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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苏武已然凿出阵来,便是第一时间回头去看,只见身后铁甲一丛一丛安在。
苏武奔远几番,打马转向,只待军汉再拢,便是一声高呼:“兄弟们好生了得!”
有武松来答:“哥哥更是了得!”
便是左右皆喊:“将军威武!”
还有手中兵刃都举得高高,振臂高呼:“将军威武!”
“走,兄弟们随某再去!”苏武从马镫站起,左右一看,手中长枪一举,再次高喊!
一声呼:“愿随将军效死!”
众声皆呼:“愿随将军效死!”
马蹄轰轰隆隆,再起!
一丛钢铁再去,一头再扎入阵。
有那单独一骑堪堪赶至,就看眼前场景,莫名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胯下之马,不自觉便从旁跟上同去,正是呼延灼。
东平府,好军好将!
东平府,何以有这般好军好将?
只见头前有贼阵之中有人大呼:“又回来了又回来了,快躲快躲……”
“快快,别挤别挤,别挤在一处,哪里人多他们便冲哪里,散开去,快散开去!”
“快跑快跑……”
一匹健马,背高一米四上下,一个骑士安坐其上,再高一米,一身铁甲,再加一杆长枪,如同钢铁怪物一般的模样。
当面冲来,哪里有人还站得住脚跟?
若是眼前一片,皆是如此,人心之中,何等压迫之势?岂是人力能敌?
刚才贼人虽然奔逃躲避,但还多少有些抵抗,此时苏武再回,倒是麻烦了,还得寻着人多的方向去奔……
当真如利刃切豆腐,那利刃在贼阵之中何处去,便是那豆腐就会从哪里一分为二。
再次入阵,已然不比刚才,虽然依旧是长枪一捅一个,但着实还杀不到多少人去了,只管好似驱赶羊群一般。
那贼阵中心之人,更是如潮汐涨退,一张一翕。
倒也正是骑兵之用,贼阵大乱,四处皆乱。
这一次凿出阵去,轻松无比,苏武再一次在远方勒马转向,振臂高呼:“兄弟们威武!”
回答之语更是同频:“将军威武!”
那呼延灼也举起双鞭,却是口中呼不出声来。
就看那山寨里又奔出千多号人,远远看去,个个身上抱着东西,便是桌椅板凳橱柜衣柜之类……
武松抬手去指:“哥哥快看!”
苏武一笑:“倒是真还想着亡羊补牢,兄弟们,随我再冲一阵!”
众军汉只答:“再效死!”
马蹄轰鸣再起,赶着那一张一翕的潮水而去,马蹄只管撒野去奔,长枪只管放肆去捅。
却是不知何时,苏武猛一转头,看到身边不远一人,便是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看。
便听苏武大喊:“呼延将军,何以随在此处,随某作甚?快,回那营中去拢兵马!”
呼延灼也不知是有意慢慢紧到苏武身边,还是无意之间就紧了过来,当真被苏武看到了,他又脸上燥热。
他岂能不知自己头前,在苏武面前骄傲姿态过甚?
更也知道自己以往,打心里就没有看得起这个东平府的军将。
此时只看人家冲阵,如此来去,悍勇无当,似那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岂能不尴尬头前自己那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姿态?
却又听得苏武一喊,他下意识点头来答:“出阵就回营去。”
苏武脑袋疼,便是觉得呼延灼跟来做什么?
此时他若在营中,那就是定心丸,他若在营中大展神威,那更是军心所在,那军营狭窄逼仄之处,正堵满了军汉,有个主心骨岂能不爆发出威力?
唉……
本欲再多搅几番的苏武,看得方向,先直奔而出,便是要带呼延灼出阵,让他赶紧回营去拢兵,去当那个主心骨。
便是众人一出阵去,众骑再拢,苏武转头一看,呼延灼就在身旁不远,又是开口:“呼延将军快快回营!”
呼延灼拱手一礼,打马就要出。
却听苏武来言:“李成,你带百骑随呼延将军同去!”
