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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东西两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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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对于那些四品以上的大臣,此时应该就已经进入假期,实在之前的债务重组太过闹心,导致大家都无心休假,因为他们的晚辈可能都是寄禄官,这事要不谈妥的话,这年就不过了。

    然而,这个结果与他们所期待的玉石俱焚可真是大相径庭啊。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珥笔张三。

    就知道!

    就知道这小子一回来,准没好事。

    你还想调回京城?

    做梦吧!

    多数大臣,都表示河中府至关重要,可如今那边全都是一些年轻的官员,甚至多数主审官、助审官、检察员还都是连科考都没有参加过的小青年,如何能够堪当重任,得赶紧让张斐回河中府主持大局,以免生乱,西北可是至关重要的。

    我们京城太平盛世,不需要张三劳心。

    说得人家张三好像就有资格参加科考似得。

    与此同时,相关官署,全部放假,咱有事明年再说,且让你张三也深刻体验一番我大宋的效率。

    这令赵顼和富弼也很无奈啊!

    只能是明年再说吧。

    因为这种人事安排,皇帝即便是要走后门,也只能是确定将张斐给调回来,但也需要去办理手续的。

    这规矩不能坏。

    更何况法制之法也一直强调规矩。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年依旧是不好过,人人都是忐忑不安,因为明年京东东路将会发生巨变,一旦成功,可能就会波及到京城,人人都还在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

    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去阻止青州债务重组。

    虽然王安石的事业法是赢得不少人的支持,但那只是兜底之策,上上策还是要阻止这个判例最终落地。

    因为目前为止,这个判例还未正式成为法律,还得看青州的具体情况,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反倒是张斐非常轻松惬意,由于职务尚未得到安排,开年都不用上班,他觉得也应该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在河中府两年多,就没放过什么假,虽然很年轻,但也不能这么操弄。

    只可惜,家里两个女人同时成为孕妇,放假也干不了啥。

    大冬天的,唯一的锻炼权力,都被剥夺了,难受。

    这就是雨露均沾的后果。

    冬去春来!

    随着上元佳节的结束,也正式宣告,官员们的年假结束。

    而今年全国最热闹的官场,真是莫过于青州官场,去年他们其实都已经躺平,几乎什么都不管,以此来抗争。

    要重组是吧?

    那你们自个去玩吧。

    但结果他们发现,由于警署的存在,导致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混乱,更可恶的是,那税务司就宛如拔地而起,去年年底朝廷才决定要在京东东路全面建设税务司。

    结果税务司在年假的时候就正式开张,真是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哪有官署在过年的时候开门,你们这么敬业,我们还活不活。

    我大宋可是最不提倡卷的,人人都应该躺平。

    你们这是坏了规矩啊!

    税务司对外解释很简单,我们税务司只有在发奖金的时候,才正式放年假,过年对于我们而言,那就是最忙碌的时候。

    其实这也不怪税务司,京东东路的幽灵税警已经非常饥渴,目标都已经熟透了,就等着开宰。

    套路依旧,就是自己拿着地契来申请。

    爱来不来。

    但是税法暂时没有变,毕竟去年已经收了夏税,还是以秋税的标准来收,不过里面包含免役税。

    因为免役法今年就已经全面在京东东路推行。

    这其实也是京东东路其他州县暴动的原因之一,债务多了,税也多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治安和收税全都有官署补上,那就算你官府关门,也不会立法发生混乱。

    然而,随着事业法传到青州来,这青州的官员也非常明白,这债务重组可能是避无可避,至少目前来说,是阻止不了,那就得赶紧表现表现,这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年后,青州官员是不约而同地积极上班。

    到底还得留下部分官员,维持官府的运转,这部分官员就取决于个人能力。

    可任凭他们多么积极,也赶不上公检法,去年整个公检法都没有放假,他们一直都在处理那些诉讼官司。

    皇庭。

    “王转运使,关于去年官府相关的诉讼案,我们皇庭已经全部审理过,也派人仔细算过,折算起来,青州官府共需赔偿七万六千四百三十七贯。”

    说到这里,钱顗稍稍一顿,“如果根据张庭长在河中府的判决,官府就还需赔偿相应的利息,但同样根据张庭长另一个判例,如果官府实在是无力偿还,可免除相应利息。”

    王居卿呵呵两声,“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这就是要逼着我们债务重组啊。”

