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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巾帼老杰
面对梅芯的愕然,姨奶奶表现的很是自然:“怎么,我刚说的你都听到肠子里去了吗?你是阿璧自己选的,既然他都决定了要你,我自然不会去反对,你干什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信我?还是不信他?”
梅芯低头,沉默了会,幽幽说:“我只是,怕做不好。”
姨奶奶挪动了下身体,把人往外头歪一下:“你读过书吧?”
梅芯莫名,可是还是老实得点了下头,姨奶奶微微一笑:“我这辈子,认得的字,都是后来老太爷教的,我就没一天正经读过书。”
她看着梅芯讶异的表情笑得满脸皱纹:“奇怪?要说我大字不识一个,那还真不是假的,至少,我跟着老太爷的那会子,可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
“那个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哪会有功夫去读书?一个在南洋讨生活的小丫头,又需要认得什么字?”
姨***目光变得有点远,穿越过这一屋子东西结合的古老陈设,仿佛回到那个艰难的岁月:“那个时候又是打仗,又是灾荒,人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老太爷自己都把学业荒废了,不是后来把锡矿和纺织业都搞起来了,也有了些地位,他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去再读书的。”
“大奶奶倒是一个知书达礼人家的大小姐,跟着老太爷过来吃了不少苦,可她身子骨不好,去的早,也就只留了阿璧他爸一条血脉,我是跟着大奶奶跟前伺候的,后来我跟着老爷子走南闯北,替他打理这一大家子事,又给他生了三个,所以说,学多了字也不能保你长寿,不识字也不见得不能做一家之长。”
说这个话的时候,姨***表情是骄傲的,她这辈子做人做事算起来是成功的,年轻时候替老太爷打江山,后来替他守江山,兢兢业业一辈子,没出过什么大错。
“做人做事,要的不是什么肚子里多少知识,肚子里墨水够,费神的事,男人会做,咱女人要做的,就是能做好他背后那根脊梁骨。”姨奶奶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个人是厉怀璧自个挑选的,也许不够强悍,也许也没有足够的泼辣,但是有一点,老太太试了那么多天,看得明白:“咱女人是那空心的竹子,能弯也能直,男人打天下,背后有个能靠的,回家来家里头安安稳稳的,那就够了,我这一辈子都在替老爷子守好这个大后方,以后,也就该你来做了。”
“不要总说怕做不到,没有做怎么能知道?你男人信任你,这就是你最大的依仗,你肚子里再怎么虚,人面上,打肿脸充胖子,也得给做足面子,有他给你撑着,你怕什么?”
看梅芯似懂非懂的,她又哼唧了一声:“你男人宠你跟眼珠子似的,你也不用多愁,这回要不是我跟他保证了护着你不出事,他压根不舍得把你留着,可你要是也失踪,这些家伙哪肯跳出来露出嘴脸,我看过不了几天,他一准得赶回来,哼,宠老婆败家子,我看他日后怎么折腾吧!”
梅芯被姨奶奶这怪腔怪调口气训斥得脸上发烧,也不敢接话,低头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姨奶奶盯着那发顶看了会,最终叹了口气,伸手把拐杖反过来去勾着梅芯的下巴托起来,让她面对自己:“人活着一辈子,不可能总那么一帆风顺,我知道那小子对你用了手段逼着你跟过来的,厉家并不是你的选择,是他勉强了你。”
梅芯愣了愣,她不知道这个姨奶奶对自己了解的那么深,她居然能站在她的角度去解读自己。
一时间她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这样一个老人,也难怪令人敬服,男人是敬服她的,梅芯和他处了那么久,能够察觉的出来,在二者看起来很深的隔阂里,带着旁人很难察觉的亲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最后会愿意屈服于老人的意志,同意自己涉险。
他相信的,是这个老人。
“不过你既然愿意跟他来大马,你和他就已经牵绊不清了不是吗?这是你做出的选择,无论难过,坎坷,你都要学会承受,生活不如意事常八九,你要学会做出点牺牲。”姨奶奶继续说,仿佛没有看到女人略带湿润的脸庞。
梅芯眼皮子耷拉下来,强忍着一波又一波到眼眶里的眼泪,她此刻的情绪是饱满的,带着一些些委屈,却也不得不感佩老人的通达。
姨奶奶皱皱眉:“厉家女人期期艾艾成什么样子,给我拿出点精神头来,你男人没喂饱你吗?”
“姨奶奶……”好不容易产生点情调,就被老人又不客气打散了,梅芯再淡漠,也禁不住这么赤裸裸的口气,不仅脸红了,脖子也差不多跟水煮大虾差不多了。
姨奶奶一脸淡然:“就那么点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千百年人不都这么过?我看你也是没治了,赶紧,看着你还算是个能生养的面相,赶紧生个十个八个,我就不信挑不出个好苗子来,要打消那些个动歪心思的,你们这一支赶紧生出继承人,才是最要紧的。”
“……!”
梅芯握住下巴上的拐棍把手,目光盈然的看着老人,终于忍不住问:“奶奶,厉先生不要紧吧,他真没事?”
姨奶奶斜眉:“叫姨奶奶,记住,嫡庶就是嫡庶,该分清楚的,在外人面前一定要清清楚楚,阿璧总喜欢不遵守规矩,我知道他是好意,但是这么做不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有些人容易因为些小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只是姨奶奶,厉家只有一个大夫人,在祠堂里。还有,真没出息,你男人有事能那么太平?你管好自己就行,知道阿琮那小子想干嘛?你要是真怕他出事,听从那小子的建议,也许会轻松点。”
梅芯意外的看着老太太,那双老眼里掠过的是精明的了然,显然她很清楚这些天发生的事,厉怀琮的心思,只怕也没能瞒得住这位。
她有些狐疑的问:“二,二少他,他好像不太喜欢厉先生?”
“这小子从小就有野心,也是我惯的,虽然我谨守着那些老规矩,可人老了,就心软了些,那些老规矩,我拘着儿子们,却没管着孙子,何况阿琮还是个有能力的,人太聪明了也有不好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个,阿璧会选了你,聪明了就不安分,这个家多些不安分的,就要散了。”
老太太伸手拍了拍梅芯的脸蛋:“你挺好的,笨是笨点,可你男人够聪明就行了,你懂得惜福,这一点就比我那些孩子们强,你能稳得住这个家,我看你对妙妙那丫头就处理的很好,像个大嫂样子,所以别总是期期艾艾的,你不信自己,也该信男人的眼光,他是懂你的,阿琮太骄傲,他不懂你,可惜了。”
姨***脸上露出些许的疲累,她深深叹气:“可惜你只有一个,现在这世上像你这么样的女孩不多了,我老了,如果再早些,也许我会帮阿琮一把,可我已经答应了阿璧守住你,唉……要不是我总是不忍心,也不会由着他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来,我愧对老太爷,唉……。”
梅芯看着老人闭上眼往后躺,今天是她听到这位老当益壮的老人发出叹息最多的,似乎她要把一生的叹息都给叹出来,身上散发出一些颓废的苍老,这让梅芯生出些担忧:“姨奶奶,你还好吗?”
姨奶奶仰天闭着眼,像是没听到,好半天微微说道:“好的很,这事没完前,死不了。”
梅芯看着老人,瘦小身躯里,总有种蕴含丰富力量的感觉,可是她终究是一个近九十的老人,岁月在她这里,是过一天少一日了。
她曾经在工作中送走过多少这样的老人,此刻平白生出一种不安,似乎面前这位支撑了厉家几代人的老人,正在做人生的谢幕。
她把手搭上去,仿佛不经心的搭着老人的脉息,手指头下清晰的搏动让她吊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这时候姨奶奶突然睁开眼,深幽苍老的眼珠子瞪了她一眼:“扶我起来。”
梅芯吓了一跳,忙扶住老人的手臂搀扶着她坐起来,把拐杖递过来,姨奶奶拄着它颤巍巍站起身,佝偻着的身体微微战栗,可她依旧站稳了:“阿琮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撕破脸了,他是不会再停手的,这些天必然会纠集那些不安分的老家伙们联合董事会弹劾阿璧,这些事,我们不用管,阿璧去了美国,我们只要坚持三四天,他就会把危局解决掉,这几天你乖乖和我待在一起,这小子还不至于在我跟前抢人,你在,也能给他一个假象,才好给阿璧争取点时间,你懂吗?”