这个时候,那军营里,正需要呼延灼大展神威,便是怕呼延灼一人大展神威不足,带着百多铁甲汉同去,定是士气大不同,便是入营贼人其实也不多,最多一二千号罢了。
呼延灼心中大喜,拱手一礼:“拜谢苏将军!”
苏将军拿着长枪挥了挥:“速去速去!”
呼延灼一马当先去,李成带着百十骑随后跟着奔。
这一刻,倒是有些拖沓了,苏武再站起举枪:“兄弟们,入阵去!”
众枪皆举:“将军威武!”
众骑再起,又赶潮头而去。
那梁山之上,宋江面色一直是白,又看苏武分兵,便是来问:“学究,怎的那苏武分兵去了?”
吴用立马就答:“我军前后脱节不接,那前锋之处的兄弟正在敌营苦战,那苏武定是派人去拢那敌营兵马去了。”
宋江只问:“这又如何是好啊?”
晁盖只看宋江心慌,他又装个镇定:“不怕,百十人怕什么……”
吴用却也满心担忧,来答:“那百十人若是在敌营之中打起了气势,敌营里禁军虽然不多,但辅兵甚多,直有数千人,怕是……”
又看眼前苏武入阵而去,只看那苏武,哪里有那“潮头”,便是往哪里去扎去凿。
只看阵中皆在奔逃,更是有人漫山遍野而去。
那刚刚出去的一二千人,抱着各种阻碍马蹄之物,却又往何处去放?
全都没有了阵型,又能在哪里构筑防线?
吴用一时心急,只管大喊:“派人去与戴宗说,就在山脚下二百步处摆放拒马!”
宋江闻言,就看吴用,吴用也去看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要败了?
要败了!
一片散乱之局,便是十万人来,也是要败……
拢不住人,拢不住阵脚,便是神仙来了也无用了。
宋江再看去,看得摇头不止,万数大军之中,只看那苏武,想奔哪里就奔哪里,想搅哪里就搅哪里……
左边进去,右边出来,右边进去,左边出来……
当真就是狼群赶着羊一般,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晁盖却不看眼前了,远远去眺望那官军营寨。
那官军营寨里,没有冲进去一百骑,实在是里面拥挤太甚,随着呼延灼去的百骑,直接下了马,排了步卒之阵,一入军营,便是砍杀连连……
那入营的贼人转身来挡,百十铁甲,只管向前。
也有呼延灼大喊:“往侧边走,往侧边走!”
呼延灼此时脑袋也清明非常,此时入营,不在杀贼,而是要汇合麾下之人。
有了这百十号主心骨在前,只要聚得人来,不论是禁军也好,还是辅兵也罢,便真就是人多势众,士气还可再起。
便是往营寨侧边去,那高耸的营寨栅墙,不知多少官军在攀登,争先恐后要逃出营去。
那栅墙之下,更是不知多少人争先恐后在挤,只为挤到栅墙头前去攀。
呼延灼只管大喊:“不要跑,随某再战,援军已至,正要得胜,跑什么?跟在某身后就是。”
众人自也认得自家呼延将军,再看呼延将军满身浴血,又看呼延将军身旁精锐,当真脚步都顿了顿,却是脸上都是懵懂。
呼延灼也是无奈,唯有再喊:“跟在某身后,某护着你们,某带你们出营去。”
这一句话,倒是还真有点效果了,当真有人转身来。
呼延灼拔腿再起,有那贼人冲来,便是当头去迎,左右百十精锐,更是一刻不等。
只待当头斩杀十几贼人去,这一幕,立马让呼延灼身后跟随之人多了起来。
呼延灼在头前砍杀,口中呼喊不断:“拿好兵刃,都拿好兵刃,随某身后来走,某带你们出营去……”
陡然间,呼延灼身后跟着的人,便是越来越多。
呼延灼也只管绕着寨墙来奔,遇贼杀贼,遇人就喊。
不得片刻,已然拢得七八百人在后,又不得多久,更是拢得一二千人……
呼延灼此时才心中一定,拢住了拢住了,那漫山遍野奔逃的禁军精锐拢不住,这军营里的辅兵却终究慢慢拢住了。
只要拢住人,便也好说,营中贼人本也不多,本也是一鼓作气而来,此时也成了四处乱战,只待呼延灼慢慢去迎。
倒也不求速胜,只要真能维持僵持之局,已然就是了不得。
那梁山山寨之上,许多眼睛眺望,一个人两个人自是远远看不清,但一伙人一群人,便是看得清局势。
吴用口中已然嘟囔:“不好……”
宋江咬牙一声:“唉……功亏一篑啊!苏武啊苏武……”
晁盖,远看无言,近看无语。
还是吴用开口:“鸣金吧,将士们损失不大,能回来多少便是多少,其他的只管四处去逃,只待慢慢再回……”
宋江又抬头看去,那大阵之中,连“潮头”也看不到了,只有到处奔逃的人,还有那到处驱赶的苏武……
“鸣金吧……”宋江说出此言,浑身力气好似一空,双眼隐隐看到了一片黑色,身形摇摆几番。
还是吴用来扶:“公明哥哥勿忧勿急……”
勿忧……
怎么不忧?
