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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似乎有一点光亮闪动,然后逐渐放大,形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随即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犹如一个巴掌将白孤给扇醒了。
白孤的双瞳缓缓聚焦,怔怔地望着天空。
天好蓝啊,一朵云都没有……
云……雷云……巨蛇!
白孤猛地回过神,连忙看向四周。
他还记得在昏过去之前,巨蛇似乎还在与天雷对抗,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万一巨蛇扛过来了……
只不过白孤扫视了四周,并没有看见巨蛇。倒是地上出现了好几个黢黑的大坑,以及散落一地的鳞片碎渣。
想必大坑是天雷轰击所留下的,至于鳞片碎渣,应该是天雷轰击巨蛇,后者掉落的。
就这么看,巨蛇恐怕不好受,不死也得脱层皮。
啧啧啧,活该,叫你追我!
遭报应了吧。
白孤四处张望的视线落在不远处。
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老头。
他怎么找到这儿的?
白孤起身,突然一阵晕眩袭来,差点站不稳。
啧,起猛了。
听到有动静,老头停下手里的烟杆,偏过头看了白孤一眼,“醒了啊。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还好,就是头还有点疼,胸口有点闷。”
巨蛇你挡雷就好好挡,乱动什么啊,搞得石头都拍我脑门上了,疼死了。
老头磕了磕烟杆,又抽了起来,“没事就好。”
“对了徐爷,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山洞离这里可不远呢。
老头指了指背后的树林以及山道,“我一醒来就没发现你人,山洞里面也没有。山道只有这一条有痕迹,我就顺着找来了。”
“这样啊。”白孤捡起一片蛇鳞,递给老头,“徐爷,您帮忙看看,这是什么蛇啊?”
对于白孤手里这片冬瓜大小的蛇鳞,老头只是瞄了一眼,“陀舍古蛇,一种大妖蛇。”
“没听说过。”白孤摇了摇头,“这玩意儿能长这么大啊。”
“如果放任它成长,它可以一口吞掉一座大山。”老头顿了顿,“比这故雪峰还要大的山。”
白孤一脸不可置信:“徐爷,您别逗我了。这种事情只有在书上故事里才有,怎么可能真的有啊,您真爱开玩笑。”
“你没看见这蛇?”
“有啊。”
“你见过正常蛇能长这么大?”
“那倒是没有……万一刚好山上伙食比较好,它才长得大呢?”这话说得白孤都有点不自信了,越说声音越小。
“这世界很大的,你不知道、没见过的多了去,不稀奇。”
白孤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明白。
老头也没再解释什么,只是指了指这处山崖,“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白孤摇头。
老头当然清楚白孤不知道,只是提个话头而已,“书上说雨脚云根,更洗一枝花;山眉水眼,岁月从不老。风景很美的,可世上能真正停下来看看风景的,能有多少人呢?又能有多久呢?”
“可能,都有事儿吧?”白孤在老头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腮。
“是啊,太忙了。有的人为了生计奔波劳累,有的人为了利益相互算计,也有的人浑浑噩噩度过一生,都有着各自的想法给过各自的人生。但人生不过百来年,很快就过去了,就那么匆匆忙忙地度过一生,很没意思的。”
“为啥?”
“你想啊,无论是为了生计奔波劳累,还是为了利益相互算计,不都是无心顾暇其他美好事物吗?更别提浑浑噩噩过一生的了。那这样的一生,算得上是有意思吗?值得回味吗?”
白孤从双手托腮换成单手托头,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老头见状,也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良久,白孤才抬起头,开口道:“每个人都有不同,那为什么他们的人生一定都要有意思呢?没意思就不是人生了吗?”
“算是啊,但不算完整,不精彩,不美好,是有缺失、会有遗憾的人生。”
“我书看得不多,也都是些传说故事而已。但我只记得有一句话,平淡是人生的一种味道,遗憾更是人生的调味剂,无论多少,波澜壮阔或者平淡如水,都是一种久久不能忘怀的味道。”
老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味道!好一个调味剂!这句话是从哪本书上看的,有时间我也看一看。”
白孤神色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我是在城里的说书堂听来的,我也不确定是哪本书上说的。”
“哪一家?”
“就城南的蚁堂,当时是唐先生讲的。”
“唐先生?”
“大家都喜欢听他说书,又只知道他姓唐,所以就叫他唐先生了,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老头点了点头,“有时间去看一下。”又转过头看了看白孤,“咋地,不着急找参了?还这么放松地搁这儿坐着?”
