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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壁对着北斗先生的背影道:“这位北斗先生施恩不望报,乃是为真正的大侠士。”
范萦怀因为伏缨寒毒消解,心情大佳,他闻言嗤道:“他是真正的大侠士,我就是假的大侠士了?”
李东壁懒得搭理他,他又给伏缨把了把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对范萦怀道:“行了,他体内的寒毒真个到了阴极而阳生的地步,多亏了北斗先生损耗真元,否则你就算去了少林寺找方正大师,他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么完美,以方正大师的至阳之力,最多不过将他体内的阴寒化解一部分罢了。”
伏缨听说自己寒毒已好,也感到十分高兴,他对范萦怀道:“师父,我是不是不会死了?”
范萦怀道:“说什么傻话,你当然不会死,你会活得比其他人更好,李神医,现在天黑了,咱们是在这将就一晚,还是连夜赶回去?”
李东壁道:“先回去吧,山间鬼气森森的,这里又是满地尸体,除了这些匪徒,谁愿意住在这里?”
三人结伴离开了癞痢山,回到西堡镇的时候已是中夜,范萦怀准备在西堡镇歇宿,但李东壁非要回自己家不可。
范萦怀忽然想到白天那帮找茬的人,这些人在北斗先生手下吃了亏,去了找李言闻治伤又遭到李东壁的拒绝,此刻他们是否又去了李言闻家中找麻烦报复,谁都说不好,所以李东壁担心老父亲,故而非要回家不可。
李东壁帮了范萦怀这么大的忙,他的事,范萦怀自然不能袖手不理,师徒二人便陪着他又返回了家中,伏缨虽然寒毒刚消,但他体内寒气转为阳气,也是真气鼓荡,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不觉得疲倦。
回到李东壁所在的镇子,远远地就看到李东壁所在的宅院燃起了大火,李东壁心急如焚,连忙向家中跑去,范萦怀和伏缨怕他出什么闪失,紧随其后,范萦怀心中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愤怒,自己饶过那伙人,甚至还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想不到这几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竟敢放火焚烧民宅。
来到房子钱,李东壁首先松了一口气,原来着火的并不是他家,而是离他家不远处的另一处宅院,失火宅院外面的街道上,挤满了前来救火的街坊邻居,其中就有李言闻以及离家的仆人,李东壁见到父亲没事,放下了大半心事。
范萦怀自然也放下了心事,既然不是李东壁家失火,那多半也就不是那几名挨了北斗先生教训的江湖人放的火,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烧错了屋子的可能。
李东壁拉着李言闻问道:“父亲,失火的可是赵铁匠家?”
李言闻点了点头:“不错,只不过赵铁匠一向忠厚老实,谁会对他做出这种灭绝门户的事?你看,这火烧得这么旺,肯定是有人纵火……”
李东壁讶然道:“灭绝门户?你是说他们一家人都没有逃出来?”
李言闻道:“何止他们一家人,就连那几个跟着赵铁匠一起学手艺的学徒也都没有逃出。”
范萦怀也觉得此事过于残忍,他看了看那赵铁匠的家,大火果然烧得异常猛烈,街坊泼进去的水瞬间化为白汽,若不是赵铁匠的家和两边的邻居中间有道弄堂,还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家,看着大火之猛烈,不将能烧的烧完,是不会熄灭了。
伏缨道:“师父,咱们也跟着大家去灭火吧。”
范萦怀说道:“好孩子,救人于水火中就是侠义心肠,不过你累不累?你要累,就先去休息,为师的帮着一起灭火。”
伏缨道:“我不累。”
范萦怀道:“那好,你跟着我,咱们提着水去灭火,但小心别被火烧着。”
就这样,他们不顾半夜跋涉之苦,加入了灭火大军,大火虽然猛烈,但众人齐心协力下,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将大火扑灭,只不过赵铁匠家也烧得几乎成了白地。
有人去报了官,但当官当差的大都晚上喝了酒,直到火都熄灭了,这才姗姗而来,一众跟着灭火的人七嘴八舌地跟官差讲述火势之猛,定是有人放的火。
一名腆着大肚子,犹如怀了十月胎儿的官员说道:“你们不要瞎猜,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等我们调查过才能得出结论,这是那赵铁匠的家?他的家人呢?”
