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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诸侯,戏也。
这是一场天子预谋的大戏,诸侯皆知,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只能随着天子的戏,演下去。
其中,谁人会成为天子眼中的不尊周者,众人皆晓。
但晓得是一回事,选择尊周又是另一回事。
在一些诸侯眼中,天子声势虽大,但其不可能与天下诸侯为敌,公然出手。
而那所谓废嫡尊庶,以贤德而先之言,却是无人敢允的。
……
西申国——
因为天子要废黜申王后与宜臼,此时申候正火急火燎地集结幕下士大夫,同商此事。
“君上啊,天子这般做,就是将申国置于不德之地,其是要用申国来警示诸国啊!”
申候黑脸,如此明显的事情,还用此人来说。
现在诸侯之间,都广传此事,以看他的笑话。
“申候…”另一大夫道:“天子是不会对申国下重手的,申国广交多国,又无过错,即使是天子强加我们祭天无德,咱们也可以弥补之心,恭敬上天,让天子无理由再论。”
“我自是知道。”申候面色依旧不悦。
“但里子面子皆失!“
“我儿为王后啊,我孙为嫡长啊,怎能舍弃!”
申国欲强,遂将此次立太子之行看重,但是天子手段果决,竟然直言要废后,以驳了《周礼》传嫡不传贤的规矩!
“寡人本想着,有《周礼》在,天子不会如此荒唐,可还是低估了这年轻气盛的天子!”
申候怒拍案桌。
“写信,让那些收了好处,但是没做成事的家伙给我上柬!”
“无能……”
周遭士大夫皆担忧,因为申候脾气,本就暴躁,此番落此大脸,如果不低下头去和一些大国诸侯共同商议,以天子不尊嫡长为由,共谏天子,怕是无多作用。
“申候,咱们应该……”
有士大夫将此事说出。
果不其然,申候更怒。
“尔等就出此言,无更好之策!”
为人敢达。
“报……”此时闻,细作来报。
却是申王后送密信而来。
申候疼爱长女,此番紧忙起身,拿信就观。
观完,泪流满面。
“我儿啊……你在周宫之中,难熬心伤,却是为父的无能呀!”
“唉!”申候看过信后,仿佛苍老不少。
“来人,将我儿,带回申国来!”
申候心疼自己的女儿,而申王后在信中写明,天子要废黜她和宜臼,只不过是现在《周礼》与九鼎的气运正在争锋。
九鼎认可尊贤。
《周礼》认可尊嫡。
二者僵持之中,所以申王后与宜臼都暂且为正。
但等到九鼎在天子的支持下,势大,那时,申王后与宜臼必会如丧家之犬,在周宫无尊重可言。
如此,还不如趁天子未行废黜,自己离开,以坚守颜面,同时也是表达对天子的不满。
“阿父,且由儿子一观。”是申候嫡子,此时也在殿中。
听闻申候要秘密接回申王后与宜臼,他的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申候递过信去。
看毕,这申国公子,低声言:“我父,接长姐与侄儿归申,自是麻烦事,但儿子愿往,必不让天子欺辱我姜姓之族!”
姜姓之族……
是也,申国为姜姓,太公之后也,与大国之一的齐国同系。
除此外,各诸侯中,还有其余九个大大小小的姜姓诸侯国,皆是同源胞国。
如此提醒,申候怎会不知。
“你啊,比阿父要宽厚,但是此时怎能去寻帮助?”拍拍自己嫡子的肩膀,申候欣慰,但却不允。
“几百年下来,姜姓如何,早已经分得干净,得靠自己啊,那些本家之人,指不定嘲笑我申国,更为重也。”
“去吧,把你长姐接回来,天子如何做,咱们再走着瞧!”
申候此时,也是怒火中烧,没有顾及天子颜面。
……
“您听说了吗?”