梅芯似懂非懂的,只是她听明白一点:“我会听您的话待在家里跟您在一起的。”这大概是她能给男人唯一的帮助,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好男人。
姨奶奶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可是很快又皱了下眉,捂住心口面色一阵发白,连连咳嗽起来,然后突然哇一声吐了出来,看着面前血迹斑斑的污迹,梅芯慌乱了,不由大声喊:“来人,快叫医生,姨奶奶生病了!”
第九十六章风雨飘摇
厉家是有家庭医生的,不仅仅是一位,有很多,姨奶奶本身还有家庭护理,所以当梅芯这么一喊,外头伺候着的迪兰和众仆人就跑进来,一时将梅芯挤开,慌乱的叫医生,叫护士。
梅芯知道这会儿她帮不上忙,怔怔看着一时间忙乱一片,医生来的很快,老太太也被抬进了房间。
“大表嫂。”徐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伸手握住她,小脸上露出些许慌乱:“姨奶奶她不会有事吧。”
梅芯看了看她,后者手心里的冰凉比她更甚:“大表哥呢,为什么他不在?二表哥做什么了?把姨奶奶气成这样?她不会有事的对吧,姨奶奶身体很好的。”
女孩全然没有往日那种张扬的味道,她像一头受伤了的小兽,警醒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不安,她总是在看到死亡,这个家,有太多的死亡,她是敏感的,家里的气氛微妙的变化,她早就察觉了。
梅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起姨***话,咽了下口水,轻轻摇了下头:“没事,她不会有事的。”
家庭医生很快从房间退出来,梅芯和徐妙迎上去问:“怎么样?”
那位医生看上去四五十岁样子,面色凝重:“老人家现在看,并没有什么,只是年岁大了,一些小小的病都会造成严重后果,这些天要严密观察一下,我现在给她开一些安神的药,最好这几天不要再刺激老人。”
徐妙把医生的马来语翻译给梅芯听,梅芯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站在老人的房间,梅芯静静看着睡着了的姨奶奶,这样时候看上去老人是平静而显得单薄的,可这个老人体内蕴藏着的那股子力量,却是令人折服的。
梅芯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姨奶奶对她今天的教导,应该说这个传统的老人对梅芯的影响是一辈子的,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那些话,成了梅芯在厉家行事的一个不变的准则。
可是这会儿她躺着就是一个纯粹的老人,这时候厉家在外头大概风云变幻,自家人正斗得不亦说乎,她膝下儿孙满堂,可真正守在这的,却是她这么一个外人,这样看起来一个大家族真有些凄凉,就是梅芯那样人情冷漠的老家,至少不会那么孤单。
金钱和权力有时候寡淡的,是人情味,梅芯这会儿真正有种看透这样的家族的感觉,这样的地方并没有多么可怕,相反,她有些为男人感到难过,生活在这么一个家族里担着责任重,心思重,难怪她在病榻的时候,男人会这么跟她剖析内心。
她替老太太掖了掖被子,把关得密不透风的窗户支开一个小小缝隙,古老的装饰压抑着一种沉闷,外头的天空却是那样的白。
从房间里走出来,屋子各个角落的仆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有姨奶奶发过话,厉怀璧明着暗着的维护,这大宅子里的上上下下都对梅芯还是很敬畏的,在梅芯走过时纷纷低头致意,再回头去做事,只是眼睛里多少流露出一丝不安。
这个家最大的支柱在屋子里躺着,而另一个这会儿不知所踪,客厅里的争吵并不是隐秘的,多少都知道闹腾什么,只不过厉家规矩严,没人敢这时候交头接耳讨论罢了。
梅芯走出姨***房间,外头这时候又在下雨,夹杂着一股子很大的风,刮得天昏地暗的,庭院里的芭蕉树和棕榈树被风雨刮得那大叶子东倒西歪,刚才还花团锦簇的样子这会儿已经是乱红狼藉。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头那如倾雨水,耳边风声和雨声,视野变得狭窄,只有一团团的雨雾,旁的,什么也不知。
这已经是姨奶奶病倒后第三天了,奇怪的雨一直都没有停过,雨季下雨并不奇怪,可在kl这里那么大不停歇的雨,也是少有的。
kl汉译名瓜拉隆普尔原本就是泥泞河口的意思,地势低的地方电视新闻已经有报到说下水道排水来不及而涨水,水势很高,看起来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水灾,政府忙着疏散低洼地区的居民,新闻里那一团凌乱的抢救和闪耀的警车看得人心惶惶。
老宅子地处的是一块山坡地带,这时候还算是好的,这也算是有权势人家的好处,这里的安全总比普通地方要好一点。
可近来看到的那种晴空碧洗般的味道却荡然无存,天灾人祸,内心也不安静,梅芯此刻看着外头的雨幕,视线有些模糊。
厉怀琮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图画,仿佛四周的一切雨丝纷乱都在这个女人身边似近若远的,你看着那纤弱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刮走,那么纤细,但是她就是依旧在那里,不动不摇。
他没有走得很近,站在离女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同样看向那一团迷雾一样的庭院,天空和地面在不远处模糊成为一片,空茫yin冷。
女人很久才从一种沉浸的世界里醒过神,头转动了下,朝着他看过来,那一双如水凝深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透过那双眼,冰晶水润的,通透,平静,无为外界而波动,这样一个女人是平凡的,却又透着一种灵秀。
你能看得到她目光里掩饰的并不彻底的不安,可这种不安并无法打倒这一株幼苗,她是倔强的。
在这样的目光里,厉怀琮似乎觉得有什么是和以往不同的,那乌黑的瞳仁倒映着站在面前的自己,修饰的还是那么的温文尔雅,略带慵懒,可双眼里血丝以及青白的脸色都多少不可掩饰着他这些天面对的精神和体力的双重压力。
他这一次倾注所有,彻底暴露了自己,再不可能会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他是不能输的,即便那个男人三天依旧查不到下落这个隐患时刻袭扰着他的神经,可是厉家现在的形势是利好于他的,董事局被他一点点的蚕食已经差不多到手了一半,这些年收购的散股和期权加起来和他的支持者统共已经占有了厉家40%的份额,这已经超越了厉怀璧单人持股的份额,拿到了最大的话语权。
“姨奶奶还好吗?”他不动声色的问,他知道还不能掉以轻心,他今天来就是来保证万无一失的。
女人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却只是咬着下唇,并没有开口。
“我去看看她。”厉怀琮拔脚就走,梅芯突兀的往前走了一步挡住:“我想她并不想见你。”
厉怀琮微微一怔,盯着眼前的女人看:“想不到梅小姐几天不见,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梅芯不接话,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些警醒,她错开对方直视的眼神,并不与之相对。
而厉怀琮倒是并不生气,他摸了摸脸,他很多年都是闲散的,如今骤然压过那么大的事业,其实也是累的,不过这种累原本是他自找的,当然也就没资格叫累。
“看来梅小姐和姨奶奶相处的很不错,那么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参加下午我的订婚仪式呢?”他伸出手,将一份请柬递过去。
梅芯瞧着那金边镶嵌的华丽请柬,并不伸手去接:“姨奶奶身体不好,我要陪她,不方便出去。”
厉怀琮嗤一声轻笑:“梅小姐想拒绝,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借口,姨奶奶跟前那么多人,不缺你一个。”
梅芯并不在意厉怀琮的揶揄,只是道:“老人家总是更喜欢有家人陪伴,而不只是医生和仆人。”
厉怀琮敛了笑,散漫的味道荡然无存:“看起来,你和姨奶奶相处的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他突然又讽刺的笑起来:“奶奶惯会做戏的,我也被她哄了那么多年,你被她哄着了,也不奇怪。”
梅芯摇了摇头:“姨奶奶从来不骗人,她爱每一个家人,也希望他们平平安安。”
厉怀琮似乎很意外梅芯的话,看了会儿对方,啧啧叹:“你还真好哄。”
梅芯不说话了,通常她不是那种会固执于言辞的人,不过她内心,却是习惯于坚持自己看法的。
厉怀琮显然也看出来她这种性格,并无意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是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大哥这么多天在哪里?在这个老宅里,你什么也不会听得到的。”
梅芯垂下眼眸:“这里是家,外头的事,我并不想知道,他会回来,这就足够了。”
厉怀琮吸了口气,面对着女人此刻的不动如山,不知怎么的他就生出些焦躁来,皱了下眉,踏上几步伸手想去抓她,女人反应这会儿突然灵活了,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流露着危险警惕的神色,盯着他。
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让厉怀琮没来由好气也好笑,又生出一些复杂的味道:“你怕我?其实你也怕我大哥对不对?既然都是怕,你干什么只肯跟着他?”