“这不是听徐爷您说的,要停下来看看风景,人生才精彩。”白孤笑着说。
“你小子别贫,说实话。”
白孤将手里的鳞片举起来,看了看,“我不知道我晕了多久,睡了多久。那紫参又不是那么好找,而且阿月的病应该还能再拖几个月。所以我准备等会就下山,先回去报个平安,回头再找个时间上来找参。”
“想法很好,就不怕大雪封山回不去,或者是上不来还得等上几个月?”
“怕啊,所以我只能加快脚步咯。”白孤笑了笑,露出一口不算白净的牙齿,“到时候可能还得再麻烦徐爷您了。”
“记得带点山下的东西上来,我岁数大了,虽然能下山,但也麻烦。”老头磕了磕烟杆,“最好是烟丝,山上这些没味儿,抽着容易犯困。”
“好嘞。”
老头缓缓起身,指了指一地的鳞片,“把这些捡起来,有用。捡完跟我走。”
白孤点了点头,照做了。
一座茅草屋前,白孤有点疑惑,“徐爷,您带我来着干嘛?”
老头自顾自地走进茅草屋,找了张椅子坐下,这才开口:“这是我在山上的一个歇脚地儿,有时候巡山累了就可以歇一下。”又指了指内屋,“里面有洗澡的地方,你先去洗一下,不然一身的泥土汗渍血腥味,下山不舒服。”
白孤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老头真真是个好人!
“里头有内衫,换一下,免得吓到别人。”老头出声提醒。
白孤嘿嘿一笑。
确实,虽然现在白孤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但当时受伤伤口流出的血都将内衫泡透了。
现在还有点湿漉漉的。
一身的血腥气。
等白孤清洗了一番,换好衣服出来后,发现老头换了张躺椅躺着,半眯着眼睛,美美地抽着烟杆,好不悠闲。
见白孤出来,老头指了指桌子,“喏,要走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带上。”
白孤这才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多了几样东西。
一个小包裹。
一个信封。
一个陶罐
白孤走了过去。
“包裹里面是你刚刚捡的蛇鳞,我整理了一下,你可以拿去卖钱。信封是给那位吴老的,你找个时间帮我送一下。别偷看啊!”老头顿了一下,“那个罐子里面的东西,是我之前巡山的时候捡到的,我给晒干了,可以放久点。到时候你可以给那位吴老看一下,是不是那紫参。”
白孤打开陶罐,里面躺着一根细细的、长长的干干巴巴的枝条。
就像是……一根老树枝。
也像老萝卜干条。
唯一奇特的,它竟然是紫色的!
由于晒干了,没了水分,色泽暗了几分,看起来就有些紫得发黑了。
不过,看起来也更像老萝卜干条……
白孤拿着陶罐,心中一阵复杂,“徐爷,这……”
“我知道,不用谢,心里记得就行。”老头摆了摆手,一脸自得。
白孤无奈,“徐爷,我是想说,这玩意儿,难道不是染了色的老萝卜干吗?这,我怎么好意思拿去给吴老看啊。”
老头老脸一抽,“让你拿去你就拿去,不会有事的!”
白孤只好悻悻收了起来。
开个玩笑而已嘛,怎么就翻脸了啊。
不至于,不至于。
白孤很快就把东西收好了,一个不算小的包袱,远超过上山时的重量与大小。
不过白孤感觉还好,能承受。
“那徐爷,我就先走了哈。”白孤给老头道了声告辞。
“沿着门口这条路,一直直走,然后左转,再走一段就到山脚了。”老头给白孤说了如何下山,又半眯起眼睛,“走吧,我就不送你了。走的时候别关门,我等会还要回去呢。”
“好!徐爷,我走了!”
“去吧。”
白孤背起包袱,便沿着老头说的路走了。
老头躺在躺椅上,悠哉游哉。
突然,本来应该走远的白孤重新出现在门口,他咧嘴一笑:“徐爷,您还没告诉我那山崖叫什么呢?”
老头一愣,随即大笑,“赋闲。歌赋的赋,闲人的闲。”
白孤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边笑边倒退着挥手,“好的,徐爷我记住了!下次来一定要再带我去那里,风景挺好看的。”
“好。”老头点头。
白孤转身,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直至不见。
老头抽了口烟,嘴边的笑意久久未能散去。
不知下山人,已是山中客。
——————
白孤看着山脚边几棵老树,不禁转头,回看那座高大,满身雪白的大山,又是一笑。
老头,好人呐。
世上的好人还是不少的。
又看了两眼故雪峰,白孤便向着附近的那条小溪走去。
鹏哥跟他约好,会派人在那里等他。
只是,白孤没走多久,就远远地看见一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
白孤心头一暖,加快了脚下步伐。
高大人影也看见了白孤,连忙飞奔过来。
来人正是鹏哥。
只不过,还没等白孤说话,鹏哥就开口了。
一句话,就让白孤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整个人如坠冰窟。
“小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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