没有人回话,过了一会人群中才有人说道:“都没有出来。”
官员怔了怔,连忙命差役道各户人家中去借工具,借来锄头耙子之类的工具后,就开始翻扒那些废墟,废墟之下显然还有余烬,不时有烟雾从里面冒出。
李东壁道:“火灭了,又报了官,咱们先回去休息,明日等官家的结果吧。”
一行人回了李东壁家,李言闻临睡前道:“这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范萦怀也不明白他话中何意,此刻已过了二更,天色太晚,他也没有细问。
翌日,范萦怀和伏缨师徒两人起床,李言闻和李东壁父子早吃过了饭,正在厅堂喝茶,家里还来了几个人,正在说话,李东壁见到二人起床,安排两人先去吃饭。
吃过饭,回到厅堂,范萦怀站在一旁听这些人的谈话,得知昨夜那场大火,赵铁匠家所有的人果然没有一个人逃出来,赵铁匠手艺好,收入颇丰,一家人都住在一起,老老少少共有七人,再加上作为学徒的四人,共有十一人,全都在废墟中找了出来,只不过都烧得认不出来了。
官府也认定是人为纵火,否则怎会大火一烧起来便不可收拾?赵铁匠以打铁为生,家中生火之物极多,但毕竟都堆放在一块,而官家的人则发现这些柴火被撒得到处都是,而且点火之前还浇了油,那是非要置他们一家于死地了,官府对于凶手暂时没有半点线索,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大家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生了。
这件事虽然凄惨,但范萦怀却认定和自己没有关系,不如就由官府去查,自己也不揽这个麻烦上身了,他私下里问李东壁:“你们何时走?”
他还是担心李东壁拒绝治伤的那些江湖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李东壁道:“原本决定今日就走的,可是赵铁匠家失了火,现在走了反而麻烦,让人误会我们畏罪潜逃。”
范萦怀点了点头:“这么大的案子,一时半会也结不了案,刑部的人会在这附近来来往往的,那些人就算想报复你们,也不会挑现在这个时间,你们小心些就是,我和我这徒儿也该告辞了。”
李东壁道:“你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我这里也不用你们担心,你们就先回去吧。”
范萦怀又拉着伏缨给李东壁叩头,答谢他的救命之恩,李东壁本想拒绝,但伏缨此刻内力充沛,不比身中寒毒时,硬是给他磕了三个头,这才离去。
离开李言闻家,两人先回伏缨的外公家,他这次出来,几次三番经历生死劫难,再回到他外公陆老先生那没落的私塾家中,真正恍如隔世。
陆老先生见到两人无恙归来,又惊又喜又是责备:“你们二人,怎的元宵节去看了个花灯,看到如今?”
范萦怀道:“这中间可有人跟先生打过招呼?”
陆老先生点了点头:“有个挺斯文的年轻人跟我说,伏缨去见了原来那位又聋又哑的仆人去了,我疑心你将伏缨拐带走了,可是那年轻人却给了我二十两黄金,真真吓了我一跳,我思索伏缨就算是被拐卖了,也卖不到这个价钱,便打消了疑虑,你们可算回来了。”
范萦怀心中冷笑,不是亲生的外孙,果然见到了钱,便什么都不计较了,但他表面上却笑道:“一言难尽,伏缨是个好孩子,见到方管家生了病,便决定留下来陪陪他,直到方管家病愈,我们这才回来。”
这当然是胡诌的,而且话中漏洞百出,可是陆老先生却没有细究,只说:“回来就好,你不在这里,我饭也吃不好,整个家中空落落的,你们来了就热闹了。”
伏缨问起父母之事,陆老先生道:“你娘快要生产了,你爹在家照顾着她,这段时间也没来,只托人捎了信,让咱们不用挂念。”
三人寒暄过后,范萦怀便和伏缨一起住了下来,几日养精蓄锐,两人都感到一种脱离了危险的平静之福,有时两人私下里谈起避世南宫家,伏缨认定南宫墨和南宫治两人之中定会有一人成为新一任的南宫家主,范萦怀也这么认为。
寒冬最冷的日子过去,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每日陆老先生只教伏缨一个人读书习字也感到厌烦,便对伏缨道:“这几日我决定送你道赵圩子那边去读书,那里除了能教你习字读书外,还能教你武功,如何?”
寻常的男童听到习武,都会感到兴奋雀跃,可是伏缨跟着范萦怀习了武后,颇瞧不起那些练家子所教,他摇了摇头:“外公教得挺好的,何况我也不稀罕去他们那里学武。”
陆老先生问道:“为什么?”
伏缨道:“我和赵大财主家的赵雄也不对付,去了肯定惹一肚子气。”
陆老先生道:“孩子话,你交了钱去学,他们家欢迎还来不及,怎会给你气受?我嘱托他们一声就行了。”
伏缨还要拒绝,这是范萦怀刚好来到附近,闻言对伏缨道:“你还是去吧,不要天天待在家里,整天面对我们两个老头子对你也不好。”
伏缨不敢忤逆师父,只得无奈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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