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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番外三小东西
上帝说,赐福给跟随我的那个人。
梅芯觉得自从怀孕,她开始想信些什么,比如说姨***佛,以及厉家很多人信的天主。
佛家说因果循环,上帝说信我永生。
她希望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平安快乐。
她和男人的蜜月结束的很匆忙,因为肚子里有了这个小东西。
她和男人的飞机转战国内一圈后直接飞抵大马,这一回下飞机接人的就不是当初的厉怀琮,而是姨奶奶本人。
尽管她已经对厉家这位基石人物有所了解,她还是觉得这态势隆重的有点受宠若惊,当然,她明白这多半源自于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
小东西小东西,她这么称呼自己的孩子源自于男人说过替这个孩子取名是长辈的权力,她作为妈妈,最多能取一个小名,至于取什么,她可以随意,就用不着太在意大家族的规矩。
于是她纠结很久以后,决定了:“我们就叫他(她)小东西吧。”反正心里想了那么久了。
她看到男人那条好看威严的眉毛几不可见的挑高了下,忙说:“我们老家说,孩子小名要低俗些,越贱越好,这样可以防止福气太大压不住,怕容易折寿。”
虽然迷信,可是她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现在生活美满,幸福的过了,她怕她的福气太大把孩子的也给带走了,老一辈人说的东西,总是有道理的。
男人笑了下,自从梅芯怀孕起,他就放下手头工作,几乎每天都是在陪着她的日子中渡过的,他们结婚在春天,这会儿还是一片炎热中漫天的青碧和五彩斑斓的花朵,最是色彩艳丽的时节,男人穿着一件家居的亚麻素色的长袍,显得有几分闲散飘逸,趁着午后凉风搂着女人躺在摇椅上。
他笑过之后说:“我们厉家的孩子,有什么样的福气守不住?别怕,有我呢,不过,”他吻了吻女人的额头:“你要是喜欢,就随你吧。”
女人笑了笑,男人的霸道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会彻底消失,他变得越来越轻易的妥协,这是一种好现象,夫妻之前相处,总是要越平和越能长久的。
她知道男人会理解她对于这个孩子的小心谨慎,有时候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想起那个流逝而去的孩子,尽管她并没有成形,可心之所至,她会想象那个孩子长了翅膀,成为天使,会庇佑这个弟弟(或则妹妹)的。
失去过更加珍惜,生命可能无比脆弱,而她有了一个庇护的天堂,何其有幸,也希望小东西能同样幸运。
也许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会有些患得患失的。
当然她也不是非要坚持的,总要大家都喜欢才好。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换一个也行,叫小棉袄呀,小背心行不?再不行,我觉得昨天妙妙跟我说的,小荔枝,小比比也行,就不知道她怎么取的这个。”女人最近有些嗜睡,这会儿没话找话的想保持些清醒,这话是越说越喃喃的不停,却也越发的低沉。
“……”沉默的男人低头用嘴堵住了女人絮絮叨叨的口,“乖,小东西很好,我没有不喜欢。不用换!”
“唔……”被嘟了嘴的女人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过来,朦胧的眼神里带着茫然的意境,她被厉家好吃好喝的养着滋润的越发水润,而姨奶奶叫来的老辈子姐妹给熬的yin阳汤水和医生开出来的营养配餐已经让这个初期的孕妇显现出一种丰润的姿态,红润的唇和丰沛的水,在她唇舌间透着一股子药香,令轻轻啜吸了一下后的人有种心动神驰的感觉。
这让习惯了紧张的工作后放松几日的男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叹,也难怪有多少君王为了那一瓢弱水的红颜而从此不朝,温香软玉的确是英雄的温柔冢。
可这温柔冢是心甘情愿的,即便是升斗小民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世间只一个道理,江山倥偬固然意气风发,可无人共享却也寂寞孤独,他终于有了个缱绻的依靠,生出些许不要江山的懒散,也不失为一种人生乐趣。
他低头再吻上,眷恋于这个吻的缠绵,有蝉在鸣叫,更是幽静,林嫂领着下头的人早避让出去,这老宅子里这会儿是没人打搅新婚夫妇的。
他的手不自主的抚摸上去,在雪丘之上隔着薄纱搓揉一番微微叹息了下:“大了……不错。”
瞧着目下一张脸羞红半张,更是心念摇曳,只可惜:“还要等一个月,也不知能再大多少。”
女人被男人揶揄的口吻弄得睡意去了一半,羞恼之余多了些薄嗔,这位大爷的威严最近消退了很多,却是生出些少有的荒唐,这个男人可以如猛兽一般出笼咆哮,却也有如今这纨绔子弟的一口薄幸,也不知这个人究竟有多少面不可知,怎么说着个孩子小名也能弄出些暧昧来。
男人对女人的薄怒不以为杵,反而捏过她捶打的手搓揉过瘾,他自有他处事的哲学,威严是维系家族的领袖风采,那是给人看的,可关了门他也是人,跟处一辈子的另一半,自然是无需过于刻板的。
这还是姨奶奶教导的,唔,说起来,姨奶奶这个人可是有些荤素不忌的。
他低下头,在女人耳边谆谆诱导:“乖,芯,帮我弄弄,这还要忍一个月,都是那些见鬼的医生闹得!”
梅芯脸红无比,死也不肯就范,嗫喏着:“别,小东西会教坏的,医生说要注意胎教。”
“小东西才两个月,还是颗豆芽,他(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多想了。”男人在这种事上一向不会轻言罢休,依旧努力诱哄。
不等女人反抗,不知那传来个咳嗽,然后姨***声音冷不丁冒出来:“谁敢教坏我的金曾孙?”
女人吓得要跳起来,被男人一巴掌轻轻摁住,他摊开手脚懒洋洋在躺椅上,一手揽着怀里的女人,以一种平日少有的慵懒右下而上的看着拄着拐杖瞪着他们的姨奶奶,大咧咧的说:“奶奶,怎么过来了?”
姨奶奶冷笑了一声:“叫姨奶奶,没规矩!”说完朝女人招手:“过来,你俩个要亲热回头生了随意,这会儿要弄坏了我的金曾孙我可要生气的!”
梅芯立马要跳起来乖乖过去,男人皱眉,不肯放手:“奶奶,扰人好梦这么做不地道。”
“放屁,你敢说你没动歪心思?好好儿说话搂着干什么,别忘了医生说过的话,梅芯,过来,该喝药汤了,可别饿了我的金曾孙。”姨奶奶跺跺手里的拐棍,再一次厉喝。
这下子女人二话不说已经扭开了男人手臂蹦起来,又被姨奶奶喝了声:“乱蹦跶什么,怀孕了要好好儿走路,吓着小东西怎么办?”
梅芯嗫喏了下:“姨奶奶,您怎么知道叫……您不会来了有一回了吧?”