招安大计,已然准备到这般境地了,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正是一片光明,此时一场大败,这都已然不是忧了,是人生都灰暗了。
鸣金之声已起。
倒也不需要什么鸣金,大阵早已散乱,不知多少人四处奔逃,更不知多少人直接转身在跑,直往山寨而回。
只是山寨大门紧闭,不敢轻易打开,只待那戴宗把山脚下拒马的防线完成,才好再开寨门。
苏武已然好似在打马游荡了,这里追上几个,一通捅刺,那里追上几个,再去一通捅刺。
却是听得鸣金之声,苏武微微抬头去看了一眼那梁山高寨,又转头看了看战场之中到处洒落的马匹与甲胄兵器……
一时心中无奈,其实也悲,那甲胄就是人命。又来欣慰,那甲胄马匹,苏武浑身解数使尽,也弄不来多少,此番,满地都是……
也有人听得鸣金,正在呼喊:“走走走,快撤快撤,回寨去。”
正是左右还有二百来骑的花荣,也是花荣舍不得,只与苏武一阵损失二百来人,再也不去迎击了。
却又有人不愿回,只管大喊:“那苏武便是没碰上,碰上一板斧他必然就死,你们要回你们回,俺去寻那苏武,只要杀了他,此战就胜,哥哥心中便再也无有惧怕之事了。”
“铁牛,岂能不听将令!”花荣大呼。
李逵头都不转,当真打马就走。
花荣连忙打马追得几步:“铁牛,你当真以为自己杀得那苏武?”
李逵转头来说:“只要让俺寻到他当面,俺自能杀得他去!俺这板斧杀人从来利落,便是报答哥哥恩情!”
李逵打马更是加快,花荣在后直追,只能去喊:“你这夯货,如此大军行事,岂能是江湖打杀?你快回来!”
李逵哪里听他的,便是一心要寻得苏武当面,一板斧去,便是解决了所有问题,更是报答公明哥哥恩情。
这般念想在心中,又无人真正能拦,李逵只管打马奔去。
便是也觉得,刚才那么多长枪,都扎不得他,再去怕什么?
只要遇到了苏武,不要命去,与苏武换了就是。
本是大胜,如今成了大败,反正都是那苏武!
只要杀了苏武,便是一了百了。
李逵打马,瞬间出去一二百步,花荣在追,连连也喊,却是追去太多,听得那鸣金叮叮叮,回头也看。
“唉……这黑厮!”花荣马步一止,赶紧回头,山寨里本就没多少马军,如今已然只剩下二百来号,不知哪日才能再攒出五六百骑来……
事分轻重,花荣转头就去,那黑厮李逵,实在管不得,管不了,就不该让他上阵来。
这厮以往就是如此,杀起人来,杀得兴起,不管男女老幼,就是一板斧,还杀得兴奋不已、哈哈大笑……
苏武那边,正是勒马在歇,冲杀来去不知多好番,马力也竭,人力也疲……
就看一骑贼人,正打马而近。
苏武还愣了愣,心中一想,说道:“怕是那宋江有话带来了……”
武松点着头:“想来宋江想与哥哥说些好话,只奈何他是大贼,咱们是官军,他若是离了贼去,寻个躲避之地藏了身,倒也好了……”
武松想的是怎么回宋江话语,毕竟两人有过交情,就是想劝宋江不要当大贼了,寻个地方躲着,好好活着,也挺好……
这是武松想对宋江说的话语。
便是苏武与武松两人都以为是宋江派来的信使奔来了。
却见那黑厮近前来,二三十步外,勒马就止,就看这面相造型,也不像是信使。
果然,黑厮板斧一指,便是开口:“爷爷乃是黑旋风李逵,尔等何人是苏武?”