    钱顗道:“本庭长只是依法判决,如果官府对此不服的话,可进行上诉,皇庭也可以采取公开审理方式。”

    其实大部分诉讼,都没有公开审理,但那是因为官府提供了太硬的证据,而且之前还都承认少发工钱,拖欠军饷,都认罪,肯定不需要审。

    如今公开审理,不就是公开丢人。

    王居卿一摆手道:“不必了。反正朝廷都已经下达旨意,我们只能债务重组。”

    地方财政本就非常困难,哪有什么剩余,这边税又没有收上来,又不准继续盘剥百姓,基本上收入全部斩断,七万多贯,是足以压死青州当下的财政。

    一旁的范纯仁听着就有些不舒服,道:“转运使此言差矣,难道朝廷不下达旨意,你们就可以徇私枉法吗?”

    王居卿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来,“如无其他事,在下先告辞了。”

    这其实就是走个过程,大家心里都清楚,摆明就是要青州进行债务重组,削减官员,节省开支。

    在与王居卿交涉过后,皇庭正式对外宣判,前来诉讼的,其中有七成能够得到胜诉,其中还是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公检法这么仔细,要是以前的官府,十桩案子,都得审个小半年,这里数千人之多,还能一桩桩给理清楚。

    当然,这也多亏官府的“配合”。

    马上,欧阳修就宣布青州官府由于债务太多,财政难以负担,只能进行债务重组。

    同时,他还宣布自己将辞掉青州知府一职,并且还将上奏皇帝,请求朝廷收回对自己的四个儿子恩荫,让他们全部去学院应聘,以此来支持朝廷刚刚颁布的事业法。

    这欧阳修跟王安石、司马光、钱顗、范纯仁他们都是一路人,就是非常非常清廉,不图富贵也就罢了,他们这些人还恪守清贫。

    欧阳修带头这么干,只有少部分官员对他是充满敬佩,他自己辞官其实还不算什么,因为他进四年,几乎年年都在请辞,如今总算给他逮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但他要求将自己儿子的恩荫官职全部收回,且以父命要求他们去学院应聘,这就很令人佩服。

    但大多数官员都是恨得咬牙切齿,有你这么带头的吗?难怪你这老头在朝中混不下去。

    不过,恨归恨,他们也渐渐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至此,一场全国都瞩目的债务重组,在青州轰轰烈烈地正式进行。

    虽然是由欧阳修来宣布,但实际上操作的还是转运司,由王居卿全权负责。

    其实王居卿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债务重组,但是王安石早就给他书信,很简单,就是先算每年收入多少,以人人都发足额俸禄的情况下,看看能够留下多少人。

    王居卿是早就算清楚,要裁掉九成。

    这个数目想想,其实是非常可怕的,缺口有九成那么多,这钱从哪里补?

    这就是为何,那边要想办法盘剥百姓,这边还得少发军饷。

    而裁官原则,也非常简单,留下重要官署的官员,其余全部裁掉,主要就是裁官,吏的话,基本上不动,并且将会从今年开始,正式给他们发放俸禄。

    这也是王安石的新法之一。

    表面上的理由当然是,事业法只适用于官,而不适用于吏,但实际上则是因为,管理州府的核心,还是那些吏,不是官员,绝大多数官员,在地方上上任,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吏这个盘子是不能妄动,只可以去慢慢取代,去整顿。

    所以留下来的吏,一部分是会划入公检法和税务司的。

    这时候,就发生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就是去年还在拼死诋毁公检法的官员们开始为公检法高唱赞歌。

    虽然事业法已经颁布,但还是很多官员,尤其是那些在职官员,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俸禄交给这些事业官署。

    天知道这些官署能不能赚钱。

    剩下来,就只有公检法这个招聘大户,而且也属于传统官署,虽然税务司也招人,但大家都不愿意去,这税务司其实是一个吏署,不是一个官署,长官都是吏出身。

    目前整个公检法内部都非常缺人。

    毕竟司马光只会安排检察长、庭长这个级别的,底下基本上是空白。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很多底层官员立刻转身,发表支持公检法的言论。

    但是公检法是采取聘请制度,而且张斐在河中府也打下了基础,也就是要通过司法考试才能够进入。

    要想进公检法,也是非常困难的。

    与此同时,隔壁的齐州也正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地债务索赔运动。

    而这里与青州的情况是恰恰相反,是官府向百姓索赔。

    司马光是安排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担任齐州庭长,由苏轼担任检察长。

    这司马光虽然跟王安石是针尖对麦芒,但是对于王安国,他还是非常信任的,同时也认同王安国在律学上面的造诣。

    王安国是一直在齐州,而苏轼则是在雪融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齐州。

    此时的苏轼还是心怀抱负的,他已经在扬州浪了三年,别看他在京城像个怨妇似得,但他在扬州的时候,可是结交了不少红颜知己,过得也是相当滋润。

    但他还是渴望一展拳脚,现在是干劲十足啊。

    “与我所料,是丝毫不差啊!”

