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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高悬,鹰隼啼鸣在这寂静夜幕中异常扎耳。
许南烛拖着精疲力尽的身躯驮着婉儿小妮回到了静悟洞,坐在石床上解开腰间绳索一头栽了下去,连蠕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到浑身酸疼,每一寸肌肉都在跳动,把最后那点吃奶的力气使出来,“老容,快帮我一把。”然后就趴在石床边,打鼾,竟睡着了。
李婉儿蹙着眉,一袭白衣被许南烛连汗带血侵染脏了,抬手拍了拍脸颊,委屈道:“我要洗澡”!
许南烛只是在梦中呢喃了一句:“婉儿小妮,赶紧给爷把药喝了。”
一时间李婉儿犯了难,攥在手中的银簪紧了松,松了又紧。眼瞧着这浪荡子在身侧可始终下不去手,可若不杀心中又意难平。
直至夜深风雪骤起,李婉儿难以入眠衣服贴在肌肤上由软变硬,篝火渐熄,温度降了下来。玉足供成月牙屈辱的抿唇朝着许南烛怀里靠才暖和一些,困意渐起听着心跳鼾声渐渐睡了过去。
如琉璃般温暖的阳光透过门帘入室,老容提着酒壶哼着不着调的山歌在洞外劈着柴,许南烛为婉儿小妮塞好被角重新将篝火弄旺朝着门外,笑骂道:“我说老容,你每次唱这首破山谣我总想给你一剑。”
老容听见少爷的话,转头一脸幽怨,老脸上那叫一个辛酸。
许南烛不想让跟随自己吃苦多年的老容伤心,笑道:“可舍不得下手,在这武当山除了你倒也没什么亲人了,有时总在想要是你万一哪天冻嗝屁了岂非孤独无聊死。”
老容‘含情脉脉’温柔一笑,看的许南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道:“赶紧劈柴熬粥,那山谣咱就别唱了,你不是那当角的料。”
她睁开眼睛直视许南烛还残留血渍的背影,默默将银簪丢到了内侧狐狸皮下,幽怨道:“我要洗澡”。
许南烛转过头对上她那双委屈的模样,吞吞吐吐道:“我这.......要不让老容来?”
李婉儿羞愤拔下头簪花朝着许南烛掷了过去,一头如墨黑发倾斜而下,贝齿轻咬红唇眼眶泛红怒视,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此刻已是千疮百孔。
许南烛侧身一躲指着自己的脑袋朝着她做了个鬼脸,笑道:“婉儿小妮准头不行来朝着这打,你要是能爬起来我保证站着任由你出气,你倒是爬起来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气急的李婉儿带着哭腔骂了句‘混蛋’,也不知哪横出来些力气竟扯过一旁木碗狠狠丢了过去。
许南烛拿木剑横拍了回去,顿时美额上浮现一抹红印。
羞愤胜过疼痛的李婉儿,翻身险些从石床上掉下去多亏许南烛眼疾手快,她趁机狠狠张口就咬了下去,咬在了大腿上。
许南烛抬手用力一翻将婉儿小妮丢上了石床,力道刚好,不轻不重,不足以伤人,许南烛皱眉骂道:“你是狗啊?”
“许南烛你不得好死,你混蛋!”
“你不是人!”
“呦呵,婉儿小妮你别光嘴上说倒是站起来刺我一剑,那才算你狠呢。”
“你这委屈极了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可爱,水灵灵的眼睛就跟扒了皮的葡萄一样美极了。”
“我要杀了你!”
“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站在这里绝不躲闪,那你倒是动一动,我把簪子放到嘴里只要你用力拍一掌我必死,可你倒是起来啊,你总不能让我自己来吧,这也太霸道,太不讲理了吧。”
一个躺在石床上嚎啕大哭,一个站着捧腹大笑。
昨日笑疲的李婉儿也终于是尝到了‘乐极生悲’的苦头,后悔昨夜没有狠心一簪刺入这混蛋胸口搅动,让他痛苦而亡。
门帘外劈柴的老容瞅着这一幕,咧着嘴笑笑无奈道:“我还是去抓兔子好了。”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南归的燕子衔着湿泥忙筑巢,江水碧波浩荡,衬托水鸟雪白羽毛,山峦郁郁苍苍,红花相映,便要燃烧。
从一开始只能离岸四步屹立寒索上,直至如今能跨二十七步。虎口掌心褪去旧痂又添新伤,婉儿小妮靠在石碑旁闭目养神享受着春风拂面的惬意。
许南烛以金鸡独立之姿执剑由下向上斜挑,怎奈有些心急未曾挽起剑花便一个踉跄跌了下去。
爬上湿岸一拳锤在松软的地面留下拳印,婉儿小妮随手拿起石子在石碑侧宽面划了一道,其石面已有八十七道划痕记录着他从铁索上坠落的次数。
许南烛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继续尝试而是选择走到她身旁坐下,随手摘了根嫩草芽放进嘴里咀嚼带着淡淡甘苦甜味,叹息一声,“老神棍曾说师兄这雪中剑名号是拿命换来的,当时我还不以为意,戏称自己为无辣不欢许南烛,可如今一试才知师兄当年得有多大毅力狠劲才敢不用铁索捆身行至那铁索上立剑,光是这一点我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李婉儿笑道:“怕死?”