姨奶奶似笑非笑:“这是厉家的花园,我赏赏花什么的不可以么?”
梅芯扶住姨奶奶臂膀,温和的笑着:“可以,当然可以的。”
厉怀璧看着不远处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背影,那揽过女人的手臂这会儿背在了他的后脑勺,他依旧没有动,只是这么懒散仰躺在蓝天白云下,多少年不曾这么的惬意过,天空晴好,家事和乐,这个天地有他的事业,有他的家族,有他的责任,也有他的女人。
还将迎来他的孩子,厉家长长久久的,这是老一辈人的心愿,也是他的。
生活可以波澜壮阔,它也可以平静如水,每一种,都有它的情趣。
姨奶奶招呼过梅芯,看着林嫂带她进去按时喝她准备的那些古老的汤水食补,瞅着人背影进去了,转过身无声无息走到男人前,拿拐棍砸了砸一头发懒的狮子般的孙子的大腿,有些没好气的说:“老五和小九几个跟他们家的又不安分了,你就真打算甩手清闲十个月?”
厉怀璧闭着眼悠闲:“不是有阿琮吗?”
“这孩子心气大,性子傲,眼界自以为高,可到底镇不住那几个老怪,你爷爷也不定能压得住的人,你指望老二?他这两天新加坡大马两头跑,都瘦成干了,你要把他撇着冷水热水捣腾几回?怎么小时候没见你这么记仇的!”
男人终于睁开眼:“以前也没见您怎么心疼的?您老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历练历练的?他也该懂些事了,不能总我替他挡着。”
姨奶奶在他一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苍老的眼望着远方:“姨奶奶老了,也许真的老了,这心,有时候还真有些软。”
男人默然了会,才说:“您不想看到您老的金曾孙了?还有阿琮的。”
姨奶奶睨了他一眼,长长出了口气:“我守了这个家一辈子,现在已经有后继了,我也该歇一歇了。”
她撇撇嘴:“这个世界,永远是后浪水推前浪潮的,人,要服老,姨奶奶看你俩个,放心了,我也能有脸面,去和你爷爷,你爸妈,大夫人交代了。”
“奶奶!”
“好好待她,她会是你一辈子该最珍惜的人!别让她成为我,也别让她成为你的遗憾,记住了。”
第一百零三章番外四突变
梅芯并不知道并不知道花园里的话,她自有她头疼的事情。
她那个宝贝弟弟和厉家的小祖宗妙妙简直是上辈子的冤家,见面就掐,她回屋接到越洋电话拿起来就是妙妙连珠炮般的轰炸。
“大表嫂,小宝这个混蛋他居然敢骂我的男朋友,你评评理,我要撕了这个大坏蛋!”
要说梅芯从两个小祖宗的事情里学会的最大本事就是泰山崩面能无视的淡定,她一边接过菲佣递来的药碗喝着,一边说:“嗯,他有两天没给我联系了,回头我打电话给他好好说说他,怎么说也是男孩子,怎么就老是欺负你呢!”
“就是就是,大表嫂你要好好骂骂他,他不好好读书管我的闲事干嘛,要不,你把他叫回大马吧,他就听你的。”
“咦,他回来了,你俩不是更要吵架了?我让他别老是缠着你闹腾就是了,你不是说讨厌他吗?”
“不行,每回电话上网吵架我都输给他,这不行,大马是我的地盘,把他叫回来我才能好好教训教训他,哎,大表嫂,你不会心疼的吧,我不会让他缺胳膊断腿的,你放心!”
“……呵呵,我,试试吧,他不愿意回来我也没办法的。”
“一定行,你就说你怀孕了想他了,他这学期学分早就修完了,回来不会影响学业的啦,反正我要扳回一局!”
梅芯哄完了这位祖宗,放下电话捏捏脖子,正看到男人从外头大步流星走进来,她迎上去,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不放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男人的身上有一种令她熟悉的戾气,只是在接近她的时候才消弭去最后那一丝,只是孕妇有时候是敏感的,她熟悉这个男人,感受的到他情绪的变化,问:“你还好么?”
厉怀璧缓和下神情,在她面颊处吻了吻:“有没有不舒服?吃得消么?”
女人微微有些奇怪:“我很好啊,没什么不舒服。”
“那晚上我们去参加一个宴会。”
咦?女人略觉意外,从她怀孕起,男人几乎推却了所有的应酬,那些在男人口中所谓的衣冠交际,显然不值得他让有孕的女人费神的必要,所以可以说这些日子,她是清闲的。
不过她习惯于服从男人,只是点了点头:“好。”
男人这个时候笑了下:“只是怕你闷,今晚上带你去走动走动,如果累的话,告诉我,随时可以回来。”
梅芯再一次点了点头。
她的乖顺令男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抱了抱她,他的沉默在女人看来似乎带上了些许复杂的味道,这是她们结婚以来头一次,她还是并不够了解这个男人,他心里有些事,藏得很深。
只不过男人通常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所以他不说的话,她也不会去深究。
这时候林嫂从外头迈步进来一边说:“大少爷,夫人,荀医生已经到了。”
女人咦了声:“我没事啊,你怎么叫荀医生过来了?”
荀医生就是厉家的家庭医生,这些天常负责给梅芯体检,隔三差五的被叫过来,只是他昨天刚来过一回,今天原本是不用来的。
“不是看你,我让他来看看姨***。”厉怀璧随口说了句。
“呀,姨奶奶怎么了?”梅芯有点急,问。
男人安抚般抚摸了下她的背脊,示意林嫂将人直接带去姨奶奶处:“别紧张,我只是让他来给姨奶奶做个检查,人老了,检查勤快些好。”
女人没有再多问,男人决定了的事,她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再多说的。
但她隐隐觉得今晚上有事。
男人带她参加的晚宴一如既往是个衣香鬓影的盛宴,她和男人的到来照旧吸引了很多的眼球,以男人在大马的地位,他们俩个前不久刚刚举行过的世纪婚礼,想不引人瞩目都是难的。
今天在场的,居然还有许多记者,通常像这样的场合,倒也不是说不会有长枪短炮的,只不过这些与会的地位都不一般,请来的保镖都会及时清场,也就车辆行经的地方有些阻碍,进了酒店,那就再难被打搅了。
今天下了车,闪耀的闪光灯几乎把女人的目光灼伤一般明亮,她被拥在怀里,耳边有各种各样的听得懂听不懂的问题,但是都被男人强而有力的臂膀阻挡了,身后的随性开出一条路,让两个人顺利进入了酒店。
红地毯延伸至大厅,头顶华丽的宫廷吊灯下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少不得是各色人物,梅芯多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再不是一开始的怯场和木然,她会用浅淡疏离般的微笑来维持表面的平和。
知道她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男人并没有离开她多远,也以她身体的原因和众人周旋着,一个孕妇,总是容易受到客气和礼貌的。
她在这里看到好久不见的人。
“大表嫂。”厉怀琮看起来还是那么雅致温文,全然没有了几个月前的颓废,只是有些日子没见,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瘦,眉宇间有些疲累。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神色远没有平日的温和,也没有以往的琢磨不透,倒是有些明显的不快:“大哥怎么回事,怎么把你带来了?你不是怀孕了?不在家好好养着干什么?”他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厉怀璧,皱眉。
女人觉得今晚上大家都奇奇怪怪的:“怎么了?我才两个月多,也没不能出门吧,你在生气?怎么了?”