苏武闻言,当真一愣,左右看了看,这是干啥?
武松便是眉头一皱,马匹往前去了几步,硕大的朴刀横在马侧,正是横刀立马。
就听李逵再问:“你就是苏武!”
就这两句话,满场骑士,脸上个个是怒,众人皆看苏武,只等将军一句话语。
武松答了话:“想来你一人到此是要捉单,倒是好胆色,哼哼!就凭你这两句话语,不留你命!”
“苏武,拿命来!”李逵哪里还等,只以为认出苏武来,正是用命时,马匹也起,板斧也举,口中咬牙大喊:“啊!!!”
苏武倒是不看当场,而是抬头去看那山寨高处,他闹不明白这是哪一出,宋江派人来说好话,他是可以理解的。
宋江派个李逵来寻他捉单,宋江也不该是这般天真幼稚之人!
这一出,到底意义在哪里?
宋江是什么算盘?耀武耀威?还是来告诉苏武,他宋江麾下,也多是敢死之辈?
那行吧……
苏武回头看去那一双双带着怒火的眼睛,点了点头,准备开口。
却是武松有语:“哥哥,我一人来!这厮倒是有胆气,让我给他个体面。”
苏武点点头,口中的话收住了。
只看当场武松,刚才是打马而去,两人交了一力,此时打马而回,武松在马背上高高站起,巨大的朴刀如泰山压顶。
一声金铁巨响,那李逵两柄板斧在头,一挡之下,还真挡住了,却是身形一矮,马蹄都是一个踉跄。
武松勒马再转,便是又去。
那李逵也连忙打马再冲,口中有语:“苏武,你这厮好大力气。”
武松答了一语:“爷爷武松是也!”
硕大的朴刀再起,李逵举斧再挡,不是他攻不出手,而是那板斧够不到人。
李逵只感觉又是双手巨震,身形也矮,座下马蹄更是踉跄。
马匹错去,李逵已然就在当面勒马,满脸狰狞口中大呼:“原来他不是苏武,你们哪个是苏武!”
苏武直觉得这厮当真无脑,便是看也能看出谁是苏武了,就看众人目光中心在何处就是了……
苏武马蹄往前一步:“某就是苏武,你这厮啊,生得个懵懵懂懂,活得个浑浑噩噩,杀人从不手软,吃人也当乐趣,今日如此来寻某,某自也收了你。”
这厮,本该死在宋江手上,死在宋江骗他喝去的那一口毒酒,既然发了癫狂,要来换个死法,也无甚不可。
“寻的就是你这个直娘贼!”李逵马蹄早起,板斧高高,直冲苏武而来。
苏武马腹一夹,健马跃出,稍稍一偏,便是下意识控制一下距离,铁枪不刺,只管抡圆了去砸。
那李逵板斧挥去,见苏武马匹稍偏,便是知道又是够不到,连忙侧身悬空去够。
将将就要够到,只可惜来得太慢了,苏武腰身稍稍一偏,铁枪巨力砸下。
噹的一声闷响,铁枪便砸在侧身悬空的李逵臂膀。
就看李逵应声落马,苏武马匹错去,回头一看,那李逵落马了,却还能立马翻身站起,一条手臂吊着,显然骨骼在肌肉里碎裂,一柄板斧自也落了,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柄板斧。
其实可惜,这份不知生不知死的秉性,着实用不对地方。
也不可惜,滥杀无辜取乐,就是怎么都该死。
苏武勒马转头,身旁已是武松开口笑道:“哥哥,这黑厮不善马战。”
那李逵站定当场,摇了摇昏懵的头颅,一柄大板斧举起来,浑然不怕,便也来说:“有种与俺下马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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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手臂了,还是这么凶恶。
苏武又转头去看那梁山高寨,也知道,那高寨之处,定也有人看来。
那宋江就正在看,心焦不已,手拍垛口:“何以这般不听人言呐,何以生得这般浑噩啊!”
