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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陆凯其实并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刻板读书人,他说他读书只为学才,不为求取功名。
都说学而优则仕,但陆凯不以为然。
所以他奉行手上书,脚下路,读书不断,步履不停。
一个江湖人,一个读书人,交集不多的双方一场偶遇却是聊了颇多,说的内容互相懂没懂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都很开心。
收人一枝桃枝,但沈况却没什么可送的,所以临别前他只好祝陆凯一路顺风。
临别作礼,沈况换了抱拳为作揖,陆凯见状便也笑着与沈况作揖,你来我往心照不宣的道理。
之后,陆凯带着书童白霜渐渐远去,与沈况截然不同的方向。
沈况牵马离开前,又好好看了眼身前的大桃树,此处虽不是故乡,但也有故乡的味道。
桃叶村很大,不过没有售卖吃食的铺子,所以最后沈况只得在一户农家手上买了些。
一开始妇人不愿收钱,还是沈况再三坚持她才不情愿地收下,并且嘴上还一直说沈况是个性子执拗的后生。
善良的人很多,但我们不能把旁人的善良当作理所当然。只有心怀感恩,这份善良才会永远伴随我们左右。
买到干粮后,沈况一边赶路一边啃。
冬日午后的风还有些微凉,吹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不过一旁的马儿却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我们很多时候见到一个画面后,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蹦出个念头,这场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那时候,你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也许以后某个偶然的时间点你会再想起这件事,也可能之后你就此遗忘,没了印象。
不过无论哪种结果,最开始有似曾相识这种感觉的时候你都会觉得十分奇妙,明明是第一次见,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你就是会不自觉地生出亲近感。
沈况其实也一样,比如在桂影湖畔看到那些钓客的时候,也比如在与那位妇人讨价还价干粮价格的时候,都有一股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虽有此感,但沈况从不会顺着去多想。
在沈况眼里,这种熟悉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感觉,也许我们很多很多年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以为,这是上天让我们和那些已然离去的人做片刻重逢,此番重逢过后再各自遗忘,只留下那种感觉让彼此回味。
当然这只是沈况自己的一种想法,愉悦自己而已,做不得真。
桃叶村不大,牵着马儿的沈况很快也便走了出来,手中的干粮也刚好吃完。
沈况拍掉手中食物碎屑,重新翻身上马,他没有再回头去看那颗大桃树,就此纵马远去。
平原路上,常能碰到溪流湖泊,所以钓鱼人,打渔客的身影极多。
有时候碰到才洒下网的打渔人,沈况还会停下脚步,看看这网有没有收获。
小时候沈况就爱看打鱼,那时候即便打渔人一网下去只有些小鱼小虾他依然会觉得厉害。
而这个爱好也一直留存到今天,就和他爱吃饺子一样,师父别的菜肴手艺平平唯独在包饺子一事上是个特例。不仅是因为师父和馅儿的味道与众不同,师父包的饺子形状也与旁人不一样。
以前逢年过节师父就会包顿饺子打打牙祭,如今沈况已有很久没吃到那个味道了。
离开桃叶村,按照陆凯的说法离那夜侯镇就只有十里的路途,纵马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所以,一路疾驰的沈况很快就平原视线尽头看到了远处浮现的小镇轮廓。
而看到夜侯镇,沈况难免想起陆凯说的那两样东西,桂花鲈与不夜侯。
桂花鲈是鲈鱼好懂,但这不夜侯沈况还真是第一次听。
在大魏,一些草木蚊虫会有奇怪的叫法,所以。
沈况以为这不夜侯会不会就是其中的一种。
因为沈况视线一直都在盯着远处的夜侯镇,所以他压根没看见道路旁的行亭中有一老一少正在那里歇脚,而且老人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煮茶工具随手煮起了茶。
老人一个瞥眼瞧见骑马赶路的沈况,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老人竟是朝着沈况喊了一嗓子:“年轻人,若是不着急赶路,不妨下马一起喝一杯啊!”
听见老人声音,沈况骤然放慢速度偏头看去,自然也就看见了行亭里的一老一少。
因为沈况不想在此耽搁,所以停下马后沈况开口道:“老先生不好意思,我着急进城就不陪您喝茶了。”
沈况说话间,老人已从行亭中起身走了过来,徒留少年人看着炉火。
少年人瞧见自己爷爷的动作后,没来由的翻了个白眼,爷爷自来熟的脾性又上来了。
老人走到沈况身边仰着头看着他道:“如今太阳正当头时辰也还早,少侠是要进城去忙什么?”
