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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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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墨子?老子?”须陀一愣,在海岛上受武士教育长大的他其实对于崇景口中的这三位并无当时后世中国人那种敬若神明的感情,不过他也没有深究下去,提笔继续默写了起来。崇景也是一边看一边捻着胡须细细思索,眉毛都要拧成一条绳了。

    过了半响功夫,须陀终于吐出一口长气,放下毛笔,崇景问道:“公子默写完了?”

    “嗯,记得的就这么多了!”须陀苦笑道:“没办法,今个儿阿耶说的实在是太多了,能记下来的最多也就七七八八!也不知道忘掉了多少!”

    “公子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了不得了!”崇景一边安慰,一边死死盯着手中的纸张,唯恐漏掉一个字。

    “道长,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替我参详参详!”须陀问道。

    “嗯!”崇景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纸:“公子请讲!”

    “是这么回事!”须陀将先前王文佐让自己和元宝挑选两个差使的事情和事后元宝对自己的奇怪态度讲述了一遍,最后道:“我那兄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倒好似今日我害了他一般,可明明是他自己选的沧州刺史,怎么能怪我?道长,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

    “公子!”崇景叹了口气:“大将军真的当着元宝公子的面说出要把一半私库给你的事情吗?”

    “是呀!”

    “公子可以先静心观察数日!”崇景道:“如果崔夫人对你的态度有大的变化,那你就要提防元宝公子了!”

    “道长的意思是元宝他会借用崔大娘来害我?”须陀脸色大变。

    “嗯!”崇景点了点头:“若是依照公子说的,当时的事情只有你们父子三人在场,大将军是肯定不会和外人说的,你也不会,那若有外人知情,多半就是元宝公子做的了。其实元宝公子当时说了什么倒是没啥要紧的,毕竟他也就十六七岁年纪,遭遇大变说几句过分的话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他回去后再泄露给崔夫人,那就是有意为之了!”

    “嗯!”须陀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父亲现在的正妻已经有了孩子,只是年纪还小。崔大娘虽然表面上对自己和元宝还挺客气,但心里却不无戒备,毕竟王文佐又不搞嫡长子继承制,自己和元宝分到的越多,等到她的孩子成年后能分到的就越少。如果说彦良是继承了母系的产业,护良是等于入赘天家,那自己一下子分到父亲一半的私库,崔大娘如果知道了哪里忍得了?

    “道长!如果真是那样,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须陀问道。

    “大将军目光如炬,不是那种听信妇人之言的人。而且从您所叙述的看,他对这次航海极其重视,只要你把这个差使办好了,其他的事情就都不用不着你操心了!”

    “我明白了!多谢道长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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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府。

    “这就是利用正午时阳光直射与海平面夹角计算纬度的办法!须陀,你记住了吗?”王文佐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指着刚刚列下的一连串数字和图形问道。

    “这个——”须陀满脸的苦涩:“父亲大人请恕孩儿愚钝,孩儿还不是太懂!”

    “不懂不要紧,你今晚回去后再慢慢想想,明天来了我再讲述一遍就是!”王文佐的耐心倒是不错,他知道虽然当初给岛上的儿子们有开简单的几何课,但估计当时他们未必学好了,陡然听这么高深的实用方法,肯定不会运用。再说这航海探险发现新大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头几年功夫能够把航线拓展到接近白令海峡,多建立几个季节性的据点就不错了,自家的讲学能让这个儿子开拓一下眼界也就达到目的了。

    “父亲,孩儿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禀告!”须陀小心道。

    “什么事?”

    “您上次和我讲解的我们脚下是一个大圆球的事情,我说给另外一个人听了!”

    “哦?说了就说了吧!反正迟早也要公布出去的!”王文佐倒是并不在意,毕竟未来中国人如果要发展远距离航海,就离不开地球是圆的这一认识,这个知识早晚是要普及开来的,至少在从事远洋贸易、拓殖的人群中应该普及开来,反正现在自己也不怕被人弹劾了,这些东西即便泄露出去也无妨。

    “多谢父亲大人!”须陀松了口气,他小心的问道:“那探险船队的事情,孩儿想要预先先去了解一下,还有所需的花费——”

    “最新式的快船就在沧州的船厂,还在建造中,你随时可以去,不过我建议你先专心把我讲的这些东西都听明白了再去不迟!至于花费嘛——”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可以直接去找桑丘,我已经和他提过了,五千贯以下的你可以直接支用,超过五千贯的要报我,如何?”

    “多谢父亲!”须陀闻言大喜,他先前听到父亲许诺将私库的一半给自己,虽然高兴,但嘴上说是一回事,具体拿钱又是一回事,以当时的物价养兵一人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二十余贯,五千贯便可养兵两百余人,这已经远超他的预料之外了。

    “嗯,你先回去吧!”

    须陀喜滋滋的出了门,迎头撞上崔云英走了过来,他赶忙退到走廊边上,下拜行礼道:“须陀见过大娘!”

    “嗯!”崔云英看了须陀一眼,突然问道:“须陀,你家里前些日子是不是请了个老道士?”

    须陀心中咯噔一响,小心答道:“不错,孩儿听说那老道以前是在府中供奉的,倒也有几分本事,便请他留在家中,早晚向其请教一二,未曾向大娘禀告,还请恕罪!”

    “须陀,你都是要当一州刺史的人了,家里放个道士向我禀告个什么?”崔云英笑道:“只是这道士来历不明,你还是要小心些,莫要出了什么岔子,后悔莫及的好!”

    “大娘教训的是!须陀记住了!”

