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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外黄沙满天,哀鸿遍野悲鸣。
北蟒不眠不休猛攻了一天一夜,奈何雁门关有天险为屏障而神机营女子更是箭术无双,黑齿元祐只得下令撤军再寻它法。
清晨时分,北蟒派兵前来城前叫嚣,讽刺道:“你们中原是没有能战的将士了嘛,居然派你们一群女娃娃来守关....”
话音未落,一只羽箭便刺入了那人腹部,他摔下马背痛苦哀嚎。
其余几人为了保命立刻策马扬鞭落荒而逃,生怕下一秒那羽箭便会刺破他们的咽喉。
姬如雪故意没有直接要了那北蟒小卒的命,有他在那哭喊便是能够震慑北蟒军心,只要他们怕了,就会失去斗志不敢死冲,这雁门关才会守得住。
春芽朝着夏荷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这北蟒就回吹牛,还自称四十万勇士呢,咱们姬将军一箭下去,那还不是跟死猪一样搁那鬼叫!”
夏荷捂着咕咕响的小腹,有气无力的道:“就你嘴贫,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殿下扛着个羊羔朝着我奔赴而来的景象,烤羊羔再洒点盐,那滋味甭提多香了。”
瞧着夏荷那一脸神往的模样,秋露将怀里的半根生地瓜扔了过去,笑道:“羊羔没有,你吃点地瓜凑合凑合吧。”
夏荷有些嫌弃的拿起那半块沾满泥土的地瓜,咬了一口,叹息着道:“我现在长得都快跟这地瓜一样了,若不是姬将军下令不得出城迎战,我倒是想骑马冲进北蟒大营然后一个健步冲进粮仓把他们那四十万粮草全给生吞了。”
春芽挨着夏荷坐下,这夏荷将咬了一口的地瓜递到她嘴边,春芽有些嫌弃的推开,调侃道:“地瓜公主啊,还是您吃吧,我这温润尔雅的小女子可经受不住这地瓜的摧残了。”
夏荷呵了一声,微微一怔,闭目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味,瞬间来了精神,“谁煮肉呢?”
冬梅叼着一块肉走上城楼,朝着有点像是怨妇一样的夏荷吆喝着:“姐们们,有人给我们送粮食来了。”
夏荷一把推开靠在自己肩头上的春芽,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将手里只剩下一口的地瓜随手丢在她怀里,临走还不忘嘴碎一句:“你才地瓜公主,你自个慢慢吃吧,我要吃肉。”
姬如雪站在擂鼓台上注视着关内百姓们推着一袋袋粮食,没有粮食的便牵着耕地黄牛,大锅内烹煮着新鲜宰杀的羊肉,那股子肉香味当真是叫人垂涎三尺。
冬梅走上擂鼓台,将一块煮熟的肉递到姬将军嘴前,笑道:“将军,你也馋了吧,反正没人看见你也就别端着啦,我保证不跟那三个臭丫头说。”
姬如雪微微一笑,张嘴将肉整块吞进了口中,她闭目享受的咀嚼着,轻轻点头道了句:“真香!”
冬梅脸上露出个欢喜笑脸,她张开双臂抱住姬将军将脑袋靠在了她胸口位置。
姬如雪莞尔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以前爱哭鼻子的小姑娘也已经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当年冬梅一家四口被杀,姬如雪得知此事后便亲自率兵前往那县官家为她报了仇,皇帝震怒欲要斩了姬如雪以儆效尤,杨老将军出面保下了她,这才从死罪改成了一百杀威棒。
在照顾姬将军的那段时光里,冬梅整日以泪洗面,若非姬如雪多加安慰疏导,怕是这一双漂亮的眼睛早已经哭瞎了。
夏荷坐在草垛上啃着羊排,瞧着擂鼓台上那两道身影憨笑道:“这冬梅准是又哭了,这些年倒是难为咱们姬将军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了。”
春芽嘿嘿一笑道:“照这么说,我们三个也算冬梅那丫头的小妈了不是?”