女人不说话像只小兽远远瞪着,那表情让厉怀琮眉头皱得更紧:“他就那么好?逼着你跟他,逼着你离乡背井,那样的人,你喜欢他什么?钱?权?别跟我说爱情,权力和金钱,我也有,我会比他更强,你可以选择离开他,跟我,不想试一试?”
第九十七章纤毫毕现
梅芯觉得今天的厉怀琮和往日有些不同,没有那种不羁,散漫,随性,带着些许狡诈,他似乎有些急躁,焦虑,俊美的脸青白很不健康,胡子拉渣的显得有些狼狈。
面对这个男人的急切,她反而显得平静了,这样的男人似乎并不可怕,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她就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也许,真正当猛兽露出爪牙的时候,恐惧已经没有用处,也就没必要再恐惧了。
她看着对方,冷静的说:“你这算是在逼我吗?”
厉怀琮一愣,听她又说:“你不会懂的,因为你说你不信爱情,所以你只能相信钱和权力,这样的你,拿什么和你哥哥比呢?”
她顿了顿,将脊梁挺直,目光铮然的看着对方:“我也许很卑微,也许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我有我的尊严,有一句话我觉得很对,即便你有钱有权,黄泉路上你我都是平等的,你不能用这些买到不死,我也不能,这一点,你哥哥就比你懂得多,所以他明白我,了解我,他给予我的逼迫,仅仅只是为了逼我正视我自己,放弃那些自卑,而和他平等而视。”
梅芯从来没有说过那么慷慨激扬的话,这种论调的口气让她也产生出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激情来,她的目光因为激动而变得明亮,多彩,充满生机:“我爱你的哥哥,他也爱我,这就是爱情,和权力,和金钱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你的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加诸在我们的关系里,那是对我们的侮辱,你强大也好,弱小也罢,这不是我不选择你的原因,只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已,仅仅只是这个原因。”
厉怀琮愣愣的看着对面这个女人,此刻那平凡的五官变得灵动起来,身后的雨开始逐渐变小,一抹yin翳的厚层云朵后,有微微的五光十色在拼力拉扯,挣扎,露出锦绣华丽来。
女人从来没有这么明确过自己的想法,当它被她大声诉诸于口的时候,心里头也生出了万丈豪情,那些男人和姨奶奶反复在她耳边重复过的话清晰的在脑海里冒出来,她此刻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得到得是什么样的深情,而自己又是如何的幸运。
那种感觉压过了这些天埋在心里的yin霾,拨云见日后的畅快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难怪男人要她挺胸抬头,她何其幸运,又何必自欺自艾?
爱,一个字脱口而出并不难。
女人的那种明显的喜悦令厉怀琮的脸色难看起来,幽深的眼睛里是一层层的愤怒,还有些不甘,而女人在看到这些表情的时候说:“你做那么多,只不过是因为觉得他比你强,你惧怕他,也嫉妒他,所以才会想要推翻他,可我觉得他从来都不会嫉妒别人惧怕别人,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比他强。我为什么要去试?你要我试什么?他能给我的是一个真正的夫妻关系,你呢?你拿着自己的订婚贴来让我和你一起,你不觉得这是可笑的吗?你哥就不会这么做。”
一个从来弱小的女人用蔑然的口吻说话,这显然刺激到了厉怀琮,他那张俊美的脸骤然狰狞扭曲起来,脱口而出:“你住嘴!你懂什么!”
梅芯这一回没有退缩,继续着:“我是不懂,你聪明,有本事,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吃不饱穿不暖,很多人在过碌碌无为的生活,你比大多数人强,为什么不自己去开拓一个世界,不能和自己的家人和睦相处,而非要去和自己家人斗个你死我活,非要一棵树吊死?我学过一句话,亲者痛仇者快,你斗倒你哥哥,气病了姨奶奶,你觉得就快乐了吗?不快乐的事,你干什么要去做呢?”
“你闭嘴,闭嘴,你懂什么!”厉怀琮有些歇斯底里的喊,眼睛里掠过一道红光,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狼狈,被一个看起来无害软弱的女人数落,这让骄傲无比的他感觉到一种羞辱,前所未有的痛恨。
梅芯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那一股子气也到头了,被一吼之下便也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悲慈的眼神默默看着对方。
梅芯这种不说话的眼神其实比说的话还要令人不舒服,厉怀琮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得到了怎样的支柱有胆子和力量这样的对待他,他今天原本想要的目的似乎完全走向了偏路,这让一向觉得行事极有把握的他不由产生出一种不对劲来。
而这个时候沿着走廊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是他这些天跟在身边的机要秘书,此刻对方脸上带着一种张慌的表情跑到他跟前附耳低低说了几句。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变,眯着眼看向梅芯,那是一种锐利的,凛冽的眼神:“你做了什么?”
他跨上一步,动作迅速无比抓住了梅芯的手腕:“姨奶奶告诉你什么?嗯。”
梅芯倒抽一口冷气,不知道对方这股戾气究竟从何而来,疼痛让她差点冒眼泪,可她倔强的摇了摇头,咬着下唇不说话。
厉怀琮这时候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手底下的劲道奇大无比,他用力把梅芯往自己这边一拉禁锢在怀里,逼迫她的脸朝向自己:“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不对?你和姨奶奶都是在看我的笑话对吧?姨奶奶骗了我那么多年,她其实一直在维护的都是那个长孙,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她面前,我才是她亲孙子,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梅芯被此刻的厉怀琮强行控制在怀抱里,看上去此刻的他近乎失控,身上传来剧痛,她挣扎起来:“你也是,看我笑话很好玩吗?亏我还那么在意你,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人会骗你,是你自己太自作聪明。”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厉怀琮的话语,那突然插进来的强大声势令人身心一震。
厉怀琮面色一凝,而女人的脸上则露出一阵狂喜。
她欣然抬头望过去,望入一片深沉如海的眼睛。
仅仅只隔了三天,却如同经年累月了一般,只有在重逢的时刻,才觉相思入骨。
那双眼同样不错眼珠的看着她,大踏步的从廊檐外头流星而来,身后犹如卷风一般席卷而来逶迤着几个随行,有康展,有其他几个不熟悉的,还有一个倒是更熟悉的。
“姐!”小宝呼啦啦跑过来,然后瞪着厉怀琮:“喂,你他妈放开我姐姐,我姐是你能碰的?!”