    苏轼将卷宗往桌上一放,不禁得意地笑了笑,又向王安国道:“事实胜于雄辩,我若是令兄,我可能无颜待在朝中。”

    王安国虽然与王安石在政治理念上大相径庭,但是兄弟之情还是有得,呵呵笑道:“我今儿可算知道,为何子由能够在河中府平步青云,政绩斐然,深受官家轻重,而你苏子瞻就只能在扬州逛青楼,连个官署都没有。”

    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吗?

    苏轼又狠狠诅咒了一番张斐,就是这厮在立法大会上说他连个官署都没有,道:“我那是受奸人所蒙骗。”

    王安国道:“此番动乱,亦非是因吾兄而起。”

    说着,他又拿出一道公文来,“你看看,这是青苗法在章丘县所取得的成绩,整个章丘县是无一人告状,人人称道,而且财政收入也得到显著增长。”

    苏轼接过来一看,看罢,这神情是略显尴尬。

    其实王安国奉命来京东东路,就是观察青苗法的执行成果,问题确实不少,但这是看人来的。

    王安国又道:“由此可见,青苗法还是有其利好的一面,关键是在于执行者,我兄长错就错在,太过激进,未有安排周详,便贸然推行,准备不足,以至于险些酿成大祸。而如今有我们公检法在此监督,如果我们做得好,那么青苗法也将会发挥应有的作用。”

    说完,他马上制止苏轼,“你也别说我为兄长说话,咱们就等着瞧。”

    苏轼摇头笑道:“我可没有这么想,其实关于这一点,我早已经想到,这也是我为何愿意来检察院的原因。”

    正当这时,苏轼的小书童出现在门前,“先生,外面有一个名叫洪齐的人求见。”

    苏轼忙道:“快请他进来吧。”

    王安国未有听过此人,以为是苏轼的好友,赶忙起身道:“你既有好友拜访,那我就先告辞了。”

    苏轼忙道:“不是好友,是慈善基金会的人,他们来此收购债务,这中间需要我们公检法担保。”

    王安国当然也知道这事,稍稍点头,又坐了回去。

    过得片刻,只见一个半大小子走了进来,拱手道:“小子洪齐见过苏检察长。”

    苏轼又道:“这位是齐州王庭长”

    “小子洪齐见过王庭长。”洪齐又行得一礼。

    王安国傻眼了,这怎么是一个小娃?

    苏轼呵呵笑道:“王庭长,你可别看他年纪小,他家洪万赌坊,已经是东京第一赌坊,每年所捐助的钱,可比咱们一年俸禄还要多。”

    洪齐小脸通红,是一脸尬笑。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此时此刻,最为清闲的人,竟然是这一切得始作俑者-——张三。

    这才上午时分,张家就响起那稀里哗啦的声音。

    只见张斐与高文茵、许芷倩、穆珍坐在院内,吹着春风,打着麻将,可真是好不惬意啊。

    穆珍和高文茵都非常专注,唯独许芷倩一副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瞄一下张斐,又瘪着嘴。

    张斐实在是受不了她这目光,“芷倩,你到底想怎样?”

    许芷倩道:“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你立下大功回来,朝廷没有表示也就罢了,竟还让你闲赋在家,就怕失掉人心么。”

    穆珍也觉得许芷倩说得有道理,道:“是呀!开年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要不你去找官家说说。”

    “那可不行。”

    张斐傲娇道:“这多没面子,好像是我求着要去检察院的,当初当官,可都是被逼无奈,不去就不去,我回律师所当珥笔,更轻松自在,更舒服。”

    “回去当珥笔?”穆珍都吓坏了,“你可别意气用事。”

    张斐哭笑不得道:“嫂嫂别多想,我只是想给自己休个假而已,而且现在许多事务,是要在律师所处理,不急着去检察院。”

    正说话时,忽听得门口牛北庆道:“恩相公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许遵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爹爹。”

    “岳父大人。”

    “嗯你们先回房去,我有事要跟张三说。”

    “是。”

    穆珍、高文茵立刻回避,那许芷倩不愿离开,迈了下步子,又收了回来。

    许遵倒也没有管她,毕竟她可是张斐的主簿,又向张斐道:“出事了。”

    张斐惊讶道:“什么事?”

