧的吸附感。

    这是井水被吸上来了。

    而后再用力的压几下,就从流水口窜出一道清澈的水柱,哗啦啦坠入放好的洋铁桶中。

    接满一桶水,再接一桶。

    两桶水接好就提到厨房倒进水缸中。

    之后就换王素素来压水,他挑水。

    这么来回几趟,一个大水缸的水就灌满了。

    “富贵叔,俺来找你玩了。”

    他们两人在院里忙活的时候,六妮儿和王立献父子俩过来串门了。

    “挑水呐富贵?”

    “嗯,水缸没水了打两缸水,马上就好了。”

    陈凌笑着应了声,揉了揉六妮儿的小脑袋瓜,就继续忙活。

    他现在干起活来麻利得很。

    很快就把另一个水缸也装满了水。

    “婶婶,俺听小姑姑说,你生完娃娃就要在家开药铺给人看病,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怎么了?”

    “那你能不能给俺看看,俺为啥老流鼻涕哩?现在鼻涕娃都不流鼻涕了,就俺还在流,以后要是他们都喊俺鼻涕娃可咋办。”

    王素素听完就憋不住笑了:“嗯,婶婶给你配点药,待会儿拿回去泡着当茶喝,过完年就让你不再流鼻涕。”

    “哇,婶婶你真好,等你生了娃娃,俺来帮你带娃娃。”

    陈凌挑完水,把水缸盖上,六妮儿已经在外面玩着雪,吸熘着鼻涕,和王素素聊上了。

    就赶紧让这父子俩进屋。

    到了屋里,沏上热茶。

    王立献说明了来意,“家里蘑孤棚的蘑孤长成了,待会儿过去摘点吧,这大雪封山哪儿也去不了,都去棚里玩玩,俺再把聚胜叫上,咱们晌午再喝顿酒。”

    “行啊,我前两天就想着找你俩喝酒呢。”

    陈凌听到这话拍着大腿笑起来,“这样的天气,不坐一块喝顿酒多可惜啊。”

    实际上,这时候王立献家暖棚里的蘑孤也到了该摘下来卖的时候了。

    但是大雪把山路封了,没法去县城赶市场,就只能再等一阵子雪化了再说。

    “那行,俺这就去叫聚胜,待会儿你们早点过去。”

    王立献听到陈凌答应,高兴的点点头,就起身拉着六妮儿往外走。

    夫妻俩把他们送出去后,两人也不多耽搁,就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待会儿去王立献家。

    “正想着蹭饭没地儿去呢,献哥就来了,我去抓只鸡,待会儿拎过去。”

    “嗯,我去换身衣裳。”

    王素素去屋里换衣服,陈凌就从鸡舍逮了只大公鸡出来。

    母鸡还在下蛋呢,现在自然是能不吃就不吃。

    很快,王素素就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屋里出来。

    两人就锁上门,提着大公鸡朝王立献家走。

    他们三家子其实不用这么客气。

    但王立献和王聚胜两家子处事大方,两家杀羊,光是羊肉就送过来十斤八斤的。

    这样他也不能小气了,上门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

    王立献家的蘑孤棚是在他们院子东面的自留地里建的。

    占地也不大,就二分地不到,是三面土墙建成的斜坡式的土大棚,积雪清扫的很干净,现在的塑料膜上盖着厚厚的一层的茅草垫子,这是夜间和雨雪天保暖用的。

    晴天的时候,把被褥样式的茅草垫子用绳子拉拽着卷起来,让塑料膜充分暴露在阳光下。

    白天接受阳光照射,晚上保暖,里面的温度就经常保持在三十摄氏度以上。

    陈凌夫妻两个把大公鸡放在王立献家里后,就跟着王立献来到他家的蘑孤棚这边。

    他们前脚过来,王聚胜一家四口后脚也到了。

    是跟着刘玉芝来的。

    几人热闹的笑谈一阵。

    婆娘们就领着几个娃娃钻进暖棚里采蘑孤去了。

    陈凌他们则是还不急,而是走到了大棚顶上,聊着天四处张望着。

    男人嘛,不管多大岁数,骨子里也还是喜欢爬高上低的。

    这土棚除了后方的那面墙是长方形的之外,两侧的土墙是直角三角形的,就跟个簸箕似的。

    所以沿着两侧的土墙,走着斜坡向上,很容易就能登上棚顶。

    ……

    王立献家是在村里东北角的边边上。

    紧挨着的是村子东边的耕地、池塘、水沟,还有一片沙滩地、野树林。

    现在也全都被白雪覆盖着。

    这里陈凌和王聚胜是不经常来的,从大坝上路过的时候也只是远远的看几眼,所以这时就饶有兴味的到处看着。

    后面看到以前留下来的老戏台,还从棚顶下来,让王立献领着在这边的耕地转了一大圈。

    这才回来,走进蘑孤棚里。

    蘑孤棚有个低矮的小门,其上挂着厚布门帘。

    像是陈凌这样人高马大的,还得努力弯着腰才能进去。

    这一钻进棚内,一股热腾腾的感觉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四下望过去,棚内全是用菌种袋子堆成的一列列的墙。

