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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驻跸平江城,四处巡查了将近一个月,看起来颇为满意,准备借睿亲王府别业,赐宴平江府和临海镇九品及以上的官员及眷属。
太子爷一句话吩咐下去,整个别业立刻紧张忙碌的简直要沸腾起来。
这场赐宴,太子爷就是张嘴吩咐了一句,这从头到尾的活儿,就全在别业诸人身上了。
别的不说,就一个九品及以上官员和眷属,这个九品,退养在家的算不算?像丝绸行等官行会长这样的虚衔算不算?封赠的虚职呢?这得请示下,可请示下之前,先得列好清单,在职的的多少人,退养在家的有哪些人,哪些人有哪些特殊情况。
还有眷属,该怎么算?肯定有不少人家想把闺女带过来,毕竟,他们家世子爷还没定亲呢,太子爷也只有一位正妃,万一呢,对吧?
要是许带闺女,那母亲妹妹行不行?
别业总管事洪伯忙得头大如斗。
尉学政的媳妇符太太接到顾砚一封手书,连行李都没带,立刻就带着两个小闺女先启程赶往平江别业,一群管事婆子留在后面急急忙忙收拾好行李,天都黑了,挂起灯笼装好箱笼,赶紧启锚,紧随其后赶往平江城。
太子爷请了女眷,这女眷肯定得有人招呼照应,符太太这位舅母责无旁贷。
太子爷要请客这件大事,连梅姐都听说了。
晚饭吃烙饼,梅姐炒了黄豆芽,韭菜鸡蛋,酱肉丝,咸鱼撕成条拌老黄瓜,又炒了一大碗鸡蛋肉酱。
阿武拎过一张饼,先抹了一层酱,再放上黄豆芽酱肉丝,咬着卷饼,看着李小囡。
李小囡慢条斯理的撕了半张饼,放上黄豆芽,再挟些咸鱼拌黄瓜丝,仔细卷起来,咬了一口。
“太子爷要大宴宾客呢,你们都听说没有?”阿武扫了一圈儿诸人,目光还是落在了李小囡身上。
李小囡专心咬她的饼,好像没听见。
“肯定听说了,这事儿还有人不知道?早上我去买菜,那些卖菜的都在说这事儿,一个两个那样子,好像她们人人都拿到请帖了,就数她们知道的多!”梅姐啧啧。
“别业传了话,要了多四五倍量的皮蛋,咸蛋倒没多。”李玉珠笑道。
“学里都在讲这事儿,山长高兴坏了,他正九品,说已经接到府衙传话了,让他准备好。洪二哥说山长满脸的红光比大红烛的光还要明亮。”李学栋一边说一边笑。
学里从先生到同学,全都在议论这事儿,还有人传说府学的学生都能去,还说太子爷要当面考较学问呢。
“阿囡,你去不去?”李学栋转头问专心吃饼的李小囡。
“我去干嘛?我又不是正九品。”李小囡怼了句。
“那也是。”李学栋笑起来。
“你怎么能不去?你跟世子是朋友!”阿武急忙伸头道。
“你想去啊?”李小囡斜瞥着阿武。
“那是太子!这么大的事儿,大家肯定都想去,是吧?”阿武将饼挥了半圈。
“我不想去,我最怕吃席。”李玉珠笑道。
“我可没空,明儿一早跟大堂嫂出去这一趟,得在外头住一夜,这样的宴席,肯定都得穿绸子衣裳,那得多少银子?我不想去!”李金珠摇头。
“我倒是想去看看,可他们说太子爷要考较学问,我最怕当面考较,那又是太子爷,我觉得我肯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算了,不能去。”李学栋叹了口气。
“那梅姐你呢?你肯定想去看看吧,那是太子,太子!”阿武急了。
“我是挺想看看太子爷,看看皇上,可前儿我跟雨亭看过了,是吧雨亭,台上那个太子爷多好看呢,我觉得别业那个太子爷肯定没有台上那个好看。”
最**江城里大戏不少,梅姐看的心满意足。
“台上那是假的,别业那个是真的!”阿武斜着梅姐。
“我瞧着不假,多好看呢!唱得也好!”梅姐吃完一张饼,伸手想再拿一张,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不能再吃了,阿囡让我吃个七成饱,好像八成都多了。”梅姐按了按肚子。
“你真不去啊?我真想去看看。”阿武看向李小囡。
“你呢?”李小囡看着王雨亭。
“我劝过她了,那都是官儿,你去干嘛?见官就得跪,人家都坐着,就你跪着?”王雨亭白了阿武一眼。
李玉珠笑出了声。
“你不是认识孙管事么,你去找孙管事,就说你想看看热闹,请他替你问问洪伯,能不能替你安排点儿活。”李小囡给阿武出主意。
“我问过孙管事了,孙管事说自从太子爷住进别业,连他们别业的下人都放回家了好些!”阿武一脸泄气。
“你还真问过啦?那你让孙管事捎个话给石滚,还是找晚晴吧,石滚忙,没空理你,让晚晴去问问洪伯,也许能行。”李小囡接着建议。
“晚晴那妮子脾气大得很。”阿武嘀咕了句。
“就这一个办法……”
“我去!”阿武飞快的截断了李小囡的话。
………………………………
符太太接了顾砚的手书立刻就启程了,两条船逆风顺水,一路撑蒿,到了崇德,水流转向,逆风逆水,管事加派人手撑蒿,寅正前后,两条船泊进了平江别业码头。
从表哥那儿听说她阿娘连夜赶过来了,尉四姑娘干脆和衣歇在了离码头不远的暖阁里,听说船到了,急急迎出来,看到符太太,正宗的孩子见了娘,眼泪都下来了。
从太子发了话,也就一天多两天的功夫,已经把她难为的哭了好几场了,现在好了,她阿娘到了!
………………………………
临海镇。
黄显周裹着件旧夹衣,缩着脖子,沿着码头查看新到的货船。
姚先生跟在他旁边,一边记,一边和黄显周说着闲话。
“太子爷的宴请,你到底去不去啊?你可是正宗的从六品!”
“不去!”黄显周答的干脆极了。
“你这是又犯上脾气了?”姚先生想叹气。
“犯什么脾气!”黄显周虽然缩着肩膀,一幅寥落困顿的模样,语调却很轻快。
“得了什么信儿了?”姚先生伸头往前,打量着黄显周。
“嗯,你就当不知道。
“你想想,我这是被世子爷一个不高兴贬到这里来受罪的,这场热闹,别业那头能愿意让我去么?肯定不愿意啊,大家又都知道我是个拧巴脾气,我自己也得拧巴着不肯去才对啊。
“我已经跟海税司那头说过了,走不开,不去。”
黄显周袖着手,压着声音,嘿笑了一声。
“可不是,你去确实不合适,你这是得了什么信儿了?”姚先生往黄显周身边挨过去两步。
“没什么信儿,就是传了句让我推了别去。”黄显周落低声音。
“这不是就是信儿!那肯定有事儿,也该有事儿了。”姚先生啧了一声。
他跟他家东翁从那个老万嘴里审出来的那些事儿,可真叫无法无天!他算着吧,到了该出事儿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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