    许遵道:“倒是好事,今儿一早,西北传来大捷,王韶率领通远军,在熙河取得大胜,一连收复河、宕、岷、叠、洮五州,拓边两千余里。”

    “真的吗?”

    许芷倩激动道。

    张斐问道:“你这么激动干嘛?”

    许芷倩道:“你不知道么,那熙河本是我中原旧土,自唐末纷乱后,一直在外,这可是天大的功绩啊!”

    “是吗?”张斐挠挠头,又向许遵问道:“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从不涉及军事行动,他一个小珥笔,连个地图都看不明白,让他去谋划这事,不如直接将京城放到琼州去。

    赵顼也从不跟他谈这些事。

    许遵道:“原本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王韶的捷报中,他点名让你立刻去那边建设公检法。”

    “啊?”

    张斐睁大双目,“为什么?”

    许芷倩面色一喜,但又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肚子,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给他增添了挂念。

    许遵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说在去年年末的时候,王韶已经拿下河州,但是由于缺乏管理,故而当地羌人反叛,如今又被我军攻破。

    此外,王韶还认为熙河之地与吐蕃、西夏接壤,乃是贸易要冲,若是能够管理好,可在当地收取税费,来维持当地的军队补给,从而减轻陕西路的负担。而他认为若想要完成这一步,唯有公检法,且需要你亲自坐镇。”

    张斐听罢,是紧锁眉头,难道当初装逼装过头了,收了个小迷弟?别搞我呀!

    许芷倩却道:“张三,这可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你且放心去,我和高姐姐会顾好家里的。”

    她现在很激动,是热泪盈眶,一方面终于收复旧土,而另一方面张三又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可真是双喜临门。

    张斐瞧她一眼,见她一手轻轻抚摸着腹部,便道:“你且放心,我做任何选择,都不是顾虑到你们两个孕妇,虽有记挂,但我肯定还是会以大局为重的,你可不要有任何负担。”

    许芷倩心中一暖,“你知便好。”说着,她愣了下,“也就是说,你.你不打算去?”

    张斐点点头。

    许芷倩惊讶道:“为何?”

    张斐道:“不打无准备之仗,公检法也不是万灵药,用就好使,在太平的州府,建设公检法,尚且有那么多阻碍,更何况是在那战乱之地。

    而且,王宣抚使这么急着让我前去,定是那边情况也不太好,我应该慎重一点。”

    许芷倩轻轻点头,“这倒是的,还是要准备充足再去。”

    许遵道:“司马学士和文公他们可能不会支持你去,更不会支持公检法前去。”

    张斐诧异道:“这又是为何?”

    许遵抚须叹道:“此事就说来话长,当时你不在京城,不知此事,王韶熙河开边的战略,是王介甫全力推动的,当时文公他们就是极力反对,但谁也没有想到王韶会这么快取得成功,还收复这么多土地,你道他们此时会怎么想。不过朝中大多数人都支持让你去,他们倒不是认为你能够解决问题,只是没有人希望你留在京城。”

    张斐点点头道:“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这就是党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我反对你出兵,不管我对不对,结果你大胜,这脸打得,就非常尴尬,可能最后只能说,你赢了你厉害,但咱也不沾边,免得说我们占你们的便宜。

    如这种事,古今中外一直在发生,基本上无解。

    张斐也是见惯不怪啊!

    许遵道:“可是官家和王介甫,定会让你前去的,因为此番大捷,对于官家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必须保证不容有失,否则的话,这将会重创官家的威信。”

    他的语气不是那么坚决,是有所保留的。

    这里面有着两党的斗争,贸然卷入其中,可能会粉身碎骨,许遵希望张斐能够认真的考虑清楚。

    这一步棋,到底该怎么走。

    “不容有失。”

    张斐皱了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正说着,赵顼的人就已经来了,宣张斐立刻进宫。

    来的可真是快啊!张斐不禁嘀咕一句。

    许芷倩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张斐道:“即便要去,也肯定不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与上回咱们去河中府不一样,此番若去,要务求必胜,遥控操作,暂时可能更为合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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