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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燃起来了!”
“呼!呼!呼!”
四周舞者,布满山野,皆以舞呼唤上天。
这是西周特有的大舞,风允能看出,是巫舞演变,传承至今。
而随着一声声呼唤,那高达百米,耸立在骊山之上的烽火台,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烽火台中,天子视野广阔,可见周遭诸侯国,随着大周烽火台燃起,而一同举火。
如此威势,天子颜笑。
“哈哈哈,诸侯共尊烽火,凤鸟如何不落!”
“我大周兴盛,功在此时啊!”
周围人也因为天子的豪言,一同颜笑。
即使是王后,也抿唇,以王后身份,附和天子,准备随天子一同祭天。
这是王后应该有的权利。
可天子却在王后过来时,挥手阻止,转首见褒姒不笑,只是在发愣。
她的眼中,似乎透过这烽火,看见了什么。
但天子并不在意她在看何事。
“美人,你观这烽火,如何啊?”
“阿?”褒姒微愣惊醒,这才要强装颜笑。
可天子却不满道:“可是诸侯之火太小,让美人都看不下去了?”
“妾并无此……”
“嗯…”天子蹙眉,阻止褒姒言语,上前拉住褒姒小手,往烽火台更高的问天处而去。
褒姒惶恐不安,她并无此意。
但,又听天子道:“王后,你与伯服和宜臼,一同上来吧,问天,看看哪位世子能得太子之位。”
王后来不及恼怒褒姒此时与天子堂而皇之,这如同调情一般的姿态。
立即行礼,带上自己的儿子-宜臼。
另一边,伯服只能默默跟在其后。
伯服远远一望,似乎在看远在石台上的风允。
风允回视,笑而宽慰之。
“伯服,来父王这,你母亲不笑,伱可得给父王想办法啊,哈哈。”
褒姒此时心头一凌,她不是不笑,是不能笑了。
天子要的只是一个由头,正巧,以她为名罢了。
“呜呜……”号角再起。
却是天子亲自祭祀问天,这样的场景,在伐楚时,也有一次。
与其不同,这次天子动用了九州鼎。
身处在大周宗祠内的九州鼎,此时震动不已,其上随着气运显现出一阵阵波澜,鼎上的金文与九州图,熠熠生辉,映照整个大周的成周之地。
以此,将烽火台之景象,衬托而出,让天下诸侯皆能观望。
“快,燃起烽火!”
诸国之间,只要是尊崇周礼,或者为大周诸侯国者,皆燃起烽火。
不管是周东之齐国、鲁国。
还是周中之韩国、晋国、魏国。
或者是偏远的燕国,曾国。
甚至是百越这般旁枝弱系的异姓国。
纷纷在这庞大的九州气运显现下,燃起了烽火。
九州烽火,四方同起。
大周大势,天下共举。
如此强大的反馈,即使是表里不一又如何。
燃此烽火,诸侯国气运皆往大周分润而来。
身为天子的姬宫湦,自从亲临朝中,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气运加持。
他不是异人,但是在大周的气运加持下,寻常时可动用近圣之力。
而在国难之时,更可动半圣,或是亚圣之力。
但在此次之后,气运不断上升,恐寻常时就可动用半圣之力,危难时可用至圣力。
如此伟力,天下方才是真的尊周!
这就是他的野心,这还是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削弱那些有威胁的大诸侯国!
例如……
申国!
申国有南申,西申,皆是富庶之地,其又不安定,不可久留。
“为何诸国之君,不学学叔父呢?”
天子低喃,一旁的褒姒却听不懂。
但顺着天子的目光还是看向了石台。
褒姒看的是风允,而天子看的是郑国公-姬友。
郑国东迁,正是用富庶的地方交还天子,换取不富庶的地方,以求安定。
但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烽火太小了,不足以展现诸侯对寡人他,对大周的尊敬啊。”
“瞧,美人不笑,凤鸟也不来,不管是天道还是人道,都不认为诸侯尊周。”
天子叹声,可周围人却听出了天子言语中的杀念。
众人无奈啊,天道说了什么,都是天子在言论。
而人道说了什么,天子也在言论。
“轰!”
众人一惊。
就见大周气运加持下。
天子周身,煌煌入天,浓厚的气运化作一道道天光,威慑四周。
后天……
烽火台之人,皆能听天子之不满。
先天……
骊山之地,皆能感天子之不满。
近圣……
宗周之地,皆能晓天子之怒意。
半圣……
圣人出,天地惊,亦贺之。
但此非真圣,唯有惊,无贺也!