厉怀琮看了她一眼,撇嘴笑了下:“大嫂是还在生小弟的气,所以不高兴看到我吧。看来我是惹人生厌了。”
“我从未这么想过。”梅芯摇了摇头,试着用平和的目光看这个男人:“我当你是家人,我的小叔。”
厉怀琮一愕,半晌苦涩的笑了下:“你们两个真是绝配,天生一对。”
“在说什么?聊得很开心?”男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手中持着一杯红酒,另外托了一杯果汁递给女人:“不是去新加坡了?晚上姨奶奶还念叨你,你好久没去陪她了。”
“姨奶奶还好?”厉怀琮漫不经心问了句。
“既然担心就自己去看,我的话,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听?”男人同样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厉怀琮低头,再几秒后抬起头来,目光闪烁:“大哥不也不喜欢听我的话?今天你就不该带大嫂来,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她。”
男人与之对视几秒,后者的目光这一次并没有躲闪,而是有几分倔强,厉怀璧凝神看了半晌,举了下手里的杯子:“看起来,这些日子你学会的不少,我也放心了。”
他看了眼女人,眉宇间有几分不舍:“家里有你,我也好多一份放心。”
厉怀琮挑眉:“什么?”
男人概叹了下,却是对着梅芯的,他俯下头颅,在她鬓角吻了下:“对不起,我可能需要食言几天了。”
梅芯手心里的果汁玻璃杯有些发凉的贴着皮肤,让她感觉到它的微凉,她突然生出些忐忑,扬眉看去,想问,但是这个时候她同样看到有几个西装革履模样却神情严谨的人并行走到他们面前,扫视了一眼三个人,然后对着厉怀璧说:”厉先生,我们……“厉怀璧扬了扬手:“有话我们去房间说,这里还有女士,我不希望吓着我的夫人。”
对方看了眼略带惊惶的梅芯,沉默了下来。
男人朝着梅芯微微仰起了下嘴角,把后者微凉的手持起吻了一下,握在手心里,用他一惯低沉广袤的声音说:“回头让阿琮送你回去,别担心,我说过会陪着你的,我不会食言,只是需要暂时出去两天,你会乖乖的在家里等我的,嗯?”
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不对劲了,梅芯内心同样涌上极大的不安,可她明白这个时候她不能哭泣,也不能表现出示弱,她在男人强大的羽翼下安全生活了太久了,姨奶奶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过,她在厉家生活,就要面对一波又一波可能的意外,尽管她的内心希冀的是平和安宁的生活,可她也必须学会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她只相信,她这个男人不会抛弃她,不会留下她一个人,所以她点了点头,咬住了下唇。
“乖。”男人有些疼惜,他是不舍得的,可有些事,因为姨***倒下,事发突然,需要解决,他知道女人会明白,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早比发生晚总要好一些,他并不希望等到女人肚子再大,那个时候他就真要心痛如割了。
他与其说给了女人平静的港湾,倒不如说是女人给了他强大而温柔的依靠,他能放手去做,女人能给他一个放心的家。
他在心中叹息,可无论如何脸上是平淡的,只不过他深邃的目光看向厉怀琮的时候多了几分深意:“大嫂交给你了,记得把她安全送回家。”
厉怀琮紧紧看着男人,没说话,两个人互相沉默的对视之后是深深的凝重,然后他突然一撇嘴:“你可真放心。”
男人不说什么,看着他摊了摊手,耸肩:“好吧好吧,别看我了,我会照做的,不过,大哥,我耐性有限哦,如果你不及时回来的话,我可不保证什么的。”
“我会回来,那是我的家。”男人和那些人离开,临走抛下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百零四章番外五电视采访
梅芯愣愣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光彩,夜晚的街道修饰着别样的光华在疾驰而过的车窗壁上点缀着流光溢彩的影像,使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神奇。
可她此刻的目光如同这些光珠,闪烁不定的眼神里透出的不是光华,而是一种忐忑。
坐在她身旁的厉怀琮几次看过去,都看到她一动不动的姿态,脸神情都是凝滞的,想一下以往看到过的在某一个人跟前这个女人别样的一种神采,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到嘴边,却成了:“别担心,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梅芯慢半拍的才回过味来,转头淡淡撩了一下唇:“嗯,谢谢,我明白的。”
被她这么不痛不痒的表情弄得有些尴尬的厉怀琮嗤笑了下:“也是,他是你的丈夫,我这么说是多余了。”
梅芯愣了下神,忙说:“不,怎么会?你是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我原来还怕你在生气呢,看来你还是当我们都是一家人的。”
厉怀琮笑了:“你说话的口气,倒是跟大哥越来越像了。”
梅芯沉默了下来,厉怀琮意识到他提了的话题又让女人想到男人了,可又觉得这女人心里头一心只一个男人真有些嫉妒:“你跟着大哥,日后这样的日子可有的是受的,何苦呢?如果想换,我不介意帮你。”
梅芯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厉怀琮笑着,那光滑的眼镜片后头的视线因为一掠而过的浮光显得迷糊不清:“我可是说真的哦。”
“……”梅芯最终没接这个话茬,而是说道:“回去你先去看看姨奶奶吧,她似乎病了,阿璧不让我去看,说是热病,怕我也染了,你进去帮我带话问个好,也别说刚才的事,省的她担心吧。”
厉怀琮皱起眉:“姨奶奶真的病了?”
