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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普米蹦还没意识到他已经玩脱了。
而最先脱离他预想的就是北方的进步党游击队。
这些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吃不上饭的叫花子,却在得到了充足的武器装备之后,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次日,普米蹦刚刚睡醒,就接到了一个噩耗:“你说什么?游击队到程颐府了?”
程颐府位于暹罗中北部,距离曼谷大概四百多公里。
之前游击队出现在帕饶府,普米蹦还没太在意,觉着这就是极限了,游击队不能再往南前进了。
却没想到,仅仅昨天一个晚上,游击队竟然一夜行军130公里,直接出现在了程颐府。
这种行军速度,仅凭两条腿是不可能走出来的,至少普米蹦不相信那些游击队能做到。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有交通工具,可能是骡马,也可能是自行车!
“混蛋,他们想干什么!”普米蹦失态的怒吼。
前来报告的人噤若寒蝉,原本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事实上,后面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到目前为止北方的进步党游击队已经占据了六个府,据估计总人数膨胀到了上万人,如果再不加以遏制,恐成燎原之势。
但现在国王的状态,后边那些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说了,至少现在不能说。
万一被迁怒就得不偿失了。
直至十多分钟,普米蹦才冷静下来,平复了呼吸,沉声道:“让他农来见我!”
同一时间,他农也收到了消息。
他的脸色比普米蹦更难看。
这几天对于他来说全是坏消息。
以目前的局面,他虽然不重视北方,甚至在之前很长时间纵容进步党游击队的存在,但并不代表他想看到游击队趁机坐大。
军正府存在的根本就是‘军’,是枪杆子。
一旦手中的枪杆子唬不住人了,他这个军正府也就到头了。
之前他坐镇曼谷,给人一种可以镇压国内任何势力的感觉,可现在进步党游击队打破了这个脆弱的假象。
如果他农手下的部队不能快速将其击败,就会将自己的虚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一些懦夫也会鼓起勇气。
正在这时,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农面沉似水,他大概能猜到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
但他没立刻接起来,而是等着电话响了五声以后才伸手接起来:“喂,我是他农……好的,我将在一小时后觐见陛下……”
电话那边,王宫方便表达出普米蹦要立即召见,他农则拖到了一小时后。
这个时间的分歧本身没有意义,只是一种博弈。
普米蹦表达,我是国王让你来你就得来。
他农则回应,你是国王但有些事必须我说了算。
最终在一小时后,换上正装的他农在王宫见到了普米蹦。
他农满脸皱纹,腰身却挺的笔直,来到普米蹦的面前才微微鞠躬,叫了一声“陛下”。
普米蹦欠身,说了一声“酱军请坐”。
对于这位军正府的实际掌权人,即使普米蹦身为国王也没有资格颐指气使。
这还是到了他农这辈,要是二十年前军正府刚开始那阵,王室还得仰人鼻息,伏低做小。
办公室里面没有第三个人,两人说话也比较放松。
普米蹦站起身,沉声道:“酱军阁下,关于北方的问题您到底想怎么办?”
他农毫无惧色,目光坚定的回看,不阴不阳道:“陛下,这不正是您一手促成的吗?”