天下诸侯皆能闻言——
“凤鸟不落骊山,是为烽火不足显诸侯之心也。”
“勒令烽火出,诸侯皆往,以亲上烽火,拜礼周天,其不敬者,周天之下,自然罚之!”
此言出,诸侯却在犹豫,天子这半圣,是在展现他的力量?
有的国:
“备车,携礼乐之军,国之盛产,拜礼周天!”
“这……君上,可是年初时,方才上贡周天,此时再礼,国之不宽裕啊……”
“大胆,周天之敬,岂可怠慢。”
此君闻言,却是心头一慌。
若是此言传出,天子以他国为出头之鸟,拉弓射之,以慑诸国,该当如何。
君上对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很快,这出言之人,就谢罪在家,薄葬之。
有的国:
“天高地远,我百越就不去凑热闹了。”
一处山峰,简陋的火堆之旁,刚刚同响烽火的黎月闻此天声,嗤笑之后,就不作理会。
燃烽火是尊九鼎,不尊者,被《周礼》反噬,被剥夺爵位。
但上贡却是尊天子,不管去不去周天,天子说谁不敬,就是不敬。
何况,天子会在此时跑来攻打百越吗?
这一点,不言而喻。
“诸侯不会真的诚心,天子也不会让所有诸侯都诚心,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
回归烽火台。
风允远望,闻天子勒令诸侯之言后,与黎月之想,不无不同。
但更多一言。
“《周礼》就是规矩,天子就是周天,想不到,这一任天子,竟然会将诸侯间,逼迫得如此紧。”
压迫者,必受压迫之反噬啊。
此言,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天子此行,太紧,没有给诸侯余地,如此身不由己的情况,是任何人,更甚是这些养尊处优的诸侯无法允许的。
天子是在为自己埋下祸端啊。
风允在思……
“如此大势之下,胜者为王,其拱卫者最得好处,另一方恐灭亡萧条。”
天下诸侯,该站队了,这是天子的试探,也是警告,更是威胁,同时也将变成发兵之理由。
“天子有勇有谋,但此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供他挥霍。”
姬宫涅之父,姬静,周宣王也。
其壮年时重用贤良之士,短暂中兴,让大周的威势再度兴起。
但晚年时对外用兵,接连遭受失败,变得独断专行、不进忠言、滥杀大臣,宣王中兴遂成昙花一现……
如今,风允的眼中,这姬宫涅,也是好战之人。
可这位天子,却没有周宣王之隐忍,他不欲行其父之路。
什么壮年养国而积蓄,待老年时再行战。
“诸侯势大,天子等不及了。”
“若是当初宣王没有征战连连,或许天子能有更好的局面。”
当初的征战,消耗了大周的底蕴,但是其多是征战四方蛮夷,所以诸侯国之间却是在积攒力量,顺势的只有大周和蛮夷。
此时,天子却是看出了大周弊病,或者说。
天子也感受到了来自诸侯的压迫,所以才会将矛头指向诸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子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诸侯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如此矛盾,苦的却还是国中之民。”
“利,皆从民中生产而得,知生,世人不知生也。”
风允想起了知生祖。
“允想起了知生祖,这位祖先,为人族生存,生产出各种所需之物,奠定了人族创造的基础,同时也滋生了物欲——为生活而追逐利好之物。”
“逐利,是符合人性的。”
“宽而舒适的住所、食而不尽的食物,用而不竭的财宝……,皆是利人之所需。”
“但是有利,必有损……此时天子与诸侯之行,却是损人道而利天道了。”
风允低声叹息。
一旁的郑公静静闻风允之言,风允并无遮掩,此话别人或许顾虑《周礼》,说不得,但是他作为近圣,说得。
“风子,您认为天子能得到自己所要的吗?”郑公恭敬而问。
风允摇头。
“允不知……因为天子想要的,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
“两位世子都年幼,而天子正值壮年,如此急忙立太子……”
风允不再言。
而郑公大惊失色,紧忙看向周围。
却是那些宗室子弟都在看烽火台,关注烽火台之事,而未曾观风允与他。
“此事老夫也有猜测,但还望风子莫要言论,您的言论,恐会被诸侯所知,天下所晓。”
闻此,风允一笑,摇头道:“允却是不知,何时被天下人关注,得此殊荣啊……”
虽是如此说,但风允还是不再提。
此时未有定调,他也在猜测罢了,遂才不说圆满。
再观烽火台,就见天子叩问周天。
天子在烽火台最顶,望向摇曳的熊熊烽火,叩礼而问——
“敢问周天,寡人何子之德,胜之?”