梅芯想起上回老人家装病哄骗过厉怀琮,不由说:“其实上次姨奶奶也不是骗你的,她真吐了回血,只是后来调养过来,她年岁大了,什么小病都不能轻视,病一回可就重一回了,你,多陪陪她,她最疼你的,是真的。”
姨奶奶一辈子强势,她装病也是为了维护这个家,事实上她最挂心的,还是厉怀琮,这是女人在厉家这么多日子通过眼睛看,耳朵听,还有男人只言片语和老人偶尔的真情流露判断出来的,她知道老人家这么多日子以来最大的心结就是和这个孙子的矛盾,一辈子疼了的人,突然因为一次矛盾产生隔阂,这是让她很难过的,嘴上不说,可有时候厉怀琮打电话回来,她也是常常会多关心几句。
而厉怀琮这些日子从来也不回老宅,有时候梅芯看老人偶尔流露的失望,让她很是挂心,说起来他们两个人这么僵持的情形也有她的原因,她总是希望能有机会把这个化解。
厉怀琮看了看梅芯,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仰面靠着车枕闭目像是开始养神,梅芯看了他半天,张嘴想说,可惜她真不擅长劝说这种工作,只能作罢。
车子在沉默中回到老宅,下了车厉怀琮就自己先回了他的房间,没有再出来。
梅芯只能孤独的去老人家房间探望,不过医生还是不让她进去,说姨奶奶吩咐的,怕过病气给孕妇,梅芯知道老人家最重视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也不好坚持,只能回了房间。
这是新婚后第一次她一个人过,说起来自从和男人在一起,她很少孤枕而眠,真是因为习惯,于是难免今夜成了一个不眠之夜。
不过她如何想了一夜男人如何的难以入眠,时间总是不随人意志而流逝,当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天光大亮,这是一个有些yin霾的白天。
她被外头的吵闹声吵醒,披了衣服起来出去,看到有很多人聚集在外头说着什么,当看到她走出来时马上一哄而散去,只有林嫂迎着走过来,她问:“出了什么事。”
林嫂摇摇头:“没什么大事,二少爷会处理的,夫人您饿了吗?我给您拿早餐。”
梅芯看出些不妥:“我听他们说外头来了很多人吵吵闹闹,发生了什么了?”
林嫂有些为难的看着,欲言又止,梅芯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和她纠缠,径直往外头走,林嫂欲拦着,梅芯摆摆手:“先生不在,我需要知道。”
林嫂犹豫了下,最终没有阻拦,梅芯出了房间过来到大厅,就看到厉怀琮站在那里对着电话真发火:“我不管你们什么新闻自由,这是私人住宅,赶紧让人撤走,捕风捉影的算什么意思,厉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他说话间客厅里一个硕大的电视屏幕还在放着新闻,梅芯这些日子虽然上课停了,可也学了不少当地语言,一般的话还是听得懂的,电视里放的正是厉家的新闻,而大致意思是厉家近来连续爆出商业受贿丑闻,涉及金额数千万马币,有数个政府高官涉嫌,政府部门发言人出面正说明政府立场,并且已经将涉嫌的高官拘捕问话,而厉氏财团的负责人厉怀璧也被政府相关人员请去咨询。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都是温和的语言,可是梅芯经历过昨晚的平静下的波诡云谲,尽管不太了解真相,但是她也学了很多,那些请男人走的正是政府官员,而厉怀璧之所以会带她出席大概也是要在那些各家媒体面前表现出他的平淡镇定。
姨奶奶说过,厉家无论如何表现都要平和,安宁,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这样给人以假象,他关乎着这个家族集团在外面的形象,而当面临风雨的时候,一点点小的慌乱都可能导致集团股票的涨跌。
公司的事,不是她们女眷能管的,而她们能做的就是守好后方,可现在姨奶奶正病了,男人被请去问话配合政府工作,说起来这时候还真是有些麻烦。
电视里摇晃过厉家老宅外头的镜头,显然这个时候大门外守候着一批又一批的记者,而这个时候镜头又切换到厉怀璧的脸,叙述着他的生平,接着是他和某位知名的记者对话的镜头。
在一个演播厅的房间里,坐在对面的人问男人:“请问厉先生,您作为集体首脑,对于这些天发生的事有什么看法?”
女人凝望着男人,这是她第一次隔着个电视屏幕看男人,厉先生的外形容貌都是绝佳的,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他都带着他独有的那种霸气磅礴的味道,面对镜头不卑不亢的,西装革履,态势屹然。
对于他的言简意赅的回答女人并没有多少入耳,只是看着男人的脸,想念着有一夜没有见面,此刻这么一看,平白生出许许多多的牵挂。
他总算是好的,这也让她多少放心,果然这世上没什么能够击倒男人,就凭着他这个时候给人的那种镇定泰然,新闻里说到的那些看起来多么可怕的指责,都让人有种并没多少大不了的味道。
这就是她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支持这一个家,支持着千百多的人,还有她,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梅芯不自主的摸摸肚子,孩子这个时候很乖,还没什么动静,耳朵边听到那个记者又问:“昨天晚宴还看到您偕同夫人出席,听说令夫人已经怀孕,不知道此刻您有什么样的心情。”
梅芯正垂下看肚子的头抬起,看屏幕上的男人很难得的严谨肃然的威严里流露出一股子温和:“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想必没有必要拿来宣扬,不过我确实很高兴。”
“那么您现在有可能面临高额的罚金和被起诉的境况,不知道您的新婚太太会不会有怨言?听说令夫人是一个普通人,上一次的婚典还有很多报道说她是当时代的灰姑娘,不知道令夫人能不能承受住这一次打击?”
这话令厉怀璧微微皱了下眉,后者言辞的锐利中透着一股子讽刺,男人听得出,也知道这一场采访多少带着些政府内的人意思,对方的咄咄逼人里透露出来的蔑视也说明了一些人的态度,而这,并不是少数。
他的目光透出犀利,直视的眼神令面前的采访者心有戚戚,可他并没有进一步,只是淡然道:“我个人的家事和财团的事,并无关联,而且,我并不认为集团的事是什么打击,她需要承受什么?作为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够保护好,还谈什么事业?想必阁下也是一个有为之人,应该认同我的观点吧。”
“哼,大哥还是怎么会做样子。”厉怀琮不知何时站在了女人身边,冷不丁来了一句。
梅芯没有理睬他,只是凝视着屏幕中的人,与那一双似远若近的目光接触着,仿佛就在看着彼此。
这时候外头迪兰突然匆匆忙忙过来喊:“哎呀,不好了,二少爷,太太,老夫人不好了,荀医生让赶紧叫车送医院!”
两个人一惊,“怎么会?”慌忙一同过来往老人院子走,迎头赶上荀医生,他擦着额头汗:“琮少爷,历太太,老太太高热惊厥,必须马上送医院急救,要快。”
第一百零五章番外六调虎离山
这时候也来不及细问了,赶紧让人去备车,众人七手八脚把老人送上车,梅芯坚持要同行,和厉怀琮一起上了车,从大门出去,这时候守候在外头的记者看到厉家出来一条加长轿车,忙纷纷围上来,隔着挡光玻璃一阵狂拍,一时间车子难以疾行。
“怎么办?不能叫救护车来接人,这样太招摇,一定会对集团形象和股价造成影响的,可是这么下去老太太可就……”跟随厉怀琮的一名助理满脸担忧的看着车子后的老板说。
厉怀琮不说话,看着后排座拆开来当担架躺在上头的姨奶奶,神情却是相当的凝重。
梅芯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我出去吧。”
看到厉怀琮抬头看她,她说:“我出去,那些记者一定会追着我问问题,你们趁机把车子开走,这样行不行?”