花荣已然入寨,只得来说来劝:“他说要去报答哥哥恩情……”
“哎呀!”宋江连连顿足,看着漫山遍野逃散的人,看着那官军营寨奔逃而出的人,又看那一队威武骑士面前找死的李逵。
宋江一时无语,只管连连顿足。
吴用也是满脸有悲:“他只以为自己杀人无数,从来简单,他只以为此去杀得苏武便是万事大吉,唉……”
连连顿足的宋江,忽然又左右来问:“如何救他!如何救得这丧心黑厮!”
众人皆是不语……
就看有一骑,下了马,一柄大朴刀在手,慢慢往李逵走去。
花荣连忙来说一语:“当真步战捉单,步战捉单,李逵兄弟不一定输,说不定赢了之后,那苏武见他勇武,放他回来了……”
花荣尽量安慰宋江,便也是当真如此期盼。
宋江已然落泪了,却也立马趴在那垛口去看。
只见那拿硕大朴刀的大汉,当真与李逵捉单而战。
却是众人听不到武松之语,武松当面正说:“步战,你这黑厮,与你爷爷差得甚远!更何况你不过一只手了,爷爷我这是许你一个体面!”
“一斧便要你命去!”李逵嘶吼来答,便是与人争斗无数,更是杀人无数,步战捉单,他当真以为自己能胜,一只手也能胜。
从来都是一板斧去,便是一条人命,杀人不过砍瓜切菜。
李逵脚步连奔,当真把板斧抡起,看准武松头颅,只管教这人脑浆迸裂。
没了马匹距离拉扯,李逵当真稳准狠快,且出手不留余地余力,只管一把搏杀,便是李逵杀人,从来如此,招式不繁,简单奏效,巨力压人。
武松大朴刀便是一横,一声交击,当真板斧也有巨力大震。
却是武松身形丝毫不顿,一挡就是抬脚,立马就中李逵胸口正中。
若是旁人,这一脚去,只管七八步外倒地憋气。
却是这黑厮,挨了武松一脚,只是身形一顿,稍有踉跄,并不倒翻。
但李逵心中却是大惊,怎的杀人无数之法,今日在这个什么武松身上,竟不奏效?
却又由不得李逵多想,因为武松一脚而来,朴刀又至。
那踉跄黑厮李逵,连忙抬斧去挡。
噹的一声巨响,只看黑厮浑身再矮,好似身形都完全顿在原处了。
又是一脚来,又是踢在李逵胸口。
李逵终于是轰然后倒,双眼之中起了几分惊骇之色,却是倒地而去,李逵也还要做奋力一搏,手中板斧还要下意识往前去挥。
挥自是挥不到,却是把一条手臂伸得长长。
只管那朴刀又来,血红一涌,砍个正着,一条手臂不知飞出多远去了。
才听得李逵一声哀嚎:“啊!”
左手骨骼碎裂,右手已然半截,那倒地李逵哀嚎出声,下意识里只想爬起,只是没有双手来撑,爬起的动作,倒成了满地翻滚。
武松提刀往前,也不出手,便是来言:“你这步战,也不怎么样嘛!”
“苏武,苏武,俺杀了你!”李逵大喊,却不是叫嚣,而是此时他满心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武松回头来看:“哥哥,怎么弄这黑厮?”
苏武抬头再看那梁山高寨,说得一语:“摁压住,绑了双腿,随某拖来。”
说着,便是众人上前,七手八脚绑了双腿,拖在马后,便是众多健马随着狂奔而去。
奔哪里去?
奔那梁山山寨里去,那边,一排“拒马”之物之后,寨门开了许久,不知退回去多少贼人。
此时只看苏武打马而来,自又是寨门紧闭。
苏武打马,从拒马边缘缺口之处绕了过去,直去梁山寨下。
不知被马拖得多久,那李逵早已没了声响,那手臂缺口之处,撒得不知多少鲜血在地,那浑身上下,自也不会再有一块好肉。
近前就听那垛口之上,宋江哭嚎之语:“李逵兄弟,我李逵兄弟啊!”