厉怀琮很快从惊愕中恢复了过来,可他并没有搭理梅宝的叫嚣,更没有放开梅芯,反而将她更深的拢在怀里,亲密的将下巴抵靠在兀自挣扎不已的梅芯肩膀上,带着些许挑衅的目光看向迎面站定的男人:“哥,你终于肯现身了。”
他撩拨了下梅芯柔软的头发,眯着眼:“是不是只能动了你女人,你才肯露面呢?把自己的女人推在前头挡风,哥这招,也挺yin险的嘛。”
厉怀璧一把拉住作势要扑过去的梅宝,瞳眸聚敛,冷冷说道:“放开你的大嫂,我可以既往不咎。”
厉怀琮哈哈一声笑,看梅芯:“你看看这就是你的男人,你会是他最好的招牌,表现深情,很感动是吧?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要是跟他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可不会少呢。”
梅芯挣扎未果,而厉怀璧就在咫尺,她突然停止了挣扎,只是漠然的看着对方,冷淡的说:“你想说你不会这么做吗?”
厉怀琮一愣,就听梅芯接着说:“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事,罪魁祸首就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别人?”
这一下,厉怀琮彻底愣住了,也就是趁着这个当口,厉怀璧猛然踏上前一步一掌按住厉怀琮的肩膀,看着他吃痛手下一松,就被他把女人揽进自己怀里,然后往身旁的梅宝面前一送。
梅芯就觉得眼前一花,接着瞠目结舌的看到厉怀璧抡起一拳朝着厉怀琮就招呼了过去。
啊的一声尖叫打破这座老宅的宁静,不过这叫声可不是梅芯发出来的,徐妙正好从屋内跑出来,就瞧见平时两个衣冠楚楚的表哥纠缠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掌,打得狠极。
“发生了什么了,大表哥,琮表哥,你俩个打什么啊!”她沿着廊檐横行了几步,防止自己被两个打成一团的邪风伤到,窜到梅芯姐弟俩面前,很是好奇的问。
梅芯这时候可没功夫回答,而梅宝压根就不爱搭理:“一边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凑什么热闹!”
徐妙横眉一竖,插着腰怒道:“呸,你才小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小孩子,你凑什么热闹,这是你待的地方?你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干正事的,哪像你,成天只会闯祸!”
“你……”
梅芯没去管两个小孩子斗嘴,很是不安的对一旁的康展问:“这个,怎么办?要不要紧!”
康展眨眨眼,再眨眨眼,有些痛苦的说了句:“其实,这样挺好的。”
第九十八章放松筋骨
梅芯听不明白康展的话,她无比担心的想要过去阻拦,被康展一下子拉住,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夫人,请小心,那边危险。”
梅芯担忧的问:“他们不危险?”
“我想,只要您不过去,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梅宝在旁边听着不忘了加了一句过来:“姐,你放心,姐夫那是空手道黑带,截拳道六级,高手中的高手,别担心,不会吃亏的。”
徐妙冷不丁插了一句:“琮表哥也是柔道八段和泰拳蓝色六段,很厉害的哦!”
梅宝瞪圆了眼睛:“你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徐妙不甘示弱:“你才闭嘴,男人神神叨叨的跟个婆娘似的!”
梅芯当没听到这俩个继续吵,只是很担心的看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毫不客气的拳风霍霍,听起来那每一下打在肉上都能有骨头碎裂的声音,看康展:“这,这真没事?”
康展叹口气,“这个,真不知道。”看梅芯实在担心,忙说:“其实,两位在功夫格斗上都只是属于玩票的,只要不动枪,应该是不会出人命的。”
“而且,”他看看在那头打得不亦说乎的两个人,嘟囔了一句:“老板也憋得够久了。”
“嗯?”梅芯不明所以,后者顿了一下,摇头不语。
梅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徐妙分开来,捧着手里的一样奖杯过来撞了撞梅芯:“姐,别理他们,男人就该用拳头来决定谁才是最强的,你看我,这是我来之前参加epee比赛得的名次,第一名哦,过了年我会代表大马参加锦标赛选拔,所以学校放了我大假,你弟弟厉害吧。”
梅芯担忧无比的看着场中,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小祖宗不乐意了:“姐,我好不容易回来,你给我有点出息好不好?你男人死不了,你弟弟我为了练重剑差点小命报销了呢,你咋都不关心一下我啊!真是重色轻弟!”
梅芯这下子被梅宝的话吸引了过来,一把抱住梅宝上下看:“你受伤了?哪啊,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事啊,痛不痛?”
“切,只会撒娇的小孩子,离不开姐姐的宝贝蛋,哼!”徐妙嗤之以鼻,梅宝听得一龇牙,邪火又窜了上来,可梅芯把他拉住了不肯放:“哪伤了,快让我看看呀!”
“嗨,姐,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得嘛,小意思小意思!”梅宝想抽回手,却被梅芯把袖子拉起来,当看到那条蜈蚣般的伤疤,就顿时眼泪汪汪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疼不疼?”
这会儿梅芯大概倒是忘记了那头还有两个打架的,厉怀璧眼风扫过来看到女人那副摸样眉头皱了一下,冷不丁就被厉怀琮一下左回勾拳由下至上直击在了下巴,厉怀璧闷哼了下,上身摇了摇,捂着下巴啐出一口血水来,不由眼睛一眯,下盘稳住,揉身便上,却在扑到面门之时顺势往右一回旋,接着就是一击截拳道里的寸劲拳直捣心窝,砰一声将对方锤跌了出去。
看着厉怀琮被自己打倒在地,厉怀璧挺直身体准备往女人身边走,却不想仰面栽倒的厉怀琮突然一咬牙团身扑起,朝着厉怀璧饿虎扑食从背后将他扑倒在地,死死压制住,一张鼻青脸肿的俊脸只有那双眼还闪耀着凶悍:“朱家在海外石油投资失败,国内资金链断裂,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一直在骗我,看着我以为抓住了你的把柄得到董事会支持而自以为得意,所以你一直不答应朱家的要求,想用朱家拖死我?”
厉怀璧冷冷看着对方,即便这会儿嘴角略有些血渍和青肿,仰视并不能减去他的气势分毫:“你利用童家的恩怨跟那童远遥合作谋走了马六甲的航运公司股份和采矿公司股票,你不也是在骗我?”
厉怀琮目光一敛:“你知道?所以才会那么爽快的把股份让出去?”
“你够聪明就不要推一个才十五岁的娃娃出面,他的岁数根本就不可能在海外做一家查不到底的外资公司的法人,太没有说服力!”
“阿姆斯特丹是大伯分管的地面吧。”注资那儿的公司除了厉怀琮,不做二人想。
厉怀璧仰面被厉怀琮双指关节锁着咽喉,却是眼皮子不眨,冷然说着:“你骗了我,我也回报一回,我们算是扯平了!”
厉怀琮瞪眼看着他,后者神态怡然,三天时间将他谋划三年的事轻描淡写击破,不过弹指一挥间,再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底下这个男人的根基,谁也撼动不了。
他猛然一松手,借力往后头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抹了下脸,丝一声抽气:“厉怀璧,你他妈动手够yin的,这是老子脸,你让我怎么见人!”
厉怀璧如狮子般一跃而起,看也不看他:“见不了就别见,反正你不怕被老头子们扒皮我是不会拦着你出去的!”
厉怀琮恨恨得看着对方,这家伙从小给人正义凛然的一副老大样子,实际上年轻荒唐的时候那是睚眦必报的好手,这些年以为收敛了,可事实上呐,早知道他刚才那几拳也该罩着他脸皮子去,你看看人家,嘴角就青了一块,带点血,啥事情都没有,还是那一副人模鬼样。
一定是故意的!