大周典籍宫内,蛮娃躬身,在风允面前说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申王后带着宜臼世子,逃离了丰镐,归了申国。”
蛮娃说着,风允却是在写来到大周后,所遇所见,撰写为《列国·大周》。
在泾渭之后,他就一直呆在这,也不曾出去,若是寻常小事,蛮娃倒不会来说,他也少理会。
但……
风允下笔微顿。
抬眸,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申王后是刚烈之人,申候也是疼爱子女……但是莽撞了。”
风允记起,历史上,就是因为此次,而引起了西周之祸。
沉思片刻。
风允道:“蛮娃,去寻伯服世子来,允有一琴谱,交给他。”
“诺。”蛮娃摸不着头脑,不知晓风允为何会在此时提起伯服。
伯服自从烽火台后,每日还是来风允此处学字,方才伯服才离去……
不多时,蛮娃归来。
却听。
“风子,伯服世子去了天子处,天子言这几日伯服需跟随天子,筹备立太子之事,无暇来您这。”
风允闻之,点头。
“是了,如今申王后自离丰镐,天子如何不能立太子呢?”
望向已经入夜的天空,繁星点点,气运流动,彰显着安定祥和之意。
可这安定之下,暗流涌动。
“随风潜入夜……”
玄道异术!
观卦——下地上风,随风入世,是为福灵心至,一观天下之术!
临卦——下泽上地,润入无声,是为亲临其境,万物皆我之术!
风允居于殿内,周身涌动玄气。
蛮娃见之,自觉在门口护卫,莫看他身躯高大,看似笨拙,实际上,以山野为生,他灵敏十足,对外界风吹草动,都能准确预判。
“嗖!”只是一枚石子,远处欲探究风允作何之细作,就被击中眉心,晕厥过去。
而屋内,已经是玄气弥补,将风允裹在其中。
至于风允此时,其意识随风而起,潜入夜中。
一点灵光晃动,不被世人所知,但他却能一观丰镐之中,知晓世人之事。
周宫之内——
风允的一点灵光,随着风,欲坠入其间。
而宫殿中,天子正站于伯服之前,手抚其顶。
嗡!
大周气运在前,风允再近,就将受到警示。
但……
“九鼎与《周礼》相争,大周气运在吾眼中,已有了漏洞。”
风允叹息。
天子此行,却是让大周的气运处在一个最薄弱的时期,其将外强中干,展现得淋漓尽致,大可称一声赌徒也。
呼…
一阵清风,风允的灵光就绕开了这浓郁的大周气运,寻找薄弱之处,潜入了殿内。
亲临其境!
殿中的万事万物,都真切不已,风允皆可观之。
而他也随之降临在殿中的一尊凤鸟灯台上,灵光注视着殿中的天子与跪坐的伯服身上。
耳畔,因万物皆我之术,可闻殿中之声……
“伯服,伱可喜风子?”
天子站在伯服身后,伯服方才正被考校所学,身前多是一些简单的识字之物。
而矮桌的正中是一卷帛书,是祭祀问天的祭文,虽然简短,但却复杂,生涩,是为太子的必言之物。
“喜欢,伯服喜欢风子。”伯服看不见天子的脸,而天子也面无表情。
似乎只是在诉说。
“风子是一位了不起的贤德者,他的人道之言,让人赞叹,当为后世流传。”
“即使如今人道之言方传,但周国之中,心向玄门者,数不胜数。”
“你喜欢风子,这是肯定的。”
拍拍伯服的脑袋。
“你此时,还不知道人世之险恶,为高位者之难堪。”
“人道虽好,却只利族,而不利我等君主啊。”
这是天子第一次直面地评价风允,但却是对伯服所言。
伯服不懂。
“父王,您不喜欢风子?”
天子摇头。
“身在此位,若论喜爱,怎能成就君主之道,唯有适合与否,方才是君主之心。”
“伯服……不懂。”伯服不解地抬头,望向天子,却只能看见天子那黑暗无光,暗藏无数杀机的眼睛。
“啊!”伯服惊叫一声。
但下一刻,天子就抬眸,让烛火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看着那明亮,倒映着自己的眼睛,伯服面色微红。
“父王…”
“哈哈,你啊,还需练练,为太子者,可不能因为一个眼神就被吓到。”
伯服不懂方才天子的眼神,但是他还是心有余悸,可又听天子之言,似乎是在故意吓他。
“好了,回去吧,将这祭文记住,明日就是你继任太子位,不可马虎。”
“诺。”伯服虽然年幼,不过年岁,但聪慧,此时也听从父令。
待伯服笨拙行礼,离开后。
天子面色再无方才的亲和道:“公子余臣如何了?”