拄着拐杖的白发老翁,眯着一双浑浊老眼扫视过一众吃相不雅的女子,拱手道:“请问,你们是哪支队伍上的啊?”
“北玄神机营!”
白发老翁转身望向那自阶梯往下走来的女将军,询问道:“这位女将军看着面熟啊,冒昧的问一句,是杨老爷子麾下的将士嘛?”
“正是!”姬如雪走到白发老翁面前拱手鞠了一躬,感激道:“老先生,我代表将士们谢谢你的慷慨解囊。”
白发老翁摆手,正色道:“杨老将军死守边关不退,我们这才有了几年好日子过,莫说这些个身外之物,若再年轻个十年我郭公也要去那沙场上杀敌喽。”
郭公,雁门境内唯一的教书先生,当年游历此地发现一位小女孩蜷缩在黄土墙角下哽咽的抽泣。
大雨倾泻而下,冰凉刺骨的雨滴拍打在人身上直透骨髓。
郭公瞧着衣衫褴褛且面容呆涩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纵然是铮铮男儿也不禁湿了眼眶,心中更是颇有感触。
那黄土矮墙,片瓦破碎,如何能够替她遮风挡雨呢?其实小女孩的衣衫早已经湿透了,或许只有靠着墙的那一块衣衫还保留些许干燥。
姬如雪想要劝老先生赶紧离去,如今雁门关乃是险地,北蟒不知何时就会发起进攻。
郭公眯着眼眺望着高墙上飘扬的鲜红大旗,他径直朝着城楼上走去。
中年男子上前略感歉意的道:“当年我父亲跟杨老将军打过一个赌,他们不退,我父亲便也不会退!”
姬如雪没有阻拦反而陪同步履阑珊的老先生朝着城楼上走去,郭公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吃力,似乎那风再大一些便会将他吹到。
攀登城楼顶的郭公气喘如牛,但他那一双浑浊的老眼却透露着无比坚定的星光。
当年赶赴雁门关其实是为了一首未完成的诗,途径雁门时遇到了可怜无助的小女孩,边疆纷乱百姓十室九空。
学堂私塾再无朗朗读书声,只有无尽的暴雨拍打地面的萧瑟之音。
那一刻,郭公愤怒了,他将小女孩安置好便孤身一人冒着瓢泼大雨前往雁门关。
书生自当有三分侠气,三分豪气,那时的郭公便只想寻镇守雁门关的将领说教一番,为何年年征战却护不住一方安宁呢?
满腔怒火行至雁门关境内却在那一瞬间被眼前景象吓住了,无数尸体并排倒在地上,血流成河浮漂杵,浑身是血的老将军握着一块沾染血迹的馒头混合着雨水撕咬着。
那双血红双眸注视着郭公,令他胆寒。
杨直快步走来,他将一块带血的馒头递到郭公面前骂道:“他娘的又浪费老子一个馒头,吃完赶紧滚蛋。瞅见你们这些个读书人,老子恨不得将你们都砍了。”
早些年,杨直曾前后请了十几位教书先生来雁门给那些孩子们讲学,可没有一人待得长久,最长待了半年,最短三日便受不了这份苦,狼狈离去。
郭公知晓后便是与杨直打了一个赌:“只要杨老将军一日不撤兵,那草堂便一日不会停下朗朗读书声。”
杨直梗个脖子,讽刺道:“行啊,来了个有骨气的,那你要是跑了,老子就派人把你抓回来,当着雁门百姓的面剁碎了喂狗!”
自那以后,郭公便一直留在雁门给孩子们讲学,如今已经九十八岁高龄的他已经在此扎根深固了,他听闻璃阳撤军可仍有人在坚守不退,这才组织乡亲们前来送粮。他想当面告诉杨老将军,他郭公并未食言。
郭公望着城外遍地北蟒鹰犬的死尸,城头血滴鸣落处的悲声,他转头望向那似与天相衔接的杨字王旗,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这辈子你都别想将我剁碎喂狗了,因为我郭公还在这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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