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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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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这是去哪儿?下来打两枪吧,俺们这儿的鸟不比你们那边少。”

    有金门村猎户的认出陈凌,在远处的船上喊道。

    “改天吧,今天有事去你们村找广利叔。”

    陈凌笑着应了一声,放缓马速过桥,走进了金门村。

    金门村这样沿着金水河,又靠着山的村子,是典型依靠渔猎来生存的村寨。

    别看他们村子小,但是这样的村里,村民可比陈王庄的村民还要不好惹,由于耕地少,依靠渔猎,民风较为彪悍。

    三四十年代乃至以前,在金水河很多帮派,就如刚才见到的枪帮。另外还有船帮、网帮等等。

    枪帮是水上打猎,船帮是帮人运货,网帮就是撒网捕鱼的。

    反正那时候在河上讨生活的人,基本都受帮派控制。

    要是不加入,那就是‘白脖子’,根本没法生存下去的。

    所以慢慢地就全是狠人。

    比如刘广利这样的老头子,看着瘦巴巴的不起眼,老实巴交的,要惹急了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年轻的也不够他收拾的。

    金门村小,骑着马没几步路就到了刘广利家,一走近他家紧挨山脚的小院子,一股难闻而刺鼻的腥臭味就扑鼻而来。

    陈凌抱着儿子一瞧,好家伙,各类猎物的皮子在晾衣绳上快挂满了。

    有各种鹿类等大猎物的。

    也有兔子、狐狸等小猎物的。

    尤其是以兔子的居多。

    晾衣绳上挂的一串串,墙上还有钉着的。

    “广利叔在家吧?”

    陈凌拴好马,要领着睿睿进门。

    院子里响起一片“汪汪”狗叫声,顿时冲出来五六条虎头黄,以黄狗为主。

    “回来。”

    刘广利叼着烟锅子,一边在身上胡乱擦着手走出来,一看是陈凌,立马就惊喜的叫道:“哎哟哟,富贵,你这可是稀客,还带了娃娃,快,快来家里坐。”

    说着,就把住陈凌的手臂,拽着他往家走。

    “广利叔,你家这些狗今年咋全是虎头黄了啊?”

    陈凌瞄准这些身材匀称,个个方头猫耳的猎犬,好奇道:“虎斑不养了?青狗不养了?”

    土猎中以虎斑为最。

    而青狗,也就是狼青,下口狠,易出头狗。

    搭配虎头黄进山,无往不利。

    “不是不养了,有的老了,有的伤了残了,也有的死在山里了。

    前天夜里,俺那条瘸了后腿的青狗扯开链子跑山上了,再也没回来。

    现在剩下那两条老狗都拴老屋那儿了,更清净点。”

    刘广利轻轻叹气,打猎多年,并没有给他养出一副铁石心肠,说起心爱的猎狗,还是忍不住语气惆怅。

    指着厨房外的黑漆漆,粘糊脏污的铁桶,“这不,每天给它们弄点肉吃。”

    陈凌点点头:“嗯,喂点好的吧,都是好猎狗。”

    俗话说,狗无八年,鸡无六载。

    常撵山打猎的猎狗,活动量巨大,就算在狩猎过程中不负伤,也鲜少有活过八岁的。

    很多时候,跑炸肺,或脱力而死的猎狗,多得是。

    而越是好猎狗就越是如此。

    好猎狗骨子里傲。

    狗和人一样,一旦傲起来,大多就脾气犟,认死理。

    见到猎物不追到手就不肯撤。

    最后跑死的有很多。

    就算跑不死,这样年年打猎,猎狗也比一般看门狗衰老得快。

    大部分,五六岁的年龄就开始快速苍老了。

    好狗通人性,预知到自己死亡将近,它们会自己离开家门,不会死在家里。

    好狗不死在家里,好猎狗要死在山上。

    “这些虎头黄年轻,是从乡里集上买回来的狗崽子,今年刚长起来。”

    刘广利冲陈凌呵呵一笑:“不买狗不行,要带上山的,不能只靠村里这些狗,带回来的虎头黄养上三代就杂了,就得去外边找苗子。”