普米蹦目光一凝,抿着嘴唇道:“将军阁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军方必须采取行动。”
他农道:“我要看到舆论风向改变,还有那些整天想着推翻我的资本家,让他们闭嘴。”
普米蹦沉默,不是他不想,是他做不到。
虽然暹罗王室拥有远比一般君主立宪更大的权力,但他与资本归根结底是合作,而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之前之所以能调动资本家的资源,是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的目的,现在反其道而行之,恐怕就不灵了。
事实上他农为代表的军方也希望尽快采取行动,把北方的游击队镇压下去。
现在的放任状态,对他们的威信打击更大。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确定与国王达成一致,否则他把部队派出去,背后再被捅刀子,就真完蛋了。
普米蹦却不这么想:“酱军阁下,防卫内外,镇守果家是军人的天职,我并不认为这需要讨价还价。”
站在国王的立场,他更希望进一步削弱军方,建立一个更软弱的所谓民煮正府,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与资本家的讨价还价中获得更多利益。
另外,他认为在这方面获得英美的支持,可以稍微对军方更强硬一些。
两人的立场方向是一致的,只是程度和细节存在分歧。
但关键问题谁也不愿意让步,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个小时后,他农站起身,表示非常遗憾,将会把今天会谈的结果反馈给军方的同僚。
普米蹦的脸色难看,他农的强硬在他预料中,但是没有丝毫退让还是让他感觉到国王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微微点头:“请酱军阁下为大局慎重考虑。”
在他农离开后,普米蹦的脸色更难看,咬了咬牙,一拍桌子,站起身快步离开。
而他农在回去之后,把刚才跟国王会谈的内容传达给军方的一众人,引起了大多数人群情激奋,甚至有人直接要干掉国王。
他农瞅了那人一眼,却没任何表示,只留下几个人,这些都是他的心腹。
在小会议室内,一名留着八字胡的军官一看就是莽撞的性格,直接道:“他农大哥,我觉得刚才那人说的不错,干脆咱们换个国王,这个普米蹦,让他去吃屎。”
其他人虽然没做声,却也没有直接反对,全都看向他农。
他农瞅了一眼八字胡军官,又扫视屋里其他的几个人,嗤笑一声:“换个国王?你们以为我不想吗?但那会是什么后果,我们承担得起吗?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银行里至少有几百万美元吧~”
众人微微尴尬,刚才叫的最凶的八字胡也没声了。
他农接着道:“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你们还能上战场去搏命吗?”
众人无言以对。
他农无奈叹息:“你们手下那些人呢?可能没这么多的,却也不会太少,都当了人上人,就别老想打打杀杀那套。”说到这里,他农又叹一口气:“到了这一步,属于我们的时代恐怕要结束了。诸位……”
虽然今天他农在普米蹦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但他心里却远没表面那么强硬。
作为军正府的首脑,他农比任何人都清楚手下这些兵痞军汉是什么德行。
中上层的军官一个个早就盆满钵满了,下层的状态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指着这些人去打仗,原先仗着装备优势,欺负欺负游击队没问题,但现在情况完全变了,再打起来,什么结果,他还真说不定。
再加上他农本身的性格和年纪,让他萌生出了把手里剩余的筹码卖一个好价钱的想法。
以他现在的年纪,就算继续抓着权利,还能干几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农皱了皱眉,喊了一声“进来”。
一名青年军官推门进来,快步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说是有人想要见他。
他农皱眉,现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什么人不能等一等。
可他听到对方的身份,也是吃了一惊,立即站了起来。
他农完全没想到这个人会来,当即放下这边出去接待。
在距离这间小会议室不远的接待室内,他农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伊格尔。
“他农酱军~”伊格尔站起身,笑呵呵的点头致意:“冒昧来访,请你见谅。”
他农也笑了笑,上前几步与伊格尔握手,一番寒暄之后,两人落座,他农问道:“阁下此行,是代表古晋的杜先生吗?”
伊格尔道:“正是,相信最近几天,酱军阁下的压力很大吧~我家大人知道酱军阁下并非真想与我为敌,扰乱我们双方关系的其实另有其人。”
他农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伊格尔的意思,面上则苦笑道:“压力能不大吗?杜先生做事实在太强势了,我们军方无意与古晋为敌,但曼谷的舆论……阁下应该比我清楚。”
伊格尔道:“酱军阁下,造成这个局面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你们那位普米蹦陛下一手促成的,至于针对的目标。”伊格尔意味深长的呵呵两声:“我们只是恰逢其会,被他借刀杀人罢了。”
他农沉默,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对他们内部有些了解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军正,那位国王陛下想要变一变了,通过或明或暗的支持资本家来逼军正府下台,以便在这个过程中让王室拿到更多权力。
不得不说这位普米蹦陛下的手腕相当厉害,如果没有杜飞的介入,他农根本斗不过他。
在杜飞穿越前的世界,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农选择了退让,会在明年被推翻流亡。
最终暹罗王室成为最大赢家,明上虽然还是君主立宪,但国王的影响力和权力都远超象征意义。
此时,他农的脸色阴沉:“阁下说这些事什么意思?不会仅仅为了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吧?”
