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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走到了巷子口,三人即将分别。常玉看着李心安,欲言又止。
“师兄有何事?”李心安微笑的问道。
常玉脸色一黑,“你是怎么让老头子收你为弟子的?”
“哦,这个啊。”李心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回答道:“应该是我天资聪颖吧,当初我一进门,师傅就迫不及待的要收我为徒弟。”
“屁话!”常玉郁闷的想,“他当初收我的时候还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剑胚,说他这辈子不会再收徒弟了。你天资再好,还能有我高,他能看得上你?”
尤其这人还是那个李林甫的儿子……
吴乡看着常玉阴沉的脸色,高兴的嘴角都翘了起来,揶揄道:“嘿,你是不是嫉妒我们家少爷了?”
常玉狠狠蹬了他一眼,随后转头看向李心安,提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认命了一般,道了一声:
“师傅他既然收了你,我也不能再说什么,师弟,我就送到这里了。”
“有劳师兄了。”李心安收敛起笑意,向常玉深作了一揖。
小巷口突然走来一人。
那人浑身穿白,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黑色腰带,面白无须,剑眉星目,中年面庞,腰间悬着一柄黑鞘长剑。
常玉谨慎起来,小心翼翼的盯着来人,他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李心安表情变的玩味起来。
吴乡歪着头看着那人,脑子里闪过一张张脸,这人有些面熟,但他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个浑身穿白的怪异中年男人走到了他们三人面前。常玉后撤了一步,眼中闪着惊异的光。
从那浑身散发着的气息来看,此人,绝对是二品顶尖高手。不,一品都有可能!
那人扫了一眼常玉,眼光停留了一会,随后便向着李心安作了一揖。
“见过李公子。”
“种先生客气了。”李心安微笑点头。
常玉知道他是谁了。
长安城第一剑客,种南浔!
“李公子怎会在此?”
“种先生又为何来此?”李心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种南浔莞尔一笑,尽在不言中。
他看向常玉。
“烦劳这位小兄弟了,我有事求见裴旻先生,为我带路可好?”
常玉笑意肆然,点头答道:“好嘞。”说罢,就往巷子里走去。
“师兄不怕给师傅添麻烦?”李心安有些愕然,种南浔明显是来挑战的,怎么常玉显得这么高兴?
师傅?种南浔惊诧的回头看了李心安一眼,这……怎么可能!
“嘿嘿,你可不知道,那老头子一天天闲的没事,就知道操练我,现在有人找他麻烦,我乐还来不及呢!”常玉一招手,兴奋的说道!“种先生,请。”
李心安看着那抹白色背影走进巷子深处,啧啧道:“师傅还是没躲过去,现在来了一个种南浔,估计全万仇也快了。”
“不过和咱没关系,头疼的是他!”李心安转身大步走向街上,嘴里哼着奇奇怪怪的歌谣。
“吴乡,回家!“
……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人,风尘仆仆。
“宗主!”房间里有着五六个人,看着来人走进屋内,纷纷站起身致意。
“嗯。”来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将行李放在桌子上,“都坐。”
“城里面的事,都办妥了?”来人问道。
原本都已坐下的人中再度站起一人回答道:“禀宗主,经过数月的打点,我们已经收买了李府上一名马夫,今晚,他会为我们打开后门。”
“好!”来人欣慰的点点头,“如此一来,为国除贼,大事可成!”
他将桌上的油灯点亮,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他们激动的脸庞。
“如此正义之举,何须隐于黑暗之下。我们,该堂堂正正的露面了!”
……
李府。
一名老仆正焦急的在门口打转,时不时的望向街口,揉搓着干枯的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这些个没用的东西,怎么还没把少爷找回来,在找不回来,看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可他也是空发狠话,眼见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老仆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少爷啊,您怎么还不回来啊!”
“福伯!”街口处奔来一人,高声叫喊道:“少爷找到了。”
“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快,快带我过去!。”福伯颤抖着身躯,跟着那人往街口走去。
远远的就能听见一阵整齐的步伐,伴随着金铁相交之声,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金吾卫护送着两个小小身影向李府大门走来。
“少爷啊……”看到李心安没事,福伯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老奴都要急死了!”
“吴乡,你就是这么伺候少爷的?跟着少爷出去玩,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福伯看到一旁的吴乡,脸色一变,骂了起来。
吴乡很是委屈,心想少爷是少爷我一个奴才,还能管住他不成?
不过他也不敢反驳,毕竟眼前这个老头可是自家少爷院子里的总管,是他的头头。
“行了,你也别教训他了,他又看不住我。”李心安劝了一声,福伯随即便不再言语。
“几位兄弟辛苦了。”他转向那十数名金吾卫,拱手道:“回头上账房上支几两银子,请兄弟们喝酒!”
“那就谢过福伯,谢过小公子了。”领头的金吾卫拱手抱拳,随后一挥手,道:继续巡街!”