    长乐乡以东,养虎头黄的比较少,多是猎户家养。

    一个村里就那么三两条虎头黄。

    相互繁衍三代,就不纯了,尤其虎头黄,极易返祖,返祖狗当看门狗挺好,猎狗是真不行。

    “明年么,就看他们从你那配上的狗了,你家那狼狗配上后,生出来的狗崽子是真值钱啊,俺们村这些用虎头黄配的,差点就想拿出去卖了。

    后来想了想,还是没肯卖,他们也想养几条狗王出来的。”

    “哈哈,是啊,那些狗崽子都快满月了吧,他们说够俩月了就给我抱过去一只两只的。”

    陈凌今年也放宽了,让家里二黑它们和外面的好猎狗配对来着,不要钱,到时候要狗崽子,生两只给他一只,生三只给他两只,这样搞。

    以后卖不卖钱不重要,也是给亲朋好友养的。

    孙艳红和小绵羊就说过,要养两条看店和看车的狗,大个头,凶一点的。

    好苗子给自己人养嘛,啥时候挑种狗繁育了,也方便。

    聊完狗,陈凌便问起来黄喉貂的事情。

    一问到这个,刘广利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咋着?被吓到了吧!”

    刘广利拍了拍陈凌肩膀:“你们这还是进山少了,这山猺子厉害着哩,跟你这么说吧,不是老猎人,平常人一辈子也碰不见。

    你们村立献那样的,没有往深山走过,少在山里过夜,估计也不知道这山猺子的厉害。”

    说着看到睿睿哼哼唧唧的皱着小眉头拉着陈凌的手要往外走。

    只能停下话头,蹲下来笑眯眯道:“娃娃哟,爷爷家有小猫,你在这儿玩一会儿,待会儿让你抱一只回去,好不好?”

    睿睿哪里会稀罕小猫,也不看老头,就噘着嘴巴,用力扯着陈凌想出去。

    陈凌板起脸:“又不听话了,来时还说自己乖,再这样,下次肯定不带你出来了。”

    刘广利这会儿看出事情来了:“哦,俺知道了,这肯定是嫌俺家院子里味道难闻,咱们大人受得了,娃娃可受不了。

    正好要去老屋喂狗,走,咱们出去边走边说。”

    老头儿就提起桶来,领着父子俩出去,关上院门,把几条虎头黄全锁在院子里。

    “家里婶子没在么?”

    “没在,这阵子天天去你们村摆摊,要不就去县里,卖点鸡蛋鸭蛋和山货……你这马真是越养越好了,瞧这又高又大,身上都是溜光水滑的,真漂亮。”

    陈凌笑笑,抱着睿睿解开马绳,小青马就自己跟上来了。

    这时候离刘广利家院子远了,睿睿果然就不闹腾了。

    看来还真是院里味道的问题。

    “说到马,那年俺十九岁,刚建国没两年,队上分到一匹战马,是早年部队留下来老马了,那匹老马当时瘦的皮包骨,不是人不好好喂它。

    主要是这马打仗受过伤,怕听见炮响,一听放炮声就惊,要么扯开缰绳,要么蹦出牲口圈,一跑就没影儿,每次找回来就饿得皮包骨了,根本养不起来膘。

    有次跑进了山里,再也没回来,谁也不知道出了啥事,都说肯定是被豺狼虎豹吃了。

    只有俺们猎队的知道,那马可不是豺狼虎豹吃的,是叫一帮山猺子给迷了眼,活生生的给那些山猺子一口一口的咬死了。”

    “让山猺子迷了眼?”

    陈凌闻言满脸的古怪:“广利叔你不会要说黄大仙施法之类的吧?”

    “不是,就是迷了眼。

    你是没见过,只要是山猺子盯上的猎物,比它小的,那不用说,一抓一个死。

    要是比它大的猎物,它们就会把猎物迷了眼。

    这时候你再看吧,不管是鹿还是啥,被山猺子迷了眼缠上了,就不知道还手了,有时候连跑都不会跑了。

    平常的鹿啊,野猪啊,被咱们带着狗追着撵着,还会知道还手逮到空子给你一下子。

    山猺子不是。

    你说怪不怪?”

    “这……广利叔,你这说的怪吓人的啊,太邪乎了吧?”

    陈凌心说早知道我不来问你了,还是问问韩宁贵,这黄喉貂就算很凶,也不会跟成精一样。

    比它大的猎物就算打不过,还不知道跑么?