助理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厉怀琮却是脱口道:“不行!”
“大哥把你托付给我,我必须保护好你的安全,而且这个时候你身体不方便,怎么能出去,这些狗仔子可没那么客气,万一伤着了你怎么办?”厉怀琮断然否决。
梅芯等他说完,才说:“我不是一个人出去,你可以让人护着我,只是由我来吸引一下那些人的注意,也不是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只要你们车子脱身,我也会进老宅,不会受伤的。”
她目光中露出几分坚持:“姨奶奶等不得,这是我唯一可以帮她的。”说完她不等厉怀琮反应,已经动手推门出去了,而她一推开门外头就挤挤攘攘的涌上来一群长枪短炮,纷扰的问题接踵而来。
那些问题有些用的是英语,有些是马来语,有些大概还算替她考虑用了夹生的国语,这样一股脑的问过来,闪光灯几乎把女人的眼睛都要闪瞎了一样。
梅芯几乎是凭着一股子孤勇走出车子的,她这个人平时处在的世界大多数时候都是平淡,即便和厉怀璧在一起,后者也尽量刻意的给她营造一个平淡宁静的气氛,所以女人其实并没有太多应对突变的急智。
尽管姨奶奶很多时候和她一而再强调过在厉家做女主人的辛苦,但是有男人前面挡着,女人的世界是和平的,她这个时候想到的不过是挂心姨***病情,所以多少是鲁莽的,她怕厉怀琮会因为保护她而反对,所以她先做了。
结果这么一出来被闪光灯一闪,那么多的人蜂拥而来,她心里不可谓是不怕,可她这会儿是没有退路了,看着车子慢慢滑出人群,显然记者们把注意力成功的吸引到她身上。
她的心渐渐有些平静,耳朵边那些纷繁复杂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她反复的听到那些人问的问题无非是一些同样的疑问。
厉太太,您对嫁给厉先生有什么样的感想。
厉太太,您此刻对厉氏财团面临的突变有什么样的想法,是不是会后悔嫁给厉先生?
厉太太,您这会儿有什么打算?
厉太太,厉家是不是……
她有点茫然的看着这些陌生的人群,虽然有厉家的保镖出来阻挡着这些人靠近自己,可是那么多人推搡着,总是难免会有些触碰的,那种力量令人感到害怕。
她万分想念身边那个强大的力量。
可她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在,她也不能时时刻刻总是求助于男人,她是独立的,就像姨奶奶说过,厉家的女人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不能什么都依靠别人。
她想到男人,想到姨奶奶,想到肚子里的小东西,那股子燥乱不安的心情开始慢慢的镇定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一股寻常可见的冷漠。
她冲着那些人笑了一下,虽然并不是很所谓典雅大方的笑容,可她并不是很在意,脑海里想的是她以前学过的,用一种发散的视觉涵盖周边的所有目光,即像是在看着某人,又实际谁也没有看到,她只是让自己努力镇定,然后微笑开口:“我,很感谢大家的关心,谢谢。”
她突兀的开口让周边纷扰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因为这个女人被她的男人保护的很好以至于外界很少能直面接触这位,人们都是好奇的,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赫赫有名的厉先生如此青睐呢?
所以她这时候的开口让人们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好奇,都想听听她要说什么,于是纷纷把话筒举高,凑近。
而女人这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该如何做以表现的不要那么紧张,其实她确实是紧张的,表现在脸上固然是冷淡的,这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味道,她斟酌了许久,仿佛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才仅仅又吐露一句:“厉先生和我很好,至于厉氏财团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也没有办法回答,只是我依然要感谢各位的关怀的,如果还有什么要问,等厉先生回来了,他会给各位一个答复的。”
这段话虽然长,不过大半是以前在姨奶奶跟前学得一些冠冕堂皇的回答,听起来很好听,等于什么也没说那种。
保镖护着她要往里走,她这么冒出来说这样一句显然是不怎么让人满意的,好不容易逮着她岂能轻松放过,有人就大声问:“厉太太,你现在一个人出来,是不是厉家对你有什么不满?厉氏的事你说不知道,是不是代表厉先生对你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好呢?你和厉先生的婚姻是否存在问题?”
梅芯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回头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看向那个大声问话的人,她只是看到一张张兴奋的,好奇的脸,所有人的目光里都是一种探寻,同情,或者略带讥讽,这给世界总是有太多人喜欢探究别人的秘密,尤其是像厉家这样平时看起来高深莫测的高门大族,窥视给人一种私欲的满足,而这些窥探的人便是他们的前哨。
所以面对梅芯的目光,对方并没有退缩,相反带着一种蔑然的笑,并没有太多的客气,想来这个时候梅芯如果生气不快,想必是大家乐见的。
而女人的神情渐渐露出深思,她侧转了身,将脸直面对向这些人,神情带上了一丝严谨:“我不知道这位先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想任何家庭任何夫妻,无论高高在上还是平凡的家庭,都不会没有问题,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我的丈夫很幸福,因为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只要我们彼此相爱,无论什么样的问题,我都会和他过下去,一生相伴。”
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可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阐述内心却到底是第一次,在说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神情是略带羞涩的,可是因为这种表情,让人觉得她的真实,她脸上的红晕以及漆黑的眼睛里闪耀着的光泽,都说明了她此刻的幸福。
可偏偏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继续问:“厉太太,您的出身和厉家算起来是高攀了的,会不会在这个家里觉得受到排挤?你会不会有怨言?您走出来是不是准备要离开?”
