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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0、命运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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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宣宗死后,幼帝登基,太皇太后张氏虽然贤明,三杨也属能臣,但在某些小节之上却有着不大不小的瑕疵,譬如张氏的弟弟张克行。

    此人倒不是什么大女干大恶之辈,但所行之事却是人神共愤,为了自己的财路垄断了边贸的生意,让大明百姓没有生意可做,同时又跟边境的牧民哄抬物价,甚至着手抢夺,弄的边境民怨沸腾民不聊生。

    本来这等皇亲国戚,任由他闹下去也没甚要紧,大不了就是苦几年、忍几年,等他死了,落的个干净,大家谁都省心。

    可大明的子民能这般想,瓦剌部的子民却咽不下这口气。

    那张克行不仅是个贪财之人,更是个好色之徒。

    瓦剌部行商的女子有些姿色不错,那张克行便用钱财或强掳将女子夺来,以至于被瓦剌的边民生生打死。

    他这本是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然朝廷某些大臣便动了歪脑筋,想用这件事做做文章。

    譬如那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振,被朱祁镇亲切称呼为伴伴的王公公。

    他身为一个太监骤然得势必然被人瞧不起,而他这种拥有权势的人又想得到别人的尊重,所以才想另辟蹊径,在某些事情上做做文章,立下战功。

    就比如此番瓦剌部落将太皇太后张氏的亲弟弟给杀了,以杀害皇亲国戚的罪名对瓦剌发兵。

    杀害皇亲国戚的罪名可是不小,他一个太监,位置再高也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力。

    但禁不住有底下人阿谀奉承、攀龙附凤,尤其他得势之后,收的那些干儿子们,一个个削尖了脑袋,上前谏言。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响应者云集。

    有些本就是王振一脉,想要借此攀附。

    有些属于摇摆不定,但看在王振之势,尤其畏惧他手下锦衣卫,怕此番不表明立场日后会寻找自己的麻烦,故而随声附和。

    但仍有一些中正耿直的大臣,据理力争,以于谦为首,为当世之清流对这些阿谀奉承、攀龙附凤之辈嗤之以鼻。

    当时幼帝刚刚亲政,皇太后孙氏在旁协理,在一块帘子后面倾听朝堂政事。

    当他听到朝中有人响应出兵之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什么乱子,手心里的汗就没停过。

    直到于谦站出来说话,他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

    于谦环顾四周,陈述道理。

    “启禀圣上,那张克行多行不义,欺压百姓,影响互市,先帝在时早有耳闻。只是那时没出什么乱子,又顾忌他皇亲国戚的身份,才让他依旧逍遥法外。”

    他缓了缓语气,毕竟身为朝廷重臣,在朝堂之上痛陈皇亲国戚的过失与皇家颜面有损,他是个直臣又不是没脑子,可不嫌自己的命太长久。

    不过,就是这番话,已让以王振为首的那些大臣颜面挂不住了,且皇上的颜面也损了不少。

    底下大臣能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意见,少不了皇上的首肯,这一切都使王振在背后运作,为了自己能够青云直上,获得比三保太监更大的功绩,而做的手段。

    朱祁镇尚且不懂什么叫做与民修养,骨子里还带着他太爷爷好战的热血,想要做一个有军功的皇帝,想要向他太爷爷朱棣、他父亲朱瞻基一样,征战沙场,令四夷宾服。

    然而,他只有心中的愿景,却没有这般能力,还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孩子,尚且不懂刀兵为何物,更不懂的战争对朝廷、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听到于谦在朝堂之上痛陈利弊,刺激到了他身为帝王的尊严,他刚刚亲政想要做件彪炳千秋的大事便遭到手下大臣的阻挠,哪里肯容。

    当即站起身来,驳斥道:“住口!!瓦剌杀我皇族,屠我血亲,边疆多少百姓死在瓦剌的铁蹄之下,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简直欺我太甚!不平、不足以......

    不足以......”

    他说的慷慨激昂,都是提前备好的词,此刻一紧张,哪里还说得出来,顿在那里,尴尬的瞧着跪在朝堂之下的一帮大臣,慌慌张张的吞吐这“不足以”三个字,却没了下文。

    当他说道第四个“不足以”的时候,王振开口帮腔道:“不足以平民愤!”

    朱祁镇一拍脑门,“对!不平不足以平民愤!这都是血粼粼的教训啊......”

    “啪、啪、啪......”

    朱祁镇话说一半,却看见于谦冷笑着鼓起掌来,笑里藏刀,死死盯着王振。

    忽而,他敛了笑容,将头上乌纱帽拿在一旁,跪地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皇上,您心里想些什么作为臣子的我心里清楚。我也不怕你治我什么妄自揣测君心的罪名。皇亲国戚!呵呵!好大的名头,说到底就是个贼,一个扰乱边塞互市的贼。这些年多少御史言官的折子弹劾他,要不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他早死了八百多回了!现在他被瓦剌人杀了,乃是他咎由自取,难道我大明派兵要替贼找场子吗?!”

    他说的凌厉,句句是杀头的罪过。

    然朝堂之上,忠志死谏之臣不少,全都跪了下来,将头顶乌纱放在一边,跪地扣头,附和于谦!