许南烛悄然道:“怕,比任何人都怕,怕我死了没人将娘的坟迁回汴梁与我父亲合葬,怕死了,没人给老容送终,怕死了...没人照顾你。”
李婉儿蹙眉哑然,想了想,平静道:“所以你才练剑?”
许南烛恼羞成怒道:“那驴草的青牛道前几日立了块木牌,上书写着‘许南烛与狗不得入内’等我剑法精进些定要一剑劈了那木牌,冲进他的药田将所有珍贵药材全部倒卖山下给老容换酒喝。”
李婉儿翻了个白眼道了句“出息”,干脆闭目养神继续享受着春风拂面的惬意。
许南烛识趣的闭了嘴,抄起剑憨模憨样里透着股虎劲又跟那铁索杠上了。这次到是学聪明了先不着急挥剑而是每个剑招经过拆解先适应身体幅度带来的风压,刚开始还尚且顺利可这山谷呼啸的风又岂会有规律可言,一阵强风袭来顿时惊呼一声再次掉了下去。
李婉儿睁开双眼再次在石碑上划下第八十八道印迹,眼瞧着这石尖都被磨平了当下随手一丢拍了拍掌心上的灰尘又闭上了眼睛。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岸边的许南烛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是感觉地面毫无征兆轰鸣起来,抬头望去,只见一群铁骑延绵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看那为首扛旗将军手中所拿的王旗,鲜艳如雪,上书一字,“杨”!
居是怀州王麾下的嫡系军,那支能以一当百名动天下的重甲骁骑。
以往,南燕王朝挥兵八万扣关西水飞霞渡想要依靠天险吞并以南疆土,可结果呢,璃阳王朝仅仅派出八千铁骑直捣大营斩了燕王小儿头颅,残余六万大军如麦子被割收,全军覆没,哀嚎声如雷。
五百铁骑浩浩荡荡气势如虹在石碑前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下。
杨直翻身下马一身兽纹重甲不怒自威,行至外孙身旁趴在地上与其对视了一眼。
许南烛撑起身子盘腿坐了起来,而外公则侧躺着撑着脑袋露出了慈祥笑脸。这可让众将士看傻了眼,那还是杀人不眨眼挥兵北上屠城的灵屠嘛?他竟然在笑?若不佩甲恐会认为是宠爱外孙的老农户。
许南烛拔出外公腰间佩剑,骂了句‘老东西’便挥剑而下,杨老将军爬起来就跑,那速度简直不像一位七旬老人该有的体质。
杨直躲在正四品都尉冠有小枪神之称的子凡身后,恬着脸陪笑道:“小心别伤着自己,咱有话好好说。”
可怜杨老将军还在担忧外孙受伤,处境最为尴尬的子凡只能硬着头皮挡在前面,若真一剑劈下也只能自认倒霉。
许南烛喘着粗气叉着腰,怒骂道:“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南征北走,我及冠前你答应的事情全都抛在脑后了是不是!”
婉儿小妮掩唇轻笑出声,杨老将军朝着她使了个眼神,苦闷道:“婉儿侄女赶紧给伯伯求个情。”
许南烛依旧不依不饶,将手中剑扔在地上撸起衣袖就要冲上去,脚下一个不稳竟摔了个狗啃泥,当即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杨直上前搀扶起外孙,连忙关心问道:“摔疼了吧。”
许南烛不顾疼痛,开口问道:“你答应给我娘合墓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杨老将军一脸羞愧,连连叹气。
越来越起伏倾城的婉儿小妮轻轻冷笑,心想这杨老爷子半生戎马怎会有这么一位如井市无赖般的外孙,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奇才,某种方面也算是独树一帜,至少脸皮厚耍无赖这方面至今没人能够超越,乃天下无耻之徒的典范。
关于女儿与北玄那位合葬的事并非儿戏,这其中牵扯两朝间一些琐事,虽北玄已灭可仍有余党未清缴,若此刻一意孤行到头来内廷那位震怒,杨直倒是不怕,可万一刺杀外孙以绝北玄崛起之后患,那又当如何?麾下虽有奇人异士也不乏武功高强之辈,可百密终有一疏,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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