沈况见老人走过来,他便不好俯身与他说话,只好翻身下马。
老人见状不待沈况说话便又笑道:“不着急不着急,喝杯茶的功夫耽误不了太久。”
说着老人便就要拉沈况进行亭去坐坐,沈况见状也不好再推辞,只好道:“在下确实有事在身,那就陪前辈您喝杯茶水我就走。”
“一杯茶的功夫足够了,这好茶啊就得与人分享。”老人边走边笑道。
老人虽是一副十分简单随意的装扮,但沈况能察觉得出他是有几分武学底子的。
随后,沈况将马儿拴在行亭外,跟着老人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与老人一道的那个少年人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公子,见沈况进来,他便礼貌的给沈况腾出位置,沈况则抱以感谢。
沈况安然坐下后,老人还没开口,那少年人却是先开口道:“少侠不好意思,我爷爷就这般自来熟的脾性,如果耽误您的时间,我在这给您赔个不是。@*~~”
见少年人如此有礼貌,沈况哪还会说什么,原本也就是不想停留说出的推辞。所以少年人说完抱歉后,沈况平静道:“无妨无妨,说来前辈邀我喝茶也是我的荣幸。”
老人闻言也跟着笑道:“哈哈哈,年轻人会说话,有眼光。”
少年人闻言却是白了老人一眼,老人见状便急忙悻悻然的收回了笑脸。那少年人见老人不在闹腾,随后换了副笑脸看着沈况又道:“我叫冷瓶画,他是我爷爷,你叫他冷风前辈就好。”
冷瓶画虽然年岁不大,但待人接物却十分老气横秋,相比之下老人冷风更像是个小孩。
冷瓶画介绍完,沈况也回道:“我叫姜疑,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听见沈况名字,冷风捻起胡须捋了捋而后笑着问道:“生姜的姜还是江水的江?”
“生姜的姜。”
“好名字。”
真名冷风的老人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闲谈片刻后,沈况很快就被爷孙俩的相处方式所感染,明明是爷爷的冷风却时常被冷瓶画“训斥”几句,老人有时候也会反驳,但更多时候是只能安然接受。
冷风是个话痨,随口一说就停不下来,比如他们从何处来要去往何处,也比如当下正煮的茶水如何如何好。
若是洒沈况还能喝出个好坏,但对于茶水,他就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了。
老人说过茶水后,冷瓶画接过话道:“这明前龙井是我和爷爷在杭州时买的,是在茶户手里买的原茶,后来爷爷他自己炒的。”
说到炒茶,老人又来了兴致,他笑着自言道:“这炒茶一事,火候、手艺缺一不可。尤其是行话里第一步的杀青,好的茶叶炒出来后不仅要口感好,一眼看去的颜色也同样要好,所以杀青这一步就需要严格掌握好。老的炒茶师父都会根据控制。
锅的温度来控制炒出来的颜色,恰好我也曾学过这么一招。”
说到这里,老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况虽然听不懂,但见老人说的有板有眼便也感觉这是门功夫,但不巧冷瓶画突然在一旁拆台道:“姜少侠你也别听我爷爷瞎说,炒茶的确是门不简单的手艺,但我爷爷的手艺还差的远。这茶口感好,完全是因为茶叶本身好。”
老人闻言哈哈一笑,倒并不觉得尴尬,孙子没说自己炒茶的手艺不忍直视就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沈况听过也不觉得有什么,吹牛皮的事他也没少干。
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行亭里,让人有慵懒的感觉。
炉火中的茶水,很快便就沸腾,咕噜咕噜直冒热气。@*~~。
茶水煮沸后,老人从包袱里拿出一套专门的茶具一一摆好,这才给三人各自斟茶。
老人爱茶,其实少年人冷瓶画也爱,唯独沈况只是喝个味道解渴。
祖孙二人喝地慢且享受,让起先准备囫囵吞枣一口饮尽的沈况觉得有些难为情,所以他也跟着慢了下来。
冷风自然看的出来沈况不懂茶,所以一口喝完后他笑道:“姜少侠无需觉得别扭,喝茶这事不用会,怎么喜欢怎么来就好。”
一旁的冷瓶画闻言也赞同道:“其实我也不会,都是学着爷爷的模样装出来的,茶是好茶,但就是我们几个都不是什么雅人,我爷爷也不是。”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你说我其他的可以,你说我不是个雅人我不承认。”冷风颇有几分傲娇道。
冷瓶画闻言狠狠地白了自家爷爷一眼,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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