伊格尔笑了笑:“不要开玩笑,你们的关系需要挑拨吗?酱军阁下,放弃幻想吧~你要明白一点,古今中外,任何果家,从来没有一个独裁者,放弃权力后还能安度余生的,你也不会是这个例外。”
他农沉默。
伊格尔接着道:“这次你们那位陛下自以为是的手段,令我家大人很不高兴。还有之前他几次拒绝我们的好意。我们大人说了,南洋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他农心中一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人,脱口道:“你们想干什么!”
伊格尔道:“雀李克王朝不是天生就存在的,当年的拉马一世只是一个篡位的酱军。同样是王国的酱军,他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他农酱军。”
他农愕然,杀死国王,自立为王!
这个念头他过去从来没有过,并不是他有多忠诚,而是延续了三百年的王朝,本身就拥有巨大的惯性,在国王没有巨大错误,弄的天怒人怨之前,很难将其推翻。
不管是他农,还是他前面的沙砾酱军,都没有这样的实力和魄力。
要是搞军正府,大家一起拿好处分利益,下面那些军官肯定跟着他干。
可要是改朝换代,推翻现在的王室,让他农来当国王,还有多少人能跟着他就不一定了。
但是现在,杜飞让伊格尔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堂而皇之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他农明知道对方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却在他的心里打开了这一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子。
并不是伊格尔多么雄辩,而是因为站在他背后的杜飞展现出的强大实力。
不说之前在印泥的一系列操作,现在基本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年的苏哈图也算是一世枭雄,最终却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结果。杜飞则跟林天生联手拿下了婆罗洲,再加上之前的归墟群岛以及古晋之夜,展现出的强硬手段,让他农有一瞬心动,如果获得杜飞的支持,也许真有希望搬倒王室。
至于说搬倒王室之后,他来当这个国王,他农却没想过。
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威望,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老了,没有这个野心了。
归根结底还是这次普米蹦做的太过分了,不仅暗中挑动杜飞给军正府难看,在一开始还与北部的游击队暗通款曲,只不过现在看来,直接玩脱了。
游击队并没有按照普米蹦的剧本走,反而在获得了黎援朝的援助后,直接开起了脱缰野马的模式。
这才让普米蹦又想起了军方。
这算是什么?难道他们是马桶吗!用不着的时候嫌臭,特么现在来屎了,想起来了。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更气人的事,即使到了现在,曼谷的舆论依然在给军方施压,如果不作出强有力的表态,就会被扣上卖果的帽子。
这可不仅仅是施压,一旦坐实了这个帽子,将来随便是谁都能打着‘诛国贼’的旗号名正言顺的杀他。
这可是要置人于死地的阴招。
面对伊格尔的引诱,他农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你们能给我什么承诺?”
伊格尔露出笑容,并没有给出他农预料中的答案:“承诺当然可以有,而且可以有很多。但我觉得那都没有用,承诺这种东西,全是虚无缥缈,是哄骗小姑娘的花言巧语,阁下觉得那种东西值得相信吗?”