李心安看着这十几名威风的金吾卫大踏步走远,撇了撇嘴,迈步向李府走去。
原本他不想这么招摇的回府,毕竟今天出来时就是从后门偷溜出来的。
他的院子在李府最偏僻的角落,悄悄开了个后门,每次出府,他都是走那道门。
结果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一悄摸摸的转过街角,向那道后门走去,十几名金吾卫就笑眯眯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然后他就被强制带到了这里来。
李心安看着这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有些厌恶。他之所以每次都走后门,就是不想看见这座大门。
他总感觉,这扇大门是一张血盆大口,展露着獠牙,要把人吞进李府这座深不见底的监牢中去。
门口处,都是披坚执锐的军士,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就等着他迈进那个门槛时叫他一声:少爷。
这是李林甫的权力,也是当今圣人的恩赐,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最精锐的军士把来守李府的大门。
还有远处的那些金吾卫,虽然名义上是在巡街,可却总是在绕着李府打转。一共十二队,一队十二人,昼夜交替,凭借着背后的皇权,守护着李府的安危。
李心安叹了一口气,伴随着一声整齐的“少爷。”,迈进了李府的大门。
“少爷,老爷在大厅等您,吩咐了只要您一回来,就让我们把您带过去。”福伯附在李心安耳边说道。
“李林甫?他找我做什么!”李心安皱起眉头。
“也罢,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他。”
“哟,小弟,回来了啊。”迎面走来一个公子哥,十几岁上下,正玩味的看着李心安。
“十公子。”李心安身后,吴乡和福伯齐齐行礼。
李心安抬眼瞅了一下,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十哥要出门?”
李林甫的十公子,李峥笑着回答道:“闲来无事,找两个清倌喝酒,怎么,十三弟要一起吗?”
“不了,李林甫要找我。”李心安淡淡的回答道,绕过李峥,向府内走去。
李峥闻言一怔,回过神时,李心安和他那两个仆人早就走远了。
“这个杂种!”李峥眼里闪过一丝嫉恨的光,“对父亲还是这么不敬。”
李峥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心安如此冷淡,对父亲总是直呼其名,却依然能得到父亲的宠爱,无论李心安把父亲气成什么样,他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
反观自己,父亲就从没有正眼看过!
“走。”李峥对着自己的仆人咬牙道,“喝酒去!”
李府大堂外。
李心安看着堆在一起的木箱子,来来往往的仆人正把这些箱子搬进后院仓房。
“估计又是哪位大人前来拜访了……”李心安暗暗腹诽了一句,迈入大堂。
吴乡和福伯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在外面。
大堂内,一个男人背着身子,盯着桌子上的一张纸,若有所思。
“我回来了。”李心安说。
男人收起那张纸,转过身来,看着李心安。
两人对视,没有人开口。
男人富贵翁打扮,头发已经有些苍白,精神却是抖擞,长髯飘至胸前,面目普通,放在人堆里,谁也辨认不出。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富家翁,竟是如今的大唐第一奸臣呢?
父子二人漠然良久,终究还是李林甫打破了沉默。
“怎么出去这么晚?”
“去了旌善坊。”
“怎么想起来去那儿?”
“拜师。”
“又找到了哪个蹩脚师傅?”
“大唐剑圣。”
“裴旻?”李林甫一直不咸不淡的语气终究是有了一丝波动,看向李心安的目光中有了一分惊讶。
“他收下你了?”
“那是自然。”
“哼……也好,有他这么个剑圣教导,你也不至于被那些江湖骗子坑害了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李心安问道。
“你院子里的那扇后门,从今往后,不许再用了。明天起我会让人封起来,你以后就走正门。”
“为什么?”李心安眉毛一挑,声音有些阴沉。
“为了你好。”李林甫说道,“堂堂李家公子,哪有天天走后门的道理!”
“为了我好,嘿,你也真是能说的出这种话!”李心安冷笑道。
“我有事要找你。”
“钱又不够了?你可以自己去账房支,没人会阻拦。”
“不是钱的事。”
“哦?”李林甫眯起他那狭长的双眼,罕见的来了兴趣,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竟然还有除了钱财之外的事情找自己?
“我要三百斤深海寒铁石,一百五十斤黑精石,一百斤火琉璃,一百斤精纯黄铜,五十斤精纯钢,以及天外陨铁,越多越好,最少是巴掌大。”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铸剑。”
李林甫猛然一瞪。
“你……是铁了心要学武了?”
“三天之内,我要备齐这些东西。”李心安没有回答李林甫的问题。
李林甫盯着李心安,面对着这双令朝堂诸公都胆寒不止的危险眼眸,李心安却全然不惧,昂首挺胸,直视了回去。
“五天。”
“好!”李心安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你走吧。”李林甫再度背过身,“晚上有家宴,你要到场。”
李心安转身离去。
走出大堂,他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吴乡和福伯慌忙跟上。
李府实在太大了,从待客的大堂,到他自己那个偏僻的小院,以他这个小孩子的脚力,足足要走一刻钟。
一刻钟后,李心安推开院门。
“少爷。”院子里,忙碌的丫鬟仆人看到自家主子回来了,齐齐叫了一声。
李心安点点头,走至院中央,他忽然转头,对福伯说道:“福伯,劳烦您一件事,去城东那座院子,跟里面那些人说,让他们离开。我要腾出那座院子,招待别人。”
福伯老脸一皱,面露苦色,“少爷,您有事早吩咐啊,我这都到地方了,还得再走回去,可怜我这老胳膊老腿啊……”
福伯哭丧着脸走了,李心安一拍手,对院子里忙碌的下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我想休息休息。”
仆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以往自己那个喜欢热闹的少爷今儿怎么突然要休息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违逆,躬身称“是。”,纷纷告退。
“少爷。”倒是有一人例外,笑着走过来,对李心安道:您养的那匹马今儿生小马了,我带您去看看?”
“不必了。”李心安摇摇头,“我累了,只想休息。”
马夫离开了,李心安带着吴乡走进他的房间,蹬掉鞋子,将自己卷进被子里。
吴乡看着自家少爷,有些心疼,今儿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从平康坊到旌善坊,又从旌善坊赶回来,少爷一路上都是强撑着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回府,少爷就立马变得无精打采,吴乡不明白,衣食无忧的少爷,明明有那么疼他的老爷,为什么还是讨厌他,讨厌这个家。
吴乡恍惚间不禁走了神,等到回过神来时,李心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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