厉怀璧哪管他这会子想什么,外头的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这三天来最记挂的无非就是一个人,也就是这样的三天,才清楚自己陷落有多深。
他就不该听老太太忽悠把人留在老宅里头委屈着,刚回来就看到那么一副令人火冒三丈的情形,而此刻,关键的是他这么多年没有再热血过,难得愤青了一回,某人还敢把注意力给往别处转移。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女人还在抱着梅宝的手臂心疼不已,就被人从后头拦腰抱起错过了梅宝,也不管梅宝后头大呼小叫,一路往外头走。
梅芯好半天才回味过来,倒是也没挣扎,看着康展前头小跑着到老板座驾前开车门,一副恭顺无比的侍立着似笑非笑看着二人过来,问:“你不去看看姨奶奶吗?”
男人抱着她往车座里头一坐,垂下视线居高临下看着她:“很快就会见着的。”?梅芯听不太懂这么话里有话的意境,只是她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快,这种不高兴是通常察觉不到的,她也算是熟悉了才能够察觉到这种掩藏很深的情绪。
有些摸不透男人为什么会不高兴,只不过她现在被男人打横抱在怀里,车门被砰一声关上了,安静而狭小的空间令她清晰的看到男人嘴角那抹青肿,不由伸手摸上去柔声问:“疼不疼?要不要看医生啊。”
她眼里的柔情和口气不知不觉将那一股莫名的不快顿时消弭于无形之中,她的手被捏在了另一只大手里,淡淡说:“一点小伤。不用担心。”
“怎么就打架了呢?好好说不行吗?”梅芯不理解这个看起来无比镇定的男人也会有动手的时候,这和这个男人平时给予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是完全不相容的,在她眼里,杀人于无形大概才是这个人应该有的手段。
厉怀璧撇撇嘴:“手痒,好久没健身了,动一动总是好的。”三天都是在椅子上渡过,从这一头飞到那一头,高强度的工作让身体都开始僵硬,的确需要动弹一下。
何况原本该温香软玉的生活被迫割舍,他也需要发泄一下胸臆。
女人大概永远不会理解男人这种生物对于热血激情的爱好,这无关乎身份和地位,也不仅仅只是发泄。
她只是对男人的回答适时露出些迷茫的眼神,这表情让看着她的男人眼神变得幽暗,而她却这时候又看了下四周:“我们这是去哪?”
脑袋被掰正了深重的吻就落下来,强势叩开她的齿门在里面征伐冲撞,一手托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开始撩开那柔软的长袍往里头探。
这是一种美好而风卷云涌般的征服,裹挟着这些天来的想念以及某种压抑在三天前那一晚的微妙,男人的手和吻都带着他一惯的强烈,而梅芯也只是微微怔忪了一下,就将手臂环抱住了男人的颈脖,让自己贴近那副火热的身躯,尽管口齿中还带着些腥膻的血腥,但那熟悉而因为想念变得浓郁的气味令缠绵变得回味无穷,她在这一刻,是主动的,而这种主动让攻伐的男人益发得寸进尺,将她抱起身,推开她的腿跨骑在了自己面前。
狭小的空间令这种突入而来的激情变得益发刺激,缠绵中贴近的更加亲密,只是女人还是胆小的,分出神来去看车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这未免有点太过刺激。
“专心!”男人狠狠的顶了一下,惩罚着女人的分心,她破碎而凌乱的分辨:“外头……人看,我们……去哪?”
他吻住了那张嘴,直到啜吸够了芬芳,才放开来喃喃说了一句:“还来得及,我们慢慢来。”
等女人昏昏沉沉被男人摆弄够了,就被带着去什么地方从头到尾又是一番修理,再昏昏沉沉到了地面,被男人扶下车的时候,还对面前豪华的场面和密密麻麻的人群表示出一抹茫然。
“厉先生!”朱缨络曼妙高雅的站在面前,当看到厉怀璧身后的女人时,面容的错愕,倒也把梅芯的魂又给唤回来了。
第九十九章携手一生正文大结局
朱缨络看到厉怀璧时的惊喜在看到他身后的梅芯又很快转成了一抹愕然。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而女人则更多的是奇异的看着这个设立在大马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露天天台上的酒会,两边五颜六色的气球和彩带以及从法国空运来的新鲜玫瑰和郁金香与此刻已经放晴了的天空交相辉映着艳丽而夺目的光泽。
所有在场的男士衣冠楚楚,女士珠光宝气,一如平常,梅芯还在这些人里头看到很多熟悉的脸,几天前还曾经在姨***客厅里对自己咄咄逼人。
这个时候大家脸上依旧是一片祥和的,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而这个时候侍者托着一个银色托盘走过来,男人从里头取过一杯香槟,也示意女人从中拿一杯。
然后携着她的手从人群中走过去,他给予朱缨络的只是一个公式化的普通的点头,这让后者那张脸上出现了堪称红绿交织着的色泽而男人则已经偕同女人越过她径直走上了前方的平台。
站在被缤纷的鲜花包绕的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的人,头顶是大马碧蓝的天空,身后飘扬着美丽的彩带,在这样一个晴好的天空下,男人高举手中橙黄的香槟,中气十足的用他那个钟磬一般美好而浑厚的声音向着场中近百位来宾说道:“欢迎各位来参加我和梅芯小姐的订婚仪式,也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请各位莅临我和她的婚礼,谢谢。”
所有的人不论心里想什么,面容上的笑容就和这个天空一样的灿烂,高举着的香槟闪耀着光芒,香气馥郁的在空中弥漫,碰撞声此起彼伏。
而男人则示意身边的女人举杯:“笑一笑。”他低声提醒。
梅芯有些头晕,她被男人突然的举动懵着了,似乎这个男人总是喜欢用他的方式来决定一切,幸好梅芯性格中大多数时候是平和而处于相对弱势的,她很快举起了酒杯,同那几百只杯子一起,共同见证了自己和这个男人向天下昭告的事实。
当那枚光闪闪的订婚戒指套牢在手指上晃着她的眼,她抬头远远的看到神情颓然被妹妹朱兆芹扶着的朱缨络,还有随后赶过来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俊美脸蛋的厉怀琮和许许多多厉家的人,他们簇拥着的那个拄着拐棍笑得有些狡诈的老太太。
气氛在欢乐中是有些诡异的,可这并不能够掩盖它的喜气洋洋,很多人的脸上是真正笑意满满的,而那些yin谋阳谋的东西,其实和女人的生活一点欢喜都没有。
她仰头看着男人,在艳阳下完美的脸庞因为一点点青肿显得破坏了和谐,可依旧并不能够夺去他惊心动魄的彰显,这个男人无论是好是坏,是强大是狠辣,她的人生都已经和他彻底维系在了一起,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此刻这个男人正背着阳光低头看她,yin影覆盖着脸庞,只有眼睛是那么深邃铮亮:“喜欢吗?”
他问,眼角的余光看了下远处的某个女人:“我想,这样的解释,也许你更喜欢。”
梅芯笑了,这就是男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他不会和你过多解释,但是会用更令人折服的方式来让你明白。
这是否也意味着,她需要给出一个明白痛快的解释呢?
“我和高先生只是同学,”她顿了下,在男人的耳朵边以一种愉悦无比的口吻说:“我想你可能会吃醋,所以我会尽量和他离的远远的,你放心。”
男人眼皮子一眯,在闪过些微妙复杂的眼神之后,归于一种别样的平静:“那很好。”他只淡淡说了三个字。
在梅芯跟着男人和纷纷上来祝贺的男女应酬交际的间隙,男人还是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下个月去拉斯维加斯注册,我们还要去欧洲度蜜月,我想那位先生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再和你碰上的。”
好吧,厉先生吃醋是不会轻易吃的,然而他通常都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掐灭在萌芽状态绝对不会允许生根发芽。
而另一个萌芽这个时候稍稍冒出来,端着香槟站在两个人面前,似乎已经忘记了几小时前还和男人掐过一架:“我可以和大嫂私下里说句话吗?”