他农抿唇,没有做声。
伊格尔继续道:“酱军阁下,真正能让你获得安全保障,甚至于成为新国王的只有实力和决心,我们能提供的只有作为辅助的外力。”
他农点头,实际上这正是他试探的语言陷阱。
如果伊格尔顺着往下说,一本正经的说出各种承诺,他农会立即打消冒险合作的念头。
因为那些轻易给出的承诺往往不会被重视,更不会被执行。
反而是伊格尔此时的态度更务实也更坦诚。
他农沉声道:“我明白杜先生以及您的意思了,但这件事干系重大,我必须慎重考虑。”
伊格尔微笑点头:“当然,我期待您的好消息。”说完站起身握手:“对了,酱军阁下,提醒一句,我只会在曼谷停留三天。三天后将前往北部,与进步党人会面。如果您不接受我们的善意,我们只能寻找其他合作者。”
他农的目光一凝,伊格尔这明显是威胁。
伊格尔仍面带微笑,继续道:“总之,这次来之前,我们家大人说了,暹罗的国王要么消失,要么换人,没有别的可能。告辞~”
他农面色阴沉,伊格尔的话非常狂妄,这既是提醒也是逼迫,告诉他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咱们还有别的选择不是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然而,客观地说,伊格尔背后的杜飞的确有这样说话的资格。
因为杜飞不仅仅掌握着婆罗洲的资源,背后还有另一个庞大古老的存在。
那个曾经辉煌,作为东方世界中心的国度,现在虽然仍处于低谷期,却已经开始重新振作起来,慢慢的在舒展筋骨了。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杜飞获得了阿美莉卡的谅解,这让暹罗连施展传统技能‘大国博弈,夹缝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送走了伊格尔,他农默默的回到办公室,脑子里思绪纷乱,令他难以理清。
他索性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喂,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一个多小时后,一名四十多岁,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吊儿郎当的往沙发上一坐:“爸,你找我?”
这个人正是他农的长子顾丹,并没有进入军界和正界,而是成为了一名商人。
这些年借助他农的权力,积累了巨额财富。
对于这个儿子,他农一直有些看不透,当年原想拉他参军,等将来接班。
虽然不至于成为军正府的首脑,至少也要守住家族在军方的派系。
谁知顾丹死活不肯参军,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硬是没拗过。
可要说顾丹吃不了苦,是个纨绔,却也不是。
顾丹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并在阿美莉卡名校留学,有硕士学位,并不是水的,而是凭真才实学毕业的。
但在阿美莉卡染上了一些习气让他农更看不惯,造成父子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平时懒得把他叫来碍眼。
看见顾丹坐没坐相,他农皱了皱眉也懒得说了,索性直接进入正题,吧啦吧啦说了一遍。
顾丹一听,要让他农来当国王,也是吃了一惊,登时坐直起来,原本懒散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弄不好是要死全家。
“父亲,您动心了?”顾丹打断,严肃问道。
他农苦笑:“我就是心乱了,才叫你来。现在不是我动不动心的事,而是古晋那边逼着咱们的,就算我回绝了,其他人呢?”
顾丹的表情更严肃。
虽然伊格尔临走只说了北边的游击队,但他农心里清楚于他而言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游击队。
如果他农答应了,他的目标无疑是王室。
可如果他农拒绝,换成其他军方的人,在对付王室之前第一个目标就是除掉他农。
所以,他农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余地,这就是阳谋。
所谓阳谋,好像玄而又玄,说白了就是以势压人。
‘二桃杀三士’‘金刀奇谋’前提都是强势者对弱势者使用,没有势力谈什么二桃杀三士,人家直接拿桃子呼你脸上。
这次杜飞让伊格尔来,就是占了强势。
东南西北,形成了四面压制的局面,再让伊格尔来说这些才有实际意义,否则他农想都不用想,早就给撵出去了。
“是啊~”顾丹感慨,转又道:“父亲,你还记得隆拉吗?”
他农皱眉道:“提他干什么?”
二十多年前,他农还是上代军正府首脑沙砾酱军的部下,当时他让顾丹跟沙砾酱军的小儿子一起玩。
两人只差了一岁,关系相当不错,只是后来隆拉突然出车祸死了。
顾丹说:“父亲,我知道,隆拉不是真出车祸,只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着,他的存在当了一些人的路。”
说到这里,顾丹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农微微诧异,居然小看了这个儿子:“你早就知道了?”
因为当时出车祸的时候,顾丹也在车上,并且受了伤。
当时没有任何人怀疑到他农的头上。
顾丹一笑。
他农道:“为什么现在说?”
顾丹道:“父亲,从小你给我讲过许多道理,但这是您给我上的印象最深的一课。”
“恨我?“他农情绪复杂。
顾丹摇头:“从没有,我知道当时您面对的局面有多严峻,如果一着不慎我们整个家族就会彻底覆灭,弟弟、妹妹、母亲~和您,身为长子,我和您一样,有义务为这个家付出一切,必要的时候……包括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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