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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这女子不知从何而来,忽然出现在江朔的身边,独孤湘却喜道:“珠儿姊姊,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李珠儿,她对着独孤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李珠儿性格冷若寒冰,独孤湘却热情如火,全然不顾李珠儿的冷漠,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朔却心中凛然,李珠儿今日展现出来的身手远胜从前,她从何处学来的此等神功?
张巡却顾不得他们寒暄,问李珠儿道:“这位娘子也是武林中人么?你说雍丘已经夺回,可是实情?”
李珠儿转头对张巡一笑,但态度冰冷殊无笑意,道:“张长史何须多问?你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时只听人喊马嘶之声,原来是雷万春率着骑兵来了,他在马上高喊:“老许,你怎么还慢吞吞的?再晚可就没贼兵可杀了。”
许远道:“万春,快来拜见江少主。”
雷万春这才看到江朔,忙翻身下马来拜,许远正要介绍张巡,张巡却顾不上见礼,径直爬上雷万春的马,向着雍丘城的方向驰去。
众人知他心系雍丘城中军民,也不怪他无礼,雷万春让骑兵让出马匹给众人骑乘,跟着张巡一起向西疾驰,不一会儿便到了城下。
东城楼上的燕军早已不知去向,众人策马入城,只见大街上只剩下少量的燕军,被从街垒中杀出的雍丘军民分割包围,除了少数负隅顽抗的,大多抛下武器投降了。
一直走马到城中十字街心,都是这般场景,张巡见了心下大异,驳马向北,北城门已被唐军夺回,众人顺利出了北城门,远远看见一股股的人流向西汇聚,这些人服色各异,手中武器也各不相同,但身手矫健,显然都是武林人士。
众人随着人流转而向西,出城三五百步,只见地上散落着巨大的木架,犹如倒塌的屋架,独孤湘奇道:“这是什么东西?进城时可没见到。”
李珠儿道:“这便是石砲,以木制长臂抛射石丸砸塌城墙,后汉三国时刘晔所制霹雳车便是此物,只不过现在的石砲要大得多,射出的石丸重逾百斤,远达五百步,可以在强弩的射程之外安全发射。”
独孤湘道:“现在可全被毁啦。”
李珠儿道:“石砲虽然威力比霹雳车大得多,但不能灵活移动,只有攻城一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若被步军靠近,那便会被轻易破坏。”
显然这些石砲就是被人近战破坏的,地上的燕军尸体不下千人,看来燕军也曾派重兵护卫,却被杀了个干净,众人再向远处眺望,已能看到燕军的后卫倒卷旗幡,正在边战边退。
而广阔的原野之上,唐人武者或骑马或步行,来去如飞,四下里截杀落单的燕军,一眼望去唐军果然人数大大占优。
张巡道:“这是哪里来的义军?我尚且不知河南道竟然有这么许多义士?”
这些人不立旗号,衣着、武器又各不相同,显然不是正规府兵,因此张巡称之为“义军”,李珠儿道:“可不止河南道一地的义军,这其中有雒阳陷落后遁入北邙、嵩山的义兵,有河北道不愿臣服安贼的健儿,有东鲁各地守乡卫土的乡勇,更有江南道北上的漕帮、江湖盟的弟兄。”
江朔道:“这些人怎会如此及时汇聚到雍丘?忒也得神奇了。”
李珠儿难得一笑道:“溯之,自然是因为你啊。”
独孤湘对王栖曜道:“曜郎,你行啊,这么快就把朔哥的檄文传遍江湖各盟了?”
王栖曜红着脸道:“非是栖曜之功,我只走了濮、兖、曹、宋几个州郡,而且我到时,大家其实都已经在做准备西进了,似乎早有人将消息传递过了。”
江朔似乎明白了,对李珠儿道:“珠儿姊姊,是你召集的各路义士吗?”他紧接着又疑惑道:“可是为什么漕帮、江湖盟的各路首领会听你的呢?”