    “还有,你和元宝虽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我既然是尔父的正妻,从礼法上你们也都是我的孩子,与阿盛无异。彦良和护良现在都很好,一个是倭国一国之主,成了尔父的左膀右臂,另一个是天子妹婿,在剑南领兵平贼,都替尔父长了不少脸面。你们两个也要小心做事,做出一番从成就来,替阿盛,替其他的弟弟妹妹们做出一个样子来,切不可像那等纨绔子弟,败坏家门,出了自己的本分,否则即便尔父不说你们,我这个当主母的也要用家法惩治你们,知道了吗?”

    “是,须陀自当谨遵大娘教诲!”须陀只能俯首听命。

    “起来吧!”崔云英突然一笑:“方才那番话我也就是说说,须陀你向来是个聪明人,想必也不会做出那等蠢事来。”

    “多谢大娘!”须陀站起身来,躬送崔云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才挺直了背脊,面上满是寒霜。

    就这般,须陀每日去大将军府求学半日,持续了三个月左右,方才把王文佐传授的基础几何、天文学、地理学大概听完,当然能理解多少,那也只有天知道了。此时已经渐近夏日,须陀便从桑丘那儿领了十万贯的开拔费,与随从护卫五十余人,一路往沧州去了,打算先去港口看看自己即将指挥的探险船队。

    从范阳到沧州只有大约不到两百里路程,王文佐驻节此地之后,对官道和运河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不但加宽加深了运河,而且在运河官道两边沿途都种下柳树,这对于在炎热天气路上的行人来说不啻于是一股福音。须陀一行人选择了三条平底乌篷船,天气闷热,天穹低矮,乌云翻滚,虽然风向有利,但并不足以驱动船只,主要驱动船只的力量是源自船尾的大橹。

    须陀只穿了一身单衣,站在船首甲板上,看着运河上的风景,水面上往来的船只很多,从吃水看,不少船只上都载满了各种货物,其中最多的是盐船,这种船只很容易辨认,通常只有两三丈长,五六尺宽,甲板上堆满了芦苇做成的盐袋,上面盖着油布或者芦席,七八条连成一串,在最前面和最尾部的船只桅杆上悬挂着商号的旗帜。这些盐船在抵达范阳之后,再通过运河销往运河两岸的河北、山东各州县,由于有先进的风车提水,利用日照晾晒来节省人力和燃料,沧州盐物美价廉的名声已经渐渐传播开来。不但河北、山东各州县都已经吃上了沧州盐,就连黄河对岸的部分州县的市面上也开始有沧州盐的身影了。

    “看来元宝这几个月还真没闲着!”须陀兴致勃勃的看着河面上络绎不绝的盐船,他有听说自己这个同胞兄弟自从上任沧州刺史兼监盐使之后,就四出巡查,上任头两个月就没在衙门住过几天,一门心思投在盐事上。多半是当时受了刺激,想要做出点成绩来让王文佐瞧瞧。

    “须陀公子!”

    “道长!”须陀转过身来:“这天气太热了,河上好歹有点风,来一起坐下!”

    “多谢公子!”崇景笑了笑,坐在须陀一旁。他看了看运河上的风景,笑道:“公子,河上风景便如此,海上风景想必更是出色呀!”

    “嗯!”须陀点了点头:“父亲说探险船队的船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肯定不会直接就这么过去,我打算先沿着周留、筑紫、难波津的航线跑一趟,把人和船都跑熟了,再往北边去,今年最远去镇北堡(大概位于黑龙江入海口,现代阿穆尔河畔尼古拉耶夫斯克附近,与库页岛隔海相望,也是当时王文佐所控制的位置最北的移民定居点)就够了。先把那儿的户口增加到一千户,还有修船场、仓库什么都搞好了,明年再考虑继续向北!”

    “公子能考虑的这么周祥,那是最好了!”崇景笑道。

    “对了,道长你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出海?”须陀笑道:“我听普善说过,你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弘法传道,可北边到处都是树林子和沼泽,狗熊比人还多,你去了那儿还弘什么法,传什么道?”

    “公子不用替贫道操心!”崇景笑道:“公子这次也不只是去镇北堡,不是还要去倭国吗?那儿可有的是人!再说了,就算弘法传道不成,能够开阔眼界,对贫道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开阔眼界?”须陀笑了起来:“那好,若是为了这个,你这趟肯定是没白来。我这趟就算到不了大海的另一面,找到另一个世界,也肯定能看到许许多多大唐看不到的东西!”

    两人正说话间,七八条划子正喊着号子,从后面赶了上来,长桨溅起浪花四溅,激起了河面上一片叫骂声。须陀好奇的对一旁的船夫问道:“这些船是干啥的,怎么这么急?”

    船夫看了一眼来船,笑道:“都是羊毛船,倒也难怪!”

    “羊毛船,什么意思?”须陀不解的问道。

    “就是装着羊毛的船呗!”船夫笑道。

    “羊毛的船?”须陀不解的问道:“干嘛要去沧州?”

    那船夫是个健谈的,见须陀也不是那种以身份贵重压人的,便笑嘻嘻的解释道:“公子,您有没有听说过夏天晒盐,冬天捞碱?”

    “夏天晒盐,冬天捞碱?这是什么意思?”

    那船夫笑嘻嘻的解释起来,原来古代晾晒海盐,是利用高气温,水分蒸发快,食盐易于结晶析出的原理。所以除非是像海南岛广东这等南方,通常海边盐场一年只有半年不到时间可以晾晒海盐。而海水中除了氯化钠(食盐)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碳酸正离子,碳酸钠(纯碱)的溶解度受气温的影响很大,当气温降低时,碳酸钠的溶解度就会大大降低,会有大量的纯碱结晶析出。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发现这种现象之后,就有了“夏天晒盐,冬天捞碱”的谚语,海盐晾晒场也能出产大量的纯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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