梅芯垂下眼皮,又抬起来,浅淡得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有时候会觉得,我非常幸运,”她莞尔笑了一下,五官并不是绝美却在这一刻,显现出一种润泽的光芒,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明亮起来:“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有怨言?我想要做的,是和我的先生好好的走完这一生,即便真的是高攀,我也觉得至少在人格上,我的先生给了我足够的尊严,他让我相信,我们在爱彼此这点上,是平等的,仅因为这一点,我很感激,也终身难忘,他给了我一个广阔的世界,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他给与我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我不会离开我的丈夫,不会的。”
她说的很慢,试图尽量不要出现什么错误,只是内心有感而发,话语的连贯到最后不需要再过多的思考,她是真诚的,她不会像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那样用华丽的辞藻去修饰自己的感情,只是这份真诚给她的话语里染上一份色彩,令人感动。
“那你为什么要出门呢?”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愿意放过她,又逼问。
“她是来接我的!”女人还没来得及接话,在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突兀压过噪杂,如同一声惊雷,骤然响起。
众人愕然回头,就看到男人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辆劳斯莱斯前,修长挺拔的身影散发着高位者的威严,却在如海的目光里透出一种深邃广袤的意境,越过众人,直直看着女人。
他谁也没有搭理,迈步朝着女人走过来,而他身上散发的气势令人不由自主让开道路,眼睁睁看着高大的男人畅通无阻的走近了女人,毫不掩饰的揽住他的妻子,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虔诚的吻,彼此深深看了眼,然后抬起头,看向所有的人:“感谢各位对鄙人以及内子的关怀,大家辛苦了,想必该问的,也都问了,希望今天的收获令各位满意,也希望各位容许我和我的妻子能有一个私人空间,以弥补鄙人对内人的歉意,让她身怀有孕还出来迎接我,诸位还有什么问题,等明天的记者会我会一一回答,现在请许我告辞。”
厉先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就是在各位记者也都是了解这点的,而这会儿男人难得的温和显然是出于对身边女人的在意,这就越发难得了,所以即便这会儿心里头猫抓一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厉先生就这么堂皇的揽着女人的腰,在众保镖簇拥下,走进车子,然后咣当一声,大门关起,隔绝了喧嚣。
第一百零六章番外七医院再会
走回老宅院子的时候,跟随着两个人的保镖就被男人散去,长长甬道上只有男人和女人二者,一时变得安静了许多。
这个时候男人才突然停下来,他站在女人面前低头静静看着她,他的这种沉默带着一些看不透的深邃,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女人。
通常男人这样的沉默总是会令人觉得压力,而女人虽然了解这个男人不会对她怎么样,依然也会有些忐忑:“你回来了?外头的事解决了?姨奶奶不太好,我们一会过去看她吧,哎……”
她正试图用什么话头来转移此刻的凝滞,而话没有完就被他的吻吞噬掉了后面的话语。
在一个缠绵而又长长的吻里,男人由攻伐决绝的迅速逐渐变得缠绵柔长,那吻就像温柔而和煦的风,牵绕着她的唇舌蹁跹着,起舞着,然后如同窖藏的醇酒,开始变得芬芳而深沉流连。
鼻端有那熟悉的香氛伴随海潮一样新鲜的香味,女人从愕然到顺服,闻着那令人陶醉了的馥郁,逐渐放软了身躯,任由对方将自己化成一片绕指的柔软,陷入到钢筋铁骨里去。
老宅里的花,开的如火如荼,五颜六色的装点在四周,像是含羞的观众,迎风摇曳,酡颜如醉。
很久很久之后,男人才仿佛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然后才慢慢放开,捧着女人的脸却没有放开,抚弄着她的脸颊,眉眼,五官流连,喉间有一种低沉的太息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有人说我很幸运,确实……”
女人没有听明白,微微吊起眉梢:“嗯?”
男人也不解释,只是笑了下:“你说的很好,谁教你的?”真诚是这个世界绝佳而濒临灭绝的美德,女人善良的本质在这个世界多么的可贵,当他坐在车载电视屏幕前看到被切换过来的画面时,不仅他,就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商务要员也叹息过:“令夫人挺难得,厉先生,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阅历丰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什么样是老辣什么样是纯真一目了然,梅芯面对镜头的紧张和面目的僵硬别人看不透,他们可是一双利眼。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样的刁难和委屈,一个女人没有退缩,而是尽她本能的在努力维系自己的幸福,这本身就比许许多多人要难能可贵的多。
他的女人在这么大庭广众说爱,比大多数人都要难,因为男人知道她是如何的内向,可当面对危境时她没有选择龟缩逃避,那些质朴的话听在耳朵里比世界上任何的音乐都要悦耳,这是一个男人可以得到的最美的感情。
纯真而不掺杂的爱,确实难得:“是的,我很幸运。”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女人并不知道男人想什么,也没听出男人话语的调侃,倒是紧张起来:“我是不是说的不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姨奶奶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说出真相,是不是不该那么说?”
男人摇了摇头,吻了吻她的唇:“不,你做的很好,非常好,恭喜你,明天你会上头条,”他笑了下,那笑意充斥在这个看上去俊美犀利男人的每一寸脸庞:“我想不会再有人轻易说你,我们在爱情上,是平等的,我该谢谢你把我想的那么美好。”
这么美好的感情和诚挚的话语,如果加上刻意的宣传,会是极好的童话,这是厉氏的光环,一个让人转移注意的绝佳机会。
当然,这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这一刻他更在意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到的这些不可重复的语言,很多时候他都知道在情感上,女人是被自己强迫接受的,这种不对等造成的是男人始终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处于强势,因为他不容许女人产生别的想法。
不过今天他确定,无论再发生什么,他的女人是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这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愉快,一个男人,事业有成,别无所求,一生再有一个挚爱,那么他确实可以说是圆满了。
女人则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那种略带忐忑的眼神令他心中一动,弯腰把她抱起来:“累不累?我们进屋去?”
“可……姨奶奶那……”女人不放心的问。
“有阿琮,姨奶奶想必更希望他陪着,”男人大步流星往里走,随口道:“别想了,你该多想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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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总是一个令人不快的地方,至少厉怀琮是这么想的,他一向不太喜欢医院的气味,因为很小的时候他身体不太好,总是被安置在医院里,手臂上扎满了针眼,鼻端总是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可他这几个月总是不得不待在医院里,因为姨***病,院方说她年岁大了,器官都在衰老,几个月前的急症让她体内的元气更是大大的衰弱,离不开监护器,而大哥又要花更多时间去陪着随着月份增加反而开始怀孕反应的大嫂,于是乎厉怀琮这几个月就开始医院陪护的生涯。
大哥下了命令要他看护姨奶奶,虽然他并不是情愿的,这话也不全对,他不是不孝顺,可他心中有结,而大哥的话却是家里的圣旨,除了姨奶奶外,他如今是人家手下败将,那就容不得他反抗,而他拉不下脸面和姨奶奶像以前那样相处,总有些不自在。
他站在医院长廊的天窗下,走道这边有两边的玻璃将外面阳光透射进来,显得雪白而宽敞,他拿出烟,放嘴里准备抽一支来缓和一下这些天的不痛快。
“喂,这里不许吸烟。”冷不丁身后冒出个声音,一把将他嘴里的烟抽走,然后训斥:“这位先生,我看你也挺有身份的,怎么这点常识都不懂?”
看了眼对面双手叉腰有些嚣张的小护士,那张熟悉的脸庞倒是依旧如同前一次一样的胆大鲁莽,没来由那满腹的不痛快寻着个诡异的通路痛快了起来,嘴角撇了下令他俊美而温和的笑隐藏着些许的危险:“这里好像是禁烟区以外吧,护士小姐?”