天子示意王后与褒姒。
两位为母之人,皆忐忑。
两位世子,皆不安。
此时的天子,与他们寻常时所见,多了一份高高在上,目视冷淡之感。
其周身的半圣威势,让两人都难以接近。
天子瞥来。
王后心头一跳,腿脚一软,却是踉跄倒地,一旁的宜臼更是随着王后摔倒。
“啊…”宜臼痛哭。
一旁的王后还来不及照料自己,就紧忙去安慰宜臼。
可宜臼何曾如此受痛,在泾渭之时,都是被人恭维,不曾吃苦,此番一下,再加上天子那冷漠的目光,更是惊哭不断。
“我儿,快停下,此时不能哭啊……”
一个二岁的蛮横孩童,此时一哭,岂是寻常皆对其溺爱的王后能安抚的。
“够了!”天子一怒,如此场景,岂不是落他脸面。
一旁的褒姒见此,都不由为之一吓,拉紧了伯服。
伯服也害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父王……或者说天子。
“啪!”王后着急,在天子呵斥下,竟然打了宜臼一个巴掌。
宜臼吓傻,连哭都不能止住。
“母亲,你打我?”
宜臼却是泪水鼻涕横流,质问王后。
可不等王后解释。
天子怒声道:“不必问天了,有无德行,此时可见,你申氏为母,就是如此教导自己的儿子的,可有母德乎!”
望向宜臼,天子不悦。
“年虽弱,但却晓得质问母亲,可有子孝乎!”
母德子孝?
王后大脑一懵,下意识要求天子赎罪。
可天子却挥衣袖。
“今日,烽火之前,申氏失母德,不当为大周之王后也!”
“啊?”王后心头一震,却是天子用九鼎气运,剥夺了她的身份。
“呕!”一口鲜血上涌,不可思议地望向天子,其面目狰狞,血污满脸。
宜臼惊恐,却不去扶。
“啊!”
看向宜臼,天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短暂而无力,根本无法逆转这冰冷之言:“宜臼,寡人第二子,嫡也。”
“今日,烽火之前,宜臼年幼而少德,不当为天子!”
宜臼不明所以,只觉自己之物被人所抢,可他惧怕天子,不敢说话。
天子望向躲在褒姒与其身后的伯服,面目似乎柔和了一些。
“褒姒,褒国之女,入宫来贤惠兼备,在泾渭时为母而德,今日在烽火之前,许为王后也。”
“伯服,寡人之长子,为子好学,与风子学琴,自食其力,亲自铸琴,有小德之像,今日烽火之前,可许太子也。”
大周气运动,似在探究褒姒与伯服的所作所为,但又似乎在抗拒。
为何抗拒?
皆因为。
周天是以《周礼》为基础,定调,经过数百年的延续,印刻在人族之中,领衔为天。
其如同在风泽时,风允所遇的的恶风,已经有了灵性,自我之私——维护《周礼》。
而天子此番,废嫡尊庶,正是背离《周礼》。
即使是天子,《周礼》又怎能轻易允许呢?
可天子此时,为半圣之力,借助了九鼎的力量。
九鼎,定气运,比之《周礼》还要古老,是尊德之物,所以此番天子以泾渭之试,探两位世子与世子之母的德行,是符合九鼎的定论的。
“嗡!”
如此矛盾下,在宗祠中供奉的《周礼》飞纵而出,与九鼎气运争锋。
不绝也……
这也是天子在烽火前只是许诺的原因,要等九鼎胜出,他才能正式册封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
在此之前,申王后依旧是王后,宜臼依旧是嫡子,王位的第一人选。
“寡人劝你,还是自辞其位,归申国去吧。”
天子望向申王后。
申王后凄惨一笑,恶狠狠望向褒姒与伯服。
褒姒欲言,但是她如今,也身不由己。
见此,申王后厉声道:“妖女,你祸国殃民,废嫡尊庶,怎能成之?”
是骂褒姒,但是褒姒与天子都清楚,这是在骂谁。
一向庄重的申王后,此时却也癫狂不已,唯记得不牵连母国,不然就不是骂褒姒,而是骂天子了。
“王后为什么要辱骂母亲,母亲什么都没有做……”
伯服不喜地望向申王后。
“小子,此时我还是王后,你也应该尊我。”王后紧盯这伯服,伯服慌张。
“好了,走吧,归宫后,寡人会亲拟此书,告知天下,待吉日,行此废黜之事。”
申王后见天子冷漠,带着褒姒与伯服离去,痛心不已,晕厥而倒……
“母亲!”
烽火台顶,只剩母子二人,宜臼惊慌,寻求亲近之人庇护,此时再喊申王后,却也无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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