李珠儿不加否认,也不做解释,自顾道:“追得太远了,若尹子奇老贼重整旗鼓,这些武林人士不懂战阵之道,只怕要吃亏,差不多可以收兵了。”
说着她往空打出一支响箭,四下里响起击点之声,这些江湖豪客居然懂得军中撤军的号令,慢慢停止追击,开始往回撤。
李珠儿对江朔道:“溯之,回雍丘城等众人来拜吧。”
江朔心中疑惑,但李珠儿的话中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他转头望了一眼张巡,张巡冲他点点头,众人拨马往回走,只有雷万春在马上跺脚,只恨错过了杀敌的机会。
众人回到北城楼,也不进城,就在城楼上等待,只见两边城墙被石砲击毁了好几处,想必当时燕军就是从那些方向攻破城墙,杀进城内的,由于绕过了城门,门楼反倒没受多少损伤。
众人才在城门上站定,就见一马飞驰而来,正是南霁云回来了,他在马上叉手道:“原来少主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贼兵来钻,我初被燕军堵在城外时,还老大的担心呢。”
江朔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没有……”
却听人高喊道:“怎的没有,我等都是奉了少主之命,前来夹击燕军!”
说话却是漕帮东路把头萧大有。
另一人语气则比他平缓从容得多,那人道:“这么多路人马,分进合击,大家距离各不相同,竟能同时抵达,少主神算分毫不差,玉铉佩服。”
却是北路把头卢玉铉,他话音虽然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入耳,显然这些年内力修为大有精进。
江朔喜道:“萧大哥、卢大哥,你们来啦?”
二人均想不是你唤我们来的么?却无暇多言,因为后面又有人来的,这次却是嵩山的义勇军,江朔本不认得雒阳义军的首领,但义军中尽然有南少林的高僧灵坦,不禁又惊讶又喜,忙问神会大师可安好。
灵坦道:“家师安好,雒阳陷落时,菏泽寺武僧也和雒阳义勇军一同抗击叛军,但叛军势大,我们人少抵敌不过,只能撤入北邙、嵩山、伊阙各处山林之中,继续抵抗,破坏燕军后勤粮道,听闻江檀越要在此处围歼燕军,我等便星夜兼程前来助战,家师还在山中主持大局。”
江朔正想说自己并不知道神会大师也在号召义士抗贼,自己更没有邀雒阳义士前来助战,却又被打断了,这次来的是鲁炅与茅山道士韦景昭,一论叙才知道,如今鲁炅也已是官身。
鲁炅本是江湖盟巴丘湖主,独孤问、葛如亮长期不在洞庭,便将洞庭湖也交给他打理,后来程昂、南霁云北上,鲁炅几乎成了五湖共主,但鲁炅为人性情冲淡,从来不一盟主自居。安禄山叛乱之后,朝廷四处征辟有能之士为国效力,鲁炅当仁不让,做了南阳太守。
茅山大宗师李含光腿疾虽然被江朔治好了大半,但他年事已高,早已不主持茅山的日常事务,茅山真正的掌门可说就是他的首徒韦景昭了,茅山与李唐皇室过从甚密,叛乱发生以来,也召集义勇,本来只是保境安民,但得到江朔的“邀约”,韦景昭也率众弟子欣然前来助战。
只是这南阳距雍丘不下六百里,茅山更是相距千里之外,他们率领数千人马要到此处,需要提早数日甚至一旬,鲁炅和韦景昭也说是赴江朔之约前来,江朔知他二人性直,绝不会扯谎,心中更加疑惑。
之后又有河南道各处大小义军纷纷来拜,包括城父领姚訚在内,有朝廷命官有地方大族,更有江湖豪侠之士,小小北城门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竟挤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所帅兵马,多则数千,少则数百,加在一起竟真有十万之众。
独孤湘不禁咋舌道:“朔哥,你这么多年未涉足中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鲁炅道:“湘儿哪里话来?江少主……”他忽然意识到江朔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了,改口道:“不,是江盟主,既为我等公推的盟主,自然随时随地,有召必至,更何况是为了国家大义!”
卢玉铉也道:“盟主虽然多年不在中原,但少主在吐蕃、南诏、西域的功绩早在中原传遍了,不单是我江湖儿女,就是帮外之人,也多有仰慕盟主令名的,可谓不在中原,却动中原。”
灵坦道:“是了,这些年,家师提起江檀越,也是赞许有加,只是这些年忽然少了檀越的消息,如今沧海横流、中原板荡之际,檀越重出江湖,实乃大唐之幸!”
韦景昭也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家师曾言江小友是天下福泽最为深厚之人,今日之局面若得小友主持,大唐社稷定能转危为安,安贼不愁不灭。”
众人闻言齐声叫好,他们刚刚目睹了燕军的溃败,对这位从天而降的江少主之能笃信不疑。
江朔却心中疑窦丛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转头望向李珠儿,李珠儿却没是人一样把头歪向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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