    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说啥。

    觉得有点像老丈人那种老药农讲的那些一样,给故事化了。

    “不邪乎,不邪乎,这就是山猺子的本事。

    野猴子知道吧,这东西多烦啊,也拿山猺子没办法的。

    一只山猺子就能干掉一只野猴子,还是大个头的。

    这时候你再去看,这野猴子也不知道跑的,任由山猺子围着他上蹿下跳,只是龇牙咧嘴,但是也不跑,也不知道上树了。

    就干愣着躲来躲去,慌里慌张的招架。

    最后也招架不住。

    你说这不是被迷了眼是咋了。”

    看到陈凌脸色不对,刘广利像是知道他在想啥一样,停在一座低矮的老屋前,放下狗食桶,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神秘一笑。

    “其实吧,俺第一次看到山猺子吃马,也跟你一样,既是吓得不轻,又觉得这小玩意儿邪乎,跟黄大仙似的。

    想想吧,那时候俺才十九岁,啥也不懂。

    后来也是队里一个上年纪的老猎人告诉俺别怕,说他以前也被吓到过,他那个是真吓得不轻,回去发高烧差点死了,还找人喊魂来着。

    后来家里揭不开锅,害怕也得去山里打点猎物挖点药材。

    就又碰到了山猺子。

    不过这次就不是山猺子耍威风了,而是被弄死后挂在树梢上,一口一口衔着吃哩。

    你知道是啥这么厉害不?”

    “呃,不知道,是豹子?还是山狸子?”

    陈凌这会儿有点被老头子带沟里去了,回答就有点呆。

    “哎呀,鹰嘛。”

    老猎户得意的笑了:“鹰隼见过天,哪能让山猺子迷了眼,那老前辈就告诉俺,这就是老话常说的一物降一物了。

    说到这儿,你还觉得邪乎么?

    眯眼可能是山猺子真有点咱们不清楚的本事,但是这小玩意儿也并不吓人。

    鹰隼天克它。

    刀枪也能杀死它,火也能烧死。

    这就不邪门,你说对吧?”

    这时候,老屋传来一声声狗叫声。

    两条下巴发白,眼神浑浊的虎斑狗摇着尾巴慢慢走出来。

    刘广利不再说话,摸了摸两条狗的脑袋,哼着小曲儿提桶喂狗。

    陈凌在原地愣了愣,然后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一物降一物,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竟然忘了。’

    大自然生态圈就像是斗兽棋那样,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本领,能克制一些敌人,但又有反过来专门克制自己的天敌。

    那黄喉貂再厉害,也不至于被妖魔化,总有克它的东西。

    但回头想想吧,这凶残的小玩意儿其实挺有趣的。

    长相不难看,而且在山里很厉害。

    有机会逮上两只,看看能不能和家里的黄鼠狼搞出点名堂来。

    这么想着,他心里也升起更浓厚的好奇心。

    就是刘广利所说的黄喉貂能迷猎物的眼,是个怎么情况。

    他们昨天在山里的时候只是见到了黄喉貂围着野猪又是咬又是啃的。

    没有见到最开始围攻和狩猎的场景。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么神奇。

    被黄喉貂缠上的猎物就不知道反抗,不知道逃跑了。

    “这个啊,也简单,你要是有闲工夫,夜里去山里住一晚上,也不用往太深处的地方走。

    就在外边有兽道的地方,你守着兽道就行。

    这个兽道就是说得草兽和小兽走的道。

    往深山去,你也知道,这些地方就容易有狼跟豹子啥的。

    外边小兽的兽道么,山猺子、山狸子都喜欢去,就是要小心土豹子,土豹子有时候也去的。”

    刘广利给陈凌支招道。

    “这样么,我回去就试试,正好这两天我们村里也要看青了。”

    陈凌在金门村和刘广利聊了大半晌,收获挺多的,老话讲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空了还是得多找这些老人来学习学习才行。

    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了。

    期间,还带着睿睿跟着老头子在村里到处逛,去看了看那些去他家配狗那些人家生出来的小狗崽子。

    大部分都挺不错的,毕竟这些小母狗都是虎头黄和青狗为主,和二黑它们第一代狼狗交配生出来的后代,就不会差到哪去。

    毛色也都挺漂亮的,比家里那些小狗崽子除了个头小一点,没啥不好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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