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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山高水远,南行路遥。
押遣队伍一路跋山涉水、穿林过涧,可谓艰险异常。
越往南,所到之处多为蛮荒之地,其感受远未有今日旅游观光之惬意潇洒。
押遣队伍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一行人忍受着从未见识过的蛇虫叮咬、瘴气肆虐、虎狼偷袭、匪盗侵扰之苦。
不断有人或染病身亡,或猛兽叼走,或强盗掠去,或土著射杀,或坠入悬崖深涧,林林总总,七七八八,解差和遣犯均不断在减员。
前路茫茫,祸福难测,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可能会遭遇不测。
严苛的环境风物,迫使解差和人犯这两个对立的集团建立起了信任和依赖。
解差不再鞭打人犯,人犯也不再对抗解差,人犯身上的锁链也被解差们解开了。
甚至双方已不分彼此,俨然成了一个整体。
在路难知,时间不觉已过去两三月。
此间,赵汾的经历犹如梦境,从天堂到地狱的巨大落差,让曾经的翩翩公子一下尝尽了所有的人间疾苦。
既无锦衣玉食,也无书香墨熏。
人生的变故太过突然,也太过巨大,以致赵汾却似换了个人,曾经那个未禁风雨的文弱书生已了无影踪。
周到和赵家的那些门人家丁们依然很忠诚,他们一路忘我的保护着少主子赵汾的安危,簇拥在他的周围,虽在流配途中,却仍行着主仆之礼。
他们乐意保护他,也乐意听他调遣。
赵汾俨然已成赵家顶门立户的人了,只因赵家止剩下他一个男人了。
目下,凡事众人俱听从他调遣,皆等他定夺,就似曾经等着赵鼎定夺一样。
现实让一个文弱书生有了些变化。
他不再哭泣,只因他已无泪可哭。
他不再文弱,只因他必须坚强。
他开始学着他父亲在世时的样子,试着考虑问题,试着做出定夺,而不是事事依赖别人。
他变的更加瘦削,脸也不再白皙,一路的风吹日晒,让他那张俊俏的脸变黑了,唇上也有了胡须。
但这些都丝毫没有掩盖他的英朗,甚至他比以前更多了一些男子气概。
走走停停,押遣队伍已到了福建路建宁府地界。
此地森林茂密,群山连绵。
这一日,正午时分,天气暑热难耐,一行人又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押遣队伍便在一条溪水边休息,解差军官安排好戒备。
众人便纷纷去溪边喝水。
门人周到向四周观察了一下,指着不远处半山腰上的一座寺院,对解差军官说:“解差大人请看,前面有座寺庙,是否可到此打尖?”
军官顺着周到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又回头环视了一下队伍。
只见众人俱已东倒西歪的,显出了疲态。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解差军官,似在等他下令。
军官又回头看了看那座寺庙,似乎还是犹豫不决,难以定夺。
无怪乎他难以定夺。
只因在这一路上,众多残寺破庙里尽盘踞了些强盗土匪,专干些杀人越货、拦路抢劫的勾当。
其时,大宋偏安长江以南,为应对北方辽、金、西夏三国的连年侵犯,军队早已疲于应付,根本无暇南顾,以至南方匪患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不用怕!”
闻听此言,众人惊诧,纷纷回头去看,只见赵汾捧着本书在看,也不抬头。
只听他接着问道:“大人可知此地离建宁府尚有多远?”
“不远,两、三日行程。”军官答道。
“那就是了,既然不远,官军也肯定离此不远,大家且看这寺院,并无破败之象,不似那等破庙,若我未猜错,想必这寺里香火正旺。”说着,赵汾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寺院。
众人对这位小少爷最近一月的变化既惊讶又感佩。
军官仍是半信将疑,并不答话,只一个劲的瞧那寺庙,兀自在心里盘算。
“大人若有疑虑,不妨先派人去打探一番,岂不妥当?”赵汾继续说道。
“对呀!大人何不派人先去打探打探,岂不知晓了么?”众人俱赞同赵汾的主意。
解差军官尚未有良策,便只好应允了,即派了两个机灵的解差去探查此寺庙之状况。
众人仍在原地休息,暂且不表。
且说这两个解差。
为便宜行事,他二人换了身破旧的平民衣裳,未沿正路行走,却钻入密林,悄悄的摸了过去。
只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摸到了离寺庙较近的一处树林中,爬上一棵老树,藏在繁枝茂叶里,悄无声无息的观察这寺里状况。
二人观察了一阵,感觉寺里并无异常,便从树上下来,移步至山门口。
但见是一座古刹,匾额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德兴寺”。
牌坊两侧有一副楹联,乃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二人能识得几个字,看了看,读了读,似乎明白却又说不具体,便不理会,且再移步往山门里走去。
寺里颇安静,止有三两个来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
院内是两个扫地僧,正在扫地上的枯技败叶,发出“唰、唰”的声音,打破了山寺里的宁静。
两个和尚早就发现了他二人。
见他们衣衫褴褛,走走停停,东张西望,行迹可疑,不似寻常香客。便拦住他俩去路,问道:“二位施主是来求签还是烧香?”
二人忙向和尚抱拳作揖道:“见过二位师父,我等二人来此是……找人,不,是来烧香拜佛的,对,烧香,呵呵。”
四目相对,都想读出对方底细。
空气顿时凝重起来。
和尚并不言语,两人对视了一下,便用眼神做了交流。
双方皆不言语,两个解差仍陪着笑脸。突然,那两个和尚出手,用力钳住了二人胳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竟把二解差给惊蒙了。
待反应过来,二人便扯着嗓子叫唤:扯我做甚?扯我做甚?我等是官军,我等是官军。
想从和尚手里挣脱,怎奈这两个和尚的手似铁钳,任凭他二人如何使力却也无法挣脱。
两个和尚钳着二人一路往前拖行,直拖到寺院偏侧的一间小屋子去。
能差见无挣脱,便向和尚解释。
可是,任凭二人如何辨解,两个和尚就是充耳不闻,仍不松手,兀自拖行。还一边嘱咐院里的其他和尚:“速去报告首座,抓到两个可疑之人。”
二人一个劲的狂喊:“快松开,我们是官军,否则将你等秃驴赶尽杀绝。”
“官军倒不像,倒像两个讨吃,哈哈哈!”和尚们取笑起来。
二人被关进那间偏房,上了锁,门口还有两个小和尚把守。
任凭二人在里面敲碎了门,喊破了喉,就是无人理会。
再说押遣队伍这里。
解差军官已等候多时,仍未见二人回来复命,便心急如焚。
他望着那寺院,口中喃喃自语道:“莫非此山寺又是个贼窝?倘若如此,岂不麻烦?我等应尽快启程,早早离去,免生不测。”
赵汾靠在树上,也不言语,微闭双目,不知是醒是睡。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周到在旁略加思忖,然后道:“许是二人被留在寺里用斋也未可知,正如我家公子所言,此处距建宁府不远,应不会有强盗出没。”
众人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这时,一个胆子颇壮的解差表示愿再前往打探情况。
事已至此,军官也无计可施,便同意让他去打探,特嘱咐他要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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