厉怀璧的个头要比厉怀琮高小半个,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压下眼皮审视了会,说:“半分钟。”
说完放开手臂,朝着走过来的商务部长迎了上去。
“这原本是我的订婚典礼,我大哥可真是会省钱。”厉怀琮略带一丝讥讽的笑,看着厉怀璧的背影:“他不仅夺回了控制权,还把我的典礼搅合了,又利用现成的让你摆脱不了他,可真是机关算尽了,你不会觉得委屈?”
梅芯看了会男人的背影,把目光收回来,打量了会儿厉怀琮的脸说:“谢谢你。”
看对方似乎莫名其妙,她接着说:“谢谢你提供的方便。”办这种事其实挺费钱也费力气,她不觉得能够在毫不知情情况下参加这个仪式有什么不好,至少她用不着担心会失态,她这个人磨磨唧唧要是提前知会了指不定睡觉都会多想。
厉怀琮表情从错愕到不可思议最后长出口气:“你俩真是绝配!”一个强大不容置疑一个柔弱随人拿捏,很好很互补。
梅芯笑笑:“也谢谢你担心我,其实,你是个好人。”厉家谁手里都是姓厉,两个人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一家子的游戏,所以连打架,都是一块的:“不过下回能不能别打架,这样真不好看。”
厉怀琮觉得半分钟实在是多了,扭头就走,走了一步又顿了下回头,肿起来的脸笑得自然不好看,可是一点也掩饰不了里头的狡诈:“要是他欺负你,我很乐意再为你打一回。我一定会赢了他的。”
说完他就走了,匆忙的穿过了人群,在和所有的往前涌的人相反的方向挤出去,站在一个架构钢筋的玻璃天窗的角落站定,掏出烟想要吸一口,身后悉悉索索有人快步跑动的声音,不等他回头,就被人撞了个趔趄,他一皱眉,还没开口,对方先骂了句:“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让开啦!”一推他肩膀从身边一溜烟要跑,被他眼疾手快反手拽住,很是不高兴:“小姐是你撞了我,不道歉就想跑?”
对方一张娇俏玲珑的脸庞在看到他的尊荣后,乍然:“噗,不是好狗是猪头啊,你想干嘛非礼我哦!”
就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厉怀琮只觉丹田一股子邪气没处发正好需要发泄下,却听后头有人喊:“小翼,干什么那快点!”
那小姑娘面容一紧:“哎呀呀糟糕,猪头你的烟烧着衣服了!”对方一指厉怀琮嘴角的烟,他下意识松手去取,对方一溜烟就从他身旁溜远了:“猪头,selamattinggal!(拜拜)”
厉怀琮错愕的看着对方跑远了的背影,当那抹倩影消失的一刹那他眯了下眼,举起手里的一张卡片,上头刚刚那个女孩笑容灿烂的头像清晰的印在上面,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诡诈的笑容。
酒店安排的礼花已经借着傍晚的降临开始热身,玻璃外的世界被一簇簇的绚烂覆盖,无论是孤独,彷徨,幸福,都在这样火树银花下感受着人间这一处的美丽与快乐。
厉怀琮掸了掸身上不可见的尘土,而这个时候迎面如风一样卷刮着过来一个人,高大的身影和裁剪完美的西服烘托着那张绝代精致的脸庞令这个完美到无以加复的男人拥有上帝宠儿的幸运,从他身旁走过,令人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有和上头那位纵横强势的男人异曲同工般的气质。
在他目不斜视的走过厉怀琮,几步攀上顶层,很快陷入到这一处的芳华喧嚣,却鹤立**群一般独特,很快,那被绚烂倒映得别样旖旎的眼眸看到了位于人群中心的男人,几步走上去,站定在厉怀璧面前,他丝毫没有去注意对方身边的梅芯,而他身上的气势让同男人交谈着的人们停止了话题看向他。
这个气势一点也不亚于厉怀璧的男人有着更加精致的脸蛋而这会儿却是冰冷如玉,在这喜庆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在哪?”
梅芯被对方那股子戾气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yin柔中带着霸气的男人,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些凛冽,而她的感觉显然让男人察觉,握住了女人的手用他的温热来安抚着,并微微皱着眉:“梁先生,如果你是来恭贺的,我很欢迎,如果你不是,请立刻离开。”
他顿了顿,突然在眉宇间生出一种对对方的同情,那种怜悯令眼前这个梁先生狭长的眼睛露出一种煞气,不过显然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不伤分毫的:“梁先生,这不是b城,我希望你明白,”顿了顿又说:“她不在。”
梁先生一怔,浑身紧了紧,却听厉怀璧又说:“我已经送她回国了。”
对方浑身一松,扭头就走,又顿了下回头:“恭喜你。”
厉怀璧举举杯中酒:“希望我也能恭喜你!”
面对梅芯投来的一抹好奇和异样的目光,男人只是搂住了她,微微笑了下:“那是别人的故事,我们不用管。”
又一大片的烟火在天空拉开一条绚烂的幕布,令这个明珠一般的夜景增添锦绣一样的美丽,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仰头看天空里别样的美景,在一片感叹中凝神看着属于自己的美丽。
这是送给他们的祝福,别人的故事里的喜怒哀乐此刻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而他们彼此在世界的某一处相识,相知,经历过坎坷,纷纷扰扰的苦难也曾经晦涩过人生,可他们终究走到了一起,同在一片天空下,从此,将会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第一百章番外一幸福的婚礼
像厉家这样大家族的婚礼是繁复的,尤其,这还是厉家当家人的婚典。
虽然厉先生口头曾经说过两个人婚礼是去拉斯维加斯办,不过那是美好的愿望,姨***意见依然不可动摇的让事实上的婚礼在厉家根基的大马举行了。
通常这可以和大马皇室每一年在大马的各种庆典媲美,像他们这样在大马拥有绝对影响力的华人家族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有极其特殊的地位,所以厉怀璧的婚礼也就足够吸引眼球。
厉怀璧的打算也是,他不喜欢用言语,通常都是喜欢用行动来表现。
他知道梅芯也许不会说,可是没有女人心中不会对自己的婚礼有美好的梦想,梅芯有过一次失败而不堪回首的婚姻,而那场婚礼甚至不能用好来形容。
盖过一个不好的回忆最好的方法,是用一场美好而盛大的回忆覆盖上去,而厉怀璧给予梅芯的,是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奢华盛大来彻底抹杀那个曾经有过的事实。
想必梅芯经历过这一场,一辈子也不会再去记忆那个曾经的瑕疵的。
在订婚宴过后就是农历新年,不过厉家的大事则更多的是厉家的这次婚礼,由姨奶奶亲自主持和督导,梅芯每天的工作量都是排的满满的。
她一天里头可能需要坐飞机从地球的这一头到那一头,以便于让法国,意大利的顶级设计师了解她的体型,定制合身的礼服和礼鞋,要由专门的造型师监督训练她的体型以达到最完美的状态,这样的修改要再反馈给婚纱和礼服设计师们修改。