    那些原本附和王振的墙头草,此刻也被于谦气节所染,纷纷倒戈。

    毕竟能获得一个直臣的名声可要比攀附而得来的荣华富贵要珍贵的多,所以这些人也不惜命,将头磕到了底!

    朱祁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勃然大怒,指着于谦大骂道:“放肆!于谦你放肆!”

    但他毕竟年轻,也没有驾驭群臣的经验,加之本身并非出于公心,那一句放肆说出口来明显底气不足。

    朝廷三杨不在,阉党横行,皇帝年少不通是非,正需要一个刚直不阿的臣子。

    于谦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触怒龙颜也要冒死直谏,为的就是天下的百姓、大明的朝廷!

    一派风清气正,于谦昂首挺胸,直起身来,直面皇帝言道:“圣上,那张克行劣迹斑斑,强抢瓦剌良人女子才被瓦剌人打死的。这等腌臜,难道还需我大明战士血战?还要我大明百姓受苦?大军一动,粮草何止千万,劳民伤财,徒耗几代人的心血!!”

    他据理力争,加之神情严肃刚正不阿,出于一片公心,怼的朱祁镇哑口无言,手指着他一直呼着“你、你、你......”再也没有半句。

    于谦见皇帝词穷,进一步紧逼,眼睛看向王振,正气凛然的眼神仿佛是地狱里降妖除魔的钟馗,像盯一个恶鬼,盯得王振身体不断后缩。

    但于谦仅仅是盯着他,君臣之礼他还是要顾忌,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这人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但他什么也没说却胜过了千言万语,恭恭敬敬对朱祁镇行了一礼,言语缓和道:“臣身体不适,还请告退。”

    还未等朱祁镇说话,自先从朝堂之上退了下去。

    朱祁镇气的不行,少年脾气一来,险些跳将下去将于谦痛打一顿,但他作为皇帝,自有威仪,忙声喊道:“左右,左右,将于谦拿下!!”

    左右侍卫都知于谦是个忠臣,朱祁镇只是年幼被王振蒙蔽了双眼,彼此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

    但皇帝金口玉言,他一再催促,自己哪能不动,略一思忖,几个禁卫便从大殿之外手持刀兵闯了进来。

    于谦同他们对视一眼,腰板挺得更直,毫不畏惧。

    就在他们要将于谦拿下之时,孙太后在帘后怒吼道:“够了!退下!!”

    得了太后懿旨,这几个禁卫如遇大赦,行了一礼匆匆跑了下去。

    孙太后自帘后走了出来,缓缓抚摸着朱祁镇的后背,对着朝堂上的重臣,对着满朝的文武,言道:“皇帝累了,退朝。”

    朱祁镇还要反驳,却哪里敌得过孙太后的那一双大手。

    毕竟是文治武功千古罕有明宣宗的妻子,孙太后出手朱祁镇哪里还敢造次,赶忙吞了声,眼睁睁的瞧着于谦走出大殿。

    王振心中气不过,呼了一声“皇上”,被孙太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连个闷屁都不敢放。

    这件事闹得不小,立马从朝野传开,传到了诸葛玄策耳朵里,他将此事说出,令李孤行惊讶万分。

    “朱祁镇那小皇帝比我还要大几岁,怎的这般糊涂?”

    诸葛玄策道:“自小被人宠坏罢了,八岁没了父亲,心里便将王振当做父亲对待,能出息成什么样子。”

    “后来呢?后来大明出兵了?”

    诸葛玄策道:“是啊,这不圣旨来了?大明即将出兵攻打瓦剌,王岳带来的部队要拉回去了。”

    李孤行一跺脚,“不行!百姓才安居几年,怎可为了一个畜生出兵!!”

    “金口玉言,这天下都是他朱家的,除非......”

    “除非什么?”

    诸葛玄策摇摇头,叹息道:“没什么,当我没说。”

    他见李孤行低头沉思,又问道:“你待如何?莫非要去前线?”

    李孤行道:“大明威武之师,当年能把他们从中原赶出去,现在也一定打得过。”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威武的士兵,显示出十足的自信。

    “就算师出无名,咱们也不会败。倒是赵无钱的事,我需去一趟大内,拿传世龙骨。”

    诸葛玄策略感无奈,但心中又有了些许期待,也许有些事并非人力能想。

    就譬如以前,他竭尽全力想要李孤行争夺天下,自己在旁辅佐完成诸葛家千年来的夙愿。

    不论他如何蝇营狗苟、不论他如何经营,李孤行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甚至给一鞭子还往后退。

    但现在,他与李孤行师徒情深,已经放弃了让李孤行争夺天下的想法,甚至想办法去规避这件事。

    可李孤行却好像受到了命运的召唤,就连“龙首夜明珠”也被主动送来了,正正好好让李孤行腾出手来去皇宫大内盗取“龙骨”。

    此番朝廷动荡,李孤行身世神秘,手中又有可断龙脉的凶剑“无归”,此番前去大内,或许会不自觉被卷入风波之中。

    只慨叹,命运之玄妙有些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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