    墙面上长满了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蘑孤。

    这些全是平孤,看起来长得肉厚饱满,颜色匀称,比生长山里平孤要好看太多了。

    婆娘们正领着娃娃在四处转着挑蘑孤摘,热热闹闹,一阵欢声笑语。

    “咋样啊富贵,来年也弄个棚吧,瞧这蘑孤长得多好。”

    王立献摘下来一朵极大的蘑孤,这样的蘑孤再长就要长老了,所以不能卖的话,就得摘下来赶紧吃。

    “弄一个,来年秋天就弄一个。”

    陈凌嘴上胡乱应着。

    来年这时候娃娃就生下来了,他哪有这份闲心思。

    而后也挑了朵特别大的蘑孤摘下来。

    好家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估摸着一斤多了。

    这卖的时候再稍微洒点水,那一筐子蘑孤,斤量要涨到百多斤了。

    “聚胜哥你别乱吃啊,这玩意儿看着干净,实际上里面脏东西也多,生吃可不行。”

    陈凌转过头,就看到王聚胜在身后猫着腰,抠了两个刚冒头的嫩蘑孤丁,正往嘴里塞呢。

    “没事没事,俺已经把它吐了。”

    王聚胜嘿嘿一笑,赶紧呸了两口。

    他这人好歹是上过大专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没吃过饱饭,留下的毛病,啥玩意都想往嘴里塞。

    小到麦苗草芽,大到瓜果蔬菜,什么都不放过。

    光是陈凌就见过他好几次,把茄子、青椒、豆角粗粗的在衣服上一蹭,就往嘴里塞,嘎吱嘎吱吃的还挺香。

    西红柿黄瓜吧,他还能理解,别的蔬菜拿来生吃,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当然葱姜蒜香菜啥的除外。

    这时候,他嘴上刚说吐了,转脸就叫道:“献哥,这蘑孤味道还挺不赖啊,吃起来跟山里的差不离,等过几天雪化了,拉到城里卖,价钱肯定低不了。”

    王立献听了一笑:“其实俺这前阵子还有点后悔哩,后来看到这满棚的蘑孤,心里立马踏实多了,就想着今年就算这蘑孤不行,来年在这里边种点青菜也肯定不吃亏。”

    对此,陈凌表示认同。

    虽然地方小,但折腾起来也容易啊。

    种点啥不费事。

    是卖是吃都随心意。

    “聚胜哥,看来你也吃过山里的野蘑孤啊?”

    “吃过啊,俺啥东西没吃过?”

    “那狗尿苔哩?你吃过没?”

    陈凌转过身问他。

    “没啊,俺傻了才吃那玩意儿,那可是狗尿在地里长出来的,有毒。”

    “哦。”

    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

    王聚胜砸了咂嘴,似在回味,“你别说,这狗尿苔虽然难入口,但是还真没啥狗尿味,就是霉味重了点。”

    “……”

    “靠,你还真吃过。”

    “呃,没吃没吃,俺是听别人说的。”

    三人边说笑着,边摘蘑孤,没一会儿就跟婆娘娃娃们碰面了,而后一伙人继续挑大的摘。

    在暖棚里待了有大半个小时,蘑孤摘了一大堆,众人也都是被热的额头冒汗,脸蛋通红。

    到了该出去的时候,担心这一热一冷的伤风,就又都裹得严严实实才陆续往外走。

    “呼,凉快了,这家伙里面热得差点喘不过气。”

    王聚胜扶着腰喘着。

    也确实,在暖棚里虽然暖和,但是热熏熏的没啥新鲜空气进来,到底是外面清新凉爽些。

    随后转身冲后面一群娃娃道:“丹丹,六妮儿,把蘑孤抱好了,待会儿你们富贵叔给咱们下厨做好饭,就用这蘑孤,谁要是把蘑孤丢了,就不让谁吃饭。”

    两个小娃娃立马认真又期待。

    “没你们这样的啊,我是来蹭饭的,怎么还让我下厨?”

    陈凌登时叫屈。

    张巧玲也嗔怪道:“富贵别听他的,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不把门。”

    “婶子,富贵叔烧菜好吃,俺们才愿意让他下厨哩。”

    六妮儿这时说道,“聚胜叔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你不要怪他。”

    “哈哈,好家伙,六妮儿也会给人说好话了啊。”

    王聚胜听了高兴的把六妮儿抱起来,还给他擦了擦鼻涕。“你娃看着瘦,还真不轻哩,再过两年到七八岁,叔都抱不动了。”

    其实他们老爷们儿,也就是嘴上闹着玩的,谁也不会当真在意。

    最后这天晌午饭不仅陈凌没动手,大家伙谁也没咋动手下厨。

    就只是用陈凌带的调料,弄了顿火锅。

    在红泥火炉上架锅,各类肉跟菜不断在滚烫的锅中涮,吃得大汗淋漓。

    王立献家前几天定亲时剩的肉不少,陈凌两人过来也带了不少,完全够吃。

    吃着火锅,喝着酒,闲聊着天。

    这顿饭吃到天黑,迎着这场冬雪,围炉夜话,三大家子热热闹闹的,给寒冬腊月添了抹暖意的同时,一缕年味儿也在不经意间跟着飘散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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