公子余臣,天子之幼子,在不久前方才诞生,不过似乎众人都忘却了此子,毕竟天子在外,并不言谈这位庶子。
殿中黑暗,冒出一人,看似侠士,其身上气息阴沉,不苟言笑。
“禀天子,余臣殿下已经被秘密接往骊山生养,此时被虢石父之子,翰大夫照料。”
“虢石父啊……嗯,密信,让虢石父备军!”
“申国之女,携子潜逃,是败我大周之颜面,恶我大周之气运,是为无德之女也!”
“其申国包庇,是为无德之国也!”
“凤鸟不落丰镐之地,也是其无德之国在侧,遂凤鸟不落,此番,当论西申之罪,应革去西申之地,让西申之人,全全归南申去!”
西申、南申,皆为一国也。
正如大周一般,有宗周、成周之分。
西申是宗祠、政治、富庶之地,而南申是开拓之地。
此时天子要的,就是西申这块富庶之地,以加强大周底蕴,支撑他的一展宏图。
而给他底气的,就是当初的郑公。
“郑国已经迁移,向天下明确在成周之南的尹洛建新郑国。”
“这原郑国的土地资产,已经归我宗周,其子如今也在操练兵马,以此助我成事!”
这些都是当初郑公与风允交谈时,所没有说出的。
一旁借助凤鸟灯盏聆听的风允,却是心头一叹。
“郑公心系大周,比之周公,亦不弱也,竟然愿意以举国而帮扶天子,怪不得天子会早早册封原为郑伯的他,为公爵。”
“一切尽在言说之后的所行当中,不可只闻一面之词也。”
风允淡笑,思考了心思颇多的老头,无奈摇头。
当初在石台上,那郑公就多是试探,而他也滴水不漏,即使是大胆之言,但也是可说之事。
天子就是知晓了,也并无差错,反而能让天子安心,他本就是这样,追寻人道之人。
“天子,郑公之子,可信否?”那侠士低首于黑暗之中,询问天子。
风允也注视此间言论,这是他此次以异术来此的缘故。
天子笑,却听不出欢愉,满是冷漠。
“郑公在我身侧,他之妻儿在往新郑而去,有我甲兵护卫,他敢如何?”
“不过你也要派细作在旁,若有异动,杀之夺虎符,与我一同围攻申国!”
围攻申国,这是天子的决策。
他出兵可不是明面上展现出的状态。
恐吓?
惊吓申候,让其放归申王后与宜臼?
或者说警示诸侯各国,要尊周?
不,他是要出兵,围攻西申国,驱逐西申人,归西申之地入宗周。
并且,宗周之地,除却西申外,一些不如郑公这般,东迁让利的大国,也将被他清理。
这宗周之地,不可有威胁天子之权柄的国存在!
“待我清理宗周之地后,再以成周为要,征服各不敬之国,那烽火燃起,却不来朝见寡人者,皆为不敬,皆当征讨!”
“而来朝拜者,国之大,上贡之少者,也当为不敬!”
“所谓诸侯国,上下之人,皆当知大周而生也!”
天子威势,此时迸发,风允附身的烛盏微微一暗,避开此次气浪。
“此次,势必功成,一展天子之威!”
“诺!”
大殿寂静,只剩下天子一人,与风允之灵。
“哈哈……”看着空荡荡,唯有摇曳烛火的殿中,天子大笑。
风允闻此密谋,正准备离去,却听。
“轰!”
殿后,随着天子按动一处机关,一道石门显现。
石门之内,死气丛生,似有妖邪之意。
风允认得,这与百越王当初的气息,那般相似,而不同之处,却与风允所著的《黄帝内经》有些许联系。
巫彭乃黄帝臣,操不死之药!
这巫彭传承来自天子秘阁,竟有备份,甚至除却巫彭传承外,还有黄帝之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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