姨奶奶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放手在让梅芯准备婚礼中同样也在让梅芯自己学习如何待客,厉家的很多朋友,家族的关系,形体课,礼仪课,历史课,语言课,梅芯每一天的日程让她几乎没有闲暇的时光。
不过身体的辛苦对于梅芯来说,并不是很难过,诚如姨奶奶和男人对她的了解,梅芯这个女人具有强大的柔韧性也延展性,她不是那种会诉苦的,尽管会累,可她却像一个无底洞,承载和延伸着她的忍耐性。
当然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女人对男人的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这可以说是浪漫的,虽然过程有点辛苦。
婚礼那天天气非常好,晴空碧洗,万里无云,三月的春天令大马花团锦簇,kl的繁华和热闹在这一天都被聚集到位于jaianistana的旧国家皇宫istananegara这一带。
这个曾经作为中国商人的私人住宅后来的很多任国王的寝居,从来内部是不对外开放的,能够作为厉家家主的婚礼庆典所在,多少也彰显了厉家的独特地位。
从厉家老宅出来一路由政府卫队派出的维持秩序车队开道,几十辆加长豪华车一路浩浩荡荡开往皇宫,沿途的围观人群和天空上盘旋的直升机将这一天的造势形容成为新世纪可媲美皇室的婚礼庆典。
不过等车队进了皇宫门前黑底金黄色雕花大门之后,一切的繁华也就掩盖在了里面高大棕榈以及两旁的柏树和木黄麻树后,皇家军团的侍卫和骑卫威仪赫赫的阻挡了长枪短炮的纷扰,寻常人也就无缘一睹里面的一切,只不过满场触目可及的鲜花装点和别样的礼花门洞以及络绎不绝的各方来客车队都将这个平时肃穆而森严的殿堂点缀出一抹别样的喜庆。
漫天的礼鸽,披挂红绸金底撒金花喜字的氢气球在空中升腾,礼炮时而长鸣,绿色草坪上大红地毯都带着红艳艳的味道,当然,这份热闹对于中心人物梅芯来说大概不能感受,从凌晨一点就起来由专业化妆团队洗澡,按摩,化妆,整妆,梅芯觉得她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瓷娃娃,厉家是传统大家,有很多保留着的古老风俗,比如说婚礼前需要祭祖,到祠堂去祭拜祖先,老族人将厉氏梅芯的名字写入族谱,这个大家族又迎接了一位它们新的女主人。
繁琐的祭祖仪式后从那厚重yin沉的老宅子里出来,室外刚刚露白,清新的空气里涌上一股潮热,霞焕如锦带,渐渐展露室外的娇颜,当穿上那件手工缝制上千珍珠和碎钻拼接的曳地婚纱,头顶百米长的面纱徐徐放下,她的眼前是一片朦胧。
如同梦幻一般的朦胧,所有的奢华都隔绝在这种朦胧的意境里,如同这一场世纪婚典,美丽只是它华丽的外衣,而当她走过长长的红毯把自己隔着蕾丝花织纹的手不知道人生第几次交付给朝她伸出来的那一只厚重,坚实,有力的大手时那被一下子毫不犹豫的握住的时刻,那才是最真实的,可以感知的。
手里的郁金香玫瑰还带着法国空运前刚摘下来时的晨露,它的香氛依然盖不住身边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令女人陶醉和记忆一辈子的海的香味,豁达,深邃,沉郁,浓重,如同海浪般翻滚中的清新以及广袤,它以广阔深沉的怀抱簇拥着女人,在这个熟悉的港湾里,她变得平静,祥和。
记得昨晚当她把被她珍藏着犹豫了很久没有送出去的礼物终于交到男人手里的时候,其实她一直没把它送出去的原因一开始是因为错过时间,后来也一直没有机会,更多的是她总是对自己不太有信心,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否合宜。
可她最终决定送出去,选择了,就要相信,这个味道就像男人一样,那香,伴随她入梦,成长,一如男人。
这个男人握着香水瓶,如子夜的眼里有灿烂的星河,无声的久久注视,然后把她拥抱在怀里,很久很久没有说话,然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像他这样的男人,通常是很难说出这样两个字的,人生字典里,这两个字于他,很重也很难得,梅芯后来一辈子,大概也就只听到过这么一次,可他用了一辈子,把这两个字记在了心里,宠了爱了,谢了她一辈子。
谢谢她的通达,谢谢她的爱,谢谢她舍弃了自己的世界跟随他的孤独,谢谢她用心的去爱了他,了解着他,谢谢她陪伴了他一生。
无论怎样的奢华,都不能够表达他的心意,他也知道他选择的这个女人不见得会在意这些形势和物质上的东西,可他可以给予的并不多,物质也许是庸俗的,可是有时候庸俗的东西却是必不可少的,这是他的心意,想必梅芯是懂的。
她平和的接受,真心的喜欢,温柔的配合,幸福注入在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婚礼里,使得它更加的美好而令人怀念,人生几个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回忆,所以它是格外值得珍惜的,因为这种美好,带着一个强势的男人温柔的爱,天下每一个女人都会有这样的梦,可能够实现,却是三千弱水,一瓢难取。
当你懂得这份不易的时候,你也就可以理解女人这个时候的激动和彷徨,她用一辈子去战战兢兢着这种感激和彷徨,细心去呵护和维护着,当你懂得珍惜这种不易的话,无论后来的路上有什么样的坎坷和挫折,女人都用感恩和深深的爱去包容,然后渡过。
所以她一生,都很幸福。
当她走完人生后在床前看着儿孙满堂围绕着她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她这一生,前二十几年是坎坷的,而她很感谢这种坎坷,因为没有这些苦难,她也就不会觉得之后的甜蜜,作为女人这一辈子她是幸福的,因为有一个男人给了她一生的承诺,上帝作证,无论苦痛,欢乐,灾难,饥饿,疾病,直到死亡才能够分开他们,而天堂就在那里等待,在那里,她的幸福依旧长存。
这就是她,梅芯,当然,题外话插一句,这个婚典也不是没有意外的插曲,彼时,在人生华堂中,男人握住了她的手,面对神圣的殿堂,在几百位来宾政要见证着两个人发完誓言,从金碧辉煌的殿堂里走出来,迎接他们的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和欢庆的人们。
高高抛起的礼花在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来参加这场婚礼的都是身份显赫的,大凡上了年纪的大概都不会去凑这个热闹,赶着抢花的都是一群年轻人。
年轻人好动,这捧花不知先落在谁头上又被人抢走,让后推搡间捧花的扎带被扯开,几十支扎成一捆的花束瞬间挣脱束缚散落开来,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玫瑰花和郁金香的花雨。
也许是干脆想着大家都有份,调皮的某个家伙伸手拍散,粉红粉蓝粉白的花瓣又被闹腾的人给拍得四零八落,更加的铺陈一片,那洋洋洒洒的花朵有落在人头顶上,有落在人手心里,一场花雨,一场梦幻,幸福加注在每一瓣花瓣里,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带去祝福。
“死小宝你混蛋,还我的捧花!”嘻嘻哈哈间如天使般的男孩和女孩笑闹着从草坪里追打出去,孩子们喧闹着在人群里穿越,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每一个人都应该幸福!