对方愣了下,有点意外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那小动作让头顶的护士帽耸了下又一下,古古怪怪令人发噱,不过本人却没注意。
厉怀琮不动声色看了眼这个动作,神色慢慢变得有些低沉,垂下眼帘令他显得有些哀沉:“我只是想缓解一下,这些天我***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心里有些不舒服,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也知道在这里抽烟是不好的。”
后者看到他一下子情绪低落,又言辞很诚恳,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挂了几分同情:“哎,那个,也不是啦,对不起,你也是心情不好,是我不对,这儿也不是禁烟区,你抽烟吧,那个,你是那位老太太的家属啊,呵呵,那你抽烟吧,我不打搅你了。”
“可以陪我坐一会么?”厉怀琮突然开口,仿佛没看到对方抽身要离开的意图,神情带着一种落寞,这让他温文尔雅的俊逸里有些忧郁的美感,这情形,显然让谁都不忍心拒绝。
对方显然也没能拒绝,倒是有些慌乱和受宠若惊:“啊,啊,好的呀,我可以陪你坐一会,你想说会话?我很乐意的。”
说完一屁股坐下来,还站着的厉怀琮闪过一抹愕然,然后才恢复了神色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沉默的气氛在两者间游荡,后者三番四次偷眼瞧了几下,看到厉怀琮正襟危坐着的样子,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琢磨了半晌,说:“那个,你不要太担心,老人家都会有些三灾五病什么的,这里的医疗条件挺好的,你放心。”
厉怀琮仿佛心思不定,过了会才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女孩看他心神不定的样子,还以为他还在担心,脸上又纠结了会儿,从口袋里头掏出一个红色的结递过去:“这是我从佛寺里求来的,听说很灵验的,我本来想回国带给***,不过一时半会也回不去,给你吧,替老人求平安,真的很灵的哟。”
厉怀琮捏着手里大红色的中国结,上头带着些微香火气,这味道有几分同姨奶奶房间里常年燃烧着的香味相似,悠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用指腹摩挲着:“既然是给你***,我不好夺人所好,还是你自己用吧。”
女孩推回去:“没关系,我还能去求呢,我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总会有机会再去求的。”
这时候厉怀琮像是有了些许兴致,问:“你不是这的护士么?”
“啊,我是从中国来的,和这里的医院交换学习,已经来了两个月了。”对方笑眯眯回答。
“嗯,你的马来语不错。”厉怀琮点了下头。
后者听了有些奇怪:“咦?你怎么知道?我有说过吗?”
厉怀琮并未回答,反而问:“你叫什么?”
“这的人都叫我小翼,你也可以这么叫,是我的小名。”女孩莞尔笑着,脸上有一对笑起来很好看的酒窝,这个姑娘显然很喜欢笑,而且一笑起来,那一对梨涡便如同鲜花,隐约绽放在青春靓丽的容颜上。
“那位老太太是您的奶奶吗?”小翼又问。
略略怔忪于那笑颜里的厉怀琮晃了下神,对于这个问题他含糊的答道:“……算是吧。”
第一百零七章番外八新旧延续
“啊?”小翼觉得面前这个人的回答很奇怪,也许是因为语言用词的关系听岔了:“不是吗?”
厉怀琮的晃神只是一瞬间,很快恢复了他一惯的温文,嘴角挂着笑看起来完美一如最初:“不,是的,她是,我们家的老奶奶。”
小翼依旧觉得这话很奇怪,可后者显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倒是对她更多关心:“你也是国内来的?我的大哥新婚妻子也是,好像也做的是你这个工作,也许你们认识。”
小翼被他的话说笑了:“中国有成千上万的护士,怎么可能我会认得?不过难得能碰上同行呢,能认识一下也好,她会来么?我看老人家在这里住了有几个月了,别人都没你来的勤快呢。”
厉怀琮撇撇嘴:“我大嫂怀孕快生了,也许等她生的时候,你会看到她的。”
“阿琮。”他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有一对男女慢悠悠走过来,女人身怀六甲,行动有些迟缓,身边的男人高大俊美,小心谨慎的揽着她。
正是梅芯和厉怀璧。
看到他们两个,厉怀琮从座位上站起来,坐在他身旁的小翼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在身边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古怪。
她无法去形容这个表情,因为它相当的短促,短促到让人觉得那是错觉,然后看他神情平淡的起身迎接,笑起来的脸虽然比走过来的那个男人要稍稍逊色些,差了些犀利,少了些威严,却自有他的典雅高贵。
这是一个出身良好举手投足都很完美的男人,显然对面走过来的也是,这一家子看上去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气质很高贵,像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人,大概就是那种贵族子弟吧。
小翼心里掠过几分赞叹或者是艳羡,只是她有一种敏锐,却能体味到些许不对劲,那个完美的优雅的壳里,也许包裹着的灵魂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嗯,也许只是她看书看多了太敏感吧,相依为命的奶奶总是说,我家的小囡啊,鬼灵精怪的嘞。
她看着厉怀琮迎上去和那一对夫妻打招呼,然后又对她招了下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同行,大嫂,这个是照顾姨***护士,小翼。”
梅芯冲后者温和的笑了下,小翼对这个看上去温婉柔顺的女人一眼就生出几分好感,看她捧着肚子,自动自发过来搀扶:“你好夫人,我扶你坐下吧。”
梅芯笑了笑:“谢谢。”顺着她手坐在椅子上,而两个男人顺着女人目光跟过去了会儿,收回来,站在不远处,厉怀璧瞥了眼,冲着厉怀琮似笑非笑:“挺不错的小姑娘。”
厉怀琮垂下眼皮,摩挲着手里的中国结,口气却有些冷:“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男人皱了下眉:“姨奶奶还病着,而且,她可不是一个可以让你玩的。”
厉怀琮嗤笑了下:“大哥,你好像管得有些宽了吧,是不是太闲了?要是闲,姨奶奶这还是交还你吧,这担子我可挑得有些累了呢。”
厉怀璧沉默半晌,目光不离女人,却道:“我想姨奶奶更喜欢你陪着。”
厉怀琮口气有些冷:“大哥这么说不觉得有点一厢情愿?我可不认为我能在姨奶奶心里比得过你呢。”
厉怀璧收回目光,看向弟弟:“你什么时候才能够真的了解姨奶奶?到现在,你还这么想她吗?”
厉怀琮避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着脚下:“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吧。”
厉怀璧盯着他的脑门半晌,心中微微叹口气,一个人身体的病也许好治,内心的症结,却是最难化解的。
这么久以来吊着老人一口气的事,恐怕却是有可能成为她终身遗憾了。
即便他能化解十几亿资金的危机,恐怕也难解开这个心魔。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坐在那里的小翼惊呼了下:“夫人,你没事吧。”
梅芯的呻吟随之传来,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厉怀璧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怎么了?”
这个时候梅芯的脸色稍稍缓解,努力微笑了下:“好像,好像是要生了。”
男人咯噔了下,这时候厉怀琮也疾步上来:“怎么会?不是说还有两个礼拜么?”