梅芯眉眼里都是微笑,远远看着亲人和朋友,欢声笑语充耳,响彻着云霄,她歪着头搁在宽阔的肩膀上,笑意更加的深。
第一百零一章番外二法兰西蜜月
度蜜月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尤其在厉先生这样生活情趣品味高的人带领下。
欧洲的第一站就是卢瓦尔河谷的城堡,法兰西蜜月无疑是最佳的蜜月圣地之一,而domainedeshautsdeloire的贵族古堡和田园般的恬静意境则非常适合两个人的世界。
暖色的外墙,青萍的草地,白色的百合窗外是宁静的湖泊,上面的天鹅伸展优雅的颈项,站在波斯地毯上往落地的窗户外眺望,亨利二世和达芬奇共同感受过的童话般景致穿越岁月,与今人共享。
“喜欢吗?”身后搂过来一双坚实的手臂,同女人一起享受这份宁静,如果说世纪婚典是热闹而喧嚣的,那么蜜月旅行就是宁静而浪漫的,男人骨子里的贵族品质让他把美好的一切淋漓尽致展现给这个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晚餐后我们去湖边散步,那儿夜晚的景致更美。”
梅芯当然没有那么高雅的情操去理解这个地方蕴含的历史意境,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和喜欢这份意境,其实在她看来,只要有身边这个男人在,什么样的地方,她都喜欢。
所以她笑了下,很乖顺的由着往后头靠在身后的男人怀里,像一头小鹿一向蹭了蹭。
他热切的唇吐出的温热在女人耳朵边喷吐,说完话随口啜了下尽在眼前的耳垂,幽香带着一股子绵软烧红了脸颊,一如窗户外天际如火一般的晚霞。
电话铃声打断了这份旖旎,接起电话的男人并没有要放开怀里女人的意图,只是一边抚摸着脸颊,一边分心听:“嗯,晚餐六点的位置,”他顿了顿,指腹下头滑腻的感觉令他心中一荡,目力所及,是晚霞的辉煌透过玻璃洒落在女人脸上形成的妩媚,嫣红的脸颊,一双明亮的眼正状若无事般看着外头的景色,只是它扑闪的视野透露出主人心不在焉的羞涩。
这张脸蛋并不美,经过这么多天顶级的spa只是养出了水灵灵上佳的肤色,但是她的灵秀和美丽只属于某一个人能发现,所以这样的美景也就只有男人能够发现。
“晚饭改成七点吧,谢谢。”他果断挂了电话,将手机往旁边一扔,从身后拦腰抱起女人大步流星往床边走去:“还有些时间,我们先做点要紧的事。”
小碎花蕾丝的床罩被解开来,两个人的身体陷落进去,舒适的感觉缠绵的热情瞬间把两个人笼罩得云山雾绕,全然已经将外头美好如童话般的景致抛到脑后去了。
游历的大手从柔软的春衫下滑入芳草,湿漉漉的沼泽已经昭示着它早已经做好准备,在床上男人一如既往都是强势的,女人这般承受的柔媚正是他喜欢而欣赏的,于是利箭入弦,蓄势待发。
可这会儿女人突然脸色变了变,支起手试图推开男人:“等,等一下。”
这种时候男人岂会听从,他握紧了女人的肩膀将她摁住不准动弹,抬起她的双腿拗成妖娆的曲线就要攻伐而入,没想到女人突然来了力气,一把推开他一咕噜往外头滚,就势跌落在床下头也没精力再爬起来,就是一阵作呕。
男人吓了一跳,反身而起也顾不得这会儿正赤条条,一把抱住女人就抹着一手湿淋淋冰凉的汗:“怎么了?”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软绵绵从他怀里软了下去。
“jevousenfélicite,madame,vouspendantlagrossesse。”被紧急招来的法国医生在进行了严谨的检查之后,以一种欢快放松的语调对一直绷着脸其气势足以毁灭世界,把酒店经理快吓瘫了的厉先生说道。
“怀孕?”厉怀璧作为一个经常经手近亿元交易单而可以做到真正泰山崩于面色不改的人也有终于表现出常规男人会有的普通模样,迟滞了一分钟零十八秒后才从凝滞而压抑的气氛中解除他本人给予众人的压力,变得古怪的迟钝。
他迟钝而难得的重复了一下医生得出的结论,脸上还是没有产生出呆滞以外的后续表情。
这位准爸爸貌似有点智商偏低,大夫在心里过了一下下恶意的对厉先生差点吓哭自己身边助手和护士的腹诽,当然他不是真当这位准父亲有什么智商问题,能住在这种地方气势如此的男人再不济,也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这三个月是胎儿成长发育关键期,我想作为专业的提醒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建议,最好三个月,个人建议是四个月最好,夫妻间的亲密要克制,当然如果一定忍耐不住,个人建议最好是用手解决,但是对孕妇最好不要太过刺激。”大夫又脸色严谨的给出建议,尽管内心依然有点恶意的想糊弄一下于是三个月成了四个月如果可以,估计这位医生也许会说五个月,但是出于专业的眼光他不认为这个长势抢眼而气势威严的东方男人可以忍受得了五个月的煎熬。
法国医生是不失浪漫而幽默的,而这种幽默对厉先生显然并没有造成不快,他恢复了他的优雅,在表示了感谢之后客气的送走了医疗团队,并且让酒店经理把晚餐改成送入房间。
等外人都走了,男人在宽敞的客厅里踱步了十几分钟,最后又站在睡着了的女人床前站了会,深深的看着那张脸许久。
然后他退出房间,站在这个房间落地窗户前望着外头最佳的视野,拿起了电话,前头几个是给世界各地的厉家分公司负责人打出去的,最后才是大马的老宅:“姨奶奶,我想让阿琮这些天负责一下大马的指挥,嗯,我知道,他心野,如果他有本事在这十个月里拿到控制权,那也是他真有本事,何必非要是我呢?……对,十个月,她怀孕了,我想她会需要我陪着她,我也想这么做,她曾经出过一次意外,我怕她有心结,她会需要我陪着的……您身体好着呢,要打我也不急这一时……嗯好好好,我会尽早赶回来,放心,不管是金孙子金孙女一定由您调教。”
“我怎么了?”悠悠醒过来的女人还带着一丝迷惑,正好看到男人放下电话从外头走进来,问了句。
“醒了?”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在床边想要坐下,贴着屁股的时候突然改坐为半蹲下,随手撩拨她的鬓发:“饿不饿?我让酒店送了些松露粥来,吃一点?”
梅芯想要起身,被男人一把捞住:“慢点。”小心扶着她坐起来,拿过几个花色的靠枕给她掖在身后,才扶着她往后头靠,这情形跟当初在医院相似,女人愣了下,再一次问:“我怎么了?”
男人顺手从旁边的餐桌上舀了一碗粥过来,听她这么问,嘴角一撇:“你怀孕了都不知道吗?亏你还是学这个的。”
银勺递到她嘴边却见女人愣愣的回不过神来,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烁不定,一会儿亮,一会儿又暗了,男人哼了一声才看她仿佛回了魂,“想什么?”他状似随意的问。
女人张开嘴含进一口粥,微微摇了下头,这下却刺激了胃,没等她咽下去,就被反冲上来的一阵恶心得只皱眉。
男人看她这样子,放下手里的碗:“不舒服?那一会再吃,你肚子还有一个,不管怎么说,总要营养跟上,不然受苦的还会是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酒店准备。”
梅芯眨了眨眼看她,口里含着粥又不敢轻易咽下去,看着她的表情,男人伸手揉了下她脑袋:“别又瞎想,有功夫琢磨,就琢磨下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他突然笑了下:“不过我想你最多只能取个乳名,正名厉家有排行,姨奶奶一定会早准备好的,我这一辈都是玉字辈,下面的应该是草字辈。”
梅芯咕咚一下终于将口里的粥咽下去了,也不知是那不舒服的感觉过去了,一时也没觉得反胃,她将手轻轻放在腹部,低头不语。
男人将手交叠在她肚腹上,微微仰头望着女人的眼睛:“他(她)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你放心。”
女人咧开嘴笑了,只是眼里渐渐染了一层水气,只是久久的不开口,而男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女人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腰,静谧无言。
“我想回国一趟,去看一个人。”隔了很久之后,梅芯才说了一句。
厉怀璧并没有问,只是用行动力回答,第二天,在医生确认许可的情况下,厉怀璧陪着梅芯再一次踏上了曾经的土地。
梅芯没有去别的地方,只去了一个地方,隔着一道铁窗,探看了一个人。
只不过当梅芯再一次看到这个给了她苦难和噩梦过的男人此刻的样子时候,突然觉得过去的一切苦难真的已经过去,她对这个人,既没有憎恨,也不再有害怕,也许仅仅有一些怜悯,以及宽恕。
一个内心强大自信的人,才能够做到的感觉。
“我们走吧。”她反身对身后的男人说,再没有去看那个人一眼。
她会彻底忘记,会和自己的幸福伴随一生,会生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会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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