小翼这时候道:“提早和延迟生产也是常有的,别急,头一胎生产时间很长,我去叫医生,你们等一下。”说完她立刻站起来就跑。
男人也顾不得别的,把女人搂在怀里低声哄,厉怀琮这个时候倒显得有些多余,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
而这时候,迎面跑过来一个护士,看到厉怀琮一脸紧张:“厉先生,快,医生让我来喊您,老夫人的病情有变化了。”
厉怀琮神情一紧,看向男人,后者也听到了,这时候抬头看他一眼,点了下头:“你先去,我安排好你大嫂就过去。”
厉怀琮没再说什么,跟着那个护士疾步而去。
他这边赶走,那边产科的医生已经被小翼带着过来,厉先生在这里是有头面的人物,这家医院也是大马第一流的,梅芯的产检都是在这做的,对于她,院方是熟悉的,也没有发生什么慌乱,只是在简单听诊了下后,让随行的护士推着梅芯准备进产房。
厉怀璧自然是跟随一起进入。
而这个时候在病房另一头,姨***监护室,老人的病情却是突然开始恶化,厉怀琮站在落地的玻璃门外,看着里面的医护人员神情严谨的忙碌,老人的身影几乎被埋没在被褥仪器中,只有那略显杂乱的波形在显示着生命依旧顽固的存在着。
他这个时候觉得有种百感交集的滋味,慢慢爬上心头。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护士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小声的说。
只不过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安慰是那么苍白而无力。
所以在看到男人无动于衷的时候,她又说道:“我奶奶说,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轮回,当她走的时候我不应该哭,因为她总会在别的地方和我再一次相遇,生命都是这么兜兜转转的,所以我们要学会微笑着面对。”
她点点头,试图用动作加强这个语言的确定性。
“小翼,干什么呢,快进来帮忙。”里头有人喊。
然后小翼匆匆忙忙的跑进去,临走还不忘了回头安慰:“别担心!”
厉怀琮愣愣的插着双手站在那里,里面忙碌的世界隔着玻璃显得有些疏离,听不到声音的世界像是默片,而一切又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平白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那里面的女人一生强势,左右着厉家老少,他从来都觉得他这个奶奶是不可能倒下的,即便他在这个地方守候了几个月了,可依然心里存在着一种不相信的感觉。
似乎总有一天,那里的老人会像上一次那样,再在所有人不经意间又悄然站起来,重新掌控着厉家,依然做她那个呼风唤雨的老太太。
而不是应该那样羸弱苍白,任人摆布。
就在他站在玻璃外神魂不知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什么,厉怀琮看到白色人群里躺着的那个老人微微睁开了眼,那双苍老遒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浑浊,它似乎寻找着什么,然后定定看向玻璃外。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忙碌突然之间停了下来,那些杂乱的仪器被陆陆续续拆除,有些人撤出来,其中就有刚被招进去的小翼,她迎面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深沉:“厉先生,病人请您进去。”
厉怀琮将刚才一切看在眼里,这时候眉头皱了下:“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闪烁着,对于这个看起来一直都挺斯文和气的人这会儿发出来的戾气凭空生出些胆怯,只有小翼缩了缩脑袋,还是鼓起勇气:“是,病人自己要求的,她的意愿我们不能反对,您要不进去劝劝?”
厉怀琮眉头紧锁,但是这会儿可没功夫和小丫头磨,径直走进去,看着陆续从里头撤出去的人,再看看姨奶奶,不认同的说:“您这是干什么,他们在救您的命。”
姨奶奶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定定瞧了会厉怀琮,等到房间里别的人都走了,剩下他们二人,才在她金紫色的面皮上浮现出那种熟悉的笑,略带狡猾的微笑:“人生有寿数,我都到这岁数了,再不走,可该讨嫌了。”
“姨奶奶!”
老人虚弱的摇摇头,声音微弱却也坚持:“行了,我知道自己的事,那些人弄得我疼死了,反正是好不了的,折腾什么呢!”
厉怀琮不说话了,即便此刻濒临死亡,似乎依然谁也不能够左右她的意志,而起他也从来没有像他大哥那样,好歹能入过老人的法眼。
姨奶奶似乎并没有在意厉怀琮眼里的神情,只是问:“你大嫂生了没?男的女的?”
“你怎么知道……”厉怀琮愕然了一下,随即也懒得琢磨这老人究竟怎么知道女人会提前生孩子,只是摇摇头:“还在生,我不知道。”
“你去,问问,生了抱过来我看看。”姨奶奶不容分说的下命令。
厉怀琮径直反身走出去,门口,那小护士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他,大概是好奇两个亲人这样的相处方式,也许是奇怪二者之间的态度,总之他没精神去琢磨这个女孩此刻的心思,只是急急赶到厉怀璧此刻所在的产房外。
产房的大门从里开开,抱着孩子走出来的助产士一脸微笑着对迎上去的男人道:“恭喜,是个女孩,五斤六两,很健康。”
初为人父的厉先生将红彤彤的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神情中的那种隐忍的激动,站在旁边看的厉怀琮隐约能够感觉得到,这样一个能够处事泰然的男人即便山河倒灌也不会有情绪变动,这一刻却是动容的。
生命延续,这是任何一个父亲都无法不动情的。
可他并没有心情去体会,只是上前说了一句:“姨奶奶要见孩子。”
厉怀璧看了眼,重新扭头吩咐在身边探头探脑逗弄婴儿的妙妙:“一会你大表嫂出来说一声,我带小东西去见姨奶奶。”
两个男人抱着厉家新的一代,跨过长长的走廊,重新踏入姨***病房。
这个时候病房宽敞的光照正从南面的玻璃窗透射出绚烂多彩的光芒,那种锦缎般的色泽带着极近华彩的颜色,在姨奶奶病床前铺陈,老人一声不吭的躺着闭着眼就像已经长久入眠,而小东西在被带入病房一刹那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哭泣声。
那声音似乎把老人从宁静中唤回来,睁开眼,看着被递到面前的小孩子,光裸的额头映着那抹神采,红润的皮肤因为用劲哭泣而越发的通红。
这是一个健康而充满了活力的生命,一个新的生命。
“老爷,阿青没有愧对你。”姨奶奶对着这个啼哭的洪亮的孩子笑了下,喃喃的说。
然后她的目光扫过站在面前的两个高大俊美的孙子,目光最后定神在厉怀琮身上,些微的凝滞了会,再到厉怀璧面上:“厉家,交给你了。”
后者没有说话,而眼神里渐渐染上一抹沉重,以及哀恸。
姨奶奶却微微笑了下,笑容变得安详而宁静,这种笑容,是她这辈子没有过的,一个女人最后的美丽。
然后她慢慢闭上了眼,那笑容就凝滞在了她唇边。
“奶奶!”
“姨奶奶!”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喊,只是这一回,再不会有人来纠正,或者斥责。
厉家最古老的一根柱子,在岁月中走入尘埃,新的生命在延续,新的故事在发生,而往事,如梦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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