苏武在下面也来开口:“宋押司,别嚎了,快快把那凌振送出来,再嚎几语,这黑厮血都流干了。”
四肢大动脉,不去止血,还来这般马拖,不得片刻,这人如何也活不成了。
那城头之上,宋江已然答话:“苏将军,好说好说,凌振呢,快把凌振寻来,换我李逵兄弟啊……”
自是有人飞奔而去,哪里又知道苏武是要凌振,若早知如此,早早拉来等着就是了。
还有宋江话语:“苏将军,我这李逵兄弟,最是纯真,得罪之处,万望见谅啊,还请苏将军派人堵住他那手臂流血之处。”
“速速把凌振放下来就是,这人呐,活得下去,便是他的造化,活不下去,宋押司选个好地埋了吧。”
苏武如此答着,连头都不抬了。
“凌振呢凌振呢?”宋江转头大呼。
便是花荣来答:“来了来了……”
就看片刻之后,一个大篮子里装着凌振放下了寨墙。
苏武自是抬手一挥,便是有人把那早已没了动静的李逵搬到那篮子上。
宋江连连答话:“快拉快拉……”
苏武看了一眼依旧还是惊慌失措的凌振,看他懵懵乎乎的模样,摇了摇头:“扶上马,走了。”
东京是好,只是东京人与战场,当真不匹配。
苏武打马就走,也不去听那寨墙上的宋江哭天喊地叫人救命。
这命,自也是救不回了,李逵便是再强壮,又有大动脉里又有多少血来流,那被马拖得二三里地去,满身伤口,又从哪里救起?
只有那宋江围着李逵,是哭是喊,寨墙之上,便是一个个满脸是悲。
寨外战场,慢慢也就消停了,厮杀渐止,那漫山遍野,那山林之中,不知跑出去多少京畿禁军。
也不知跑去多少梁山贼人。
倒也不知他们在野外遇到,会不会再打起来,或者是哪个先逃走?
或者是听到人声,各自惊慌失措再奔……
苏武往那呼延灼的营寨而去,呼延灼站在营门之处,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躬身大气粗喘。
身后身旁,围着不知多少辅兵,禁军之人,却是看不到几个。
李成等人,皆是坐在地上,也是大气粗喘,已然力竭。
苏武来了,呼延灼站直身形,只看苏武一直打马到得他当面,他便是躬身拱手一礼:“拜谢苏将军!”
苏武翻身下马,长枪左边一送,自有人来接去。
便也去扶那躬身的呼延灼:“将军客气了。”
呼延灼看得周边一片狼藉,双眼已然是泪,摇头叹气来说:“若不是苏将军危难之时伸手搭救,这一战去,却也不知溃去了哪里,更不知是生是死了……”
“天使呢?”苏武抬头看向营寨之内。
呼延灼满脸是悲,好似生无可恋一般,摇头来说:“营中没有寻到……”
“有尸首?”苏武又问。
“倒也没寻到尸首。”呼延灼一脸悲凉,答话的语气都少了生气,便是心若死灰一般。
“那是逃去了,倒也无妨。”苏武说着,这天使虽然官职不高,地位也不高,在京城里不过就是个跑腿的,但作用极大,可不能死了。
“唉……”呼延灼只管摇头去叹,这仗打成这样,回京还谈什么前程?
这呼延一族,开国将门,多少代人的荣光……
却听苏武来问:“将军可还要拢了兵马再打贼寨?”
呼延灼闻言,又抬头左右去看,低头来叹:“如此败兵漫山遍野,拢起来,又哪里还谈再战?”
苏武点了点头,又问:“那将军准备何处去?”
这个问题,一时间把呼延灼给问住了,何处去?
回京去?
那大概就要往牢里去坐了,回自家汝宁府去,那也一样,还是要被逮到京城去治罪。
不回京不回家?
那往哪里去?举目四望,还是一片灰暗。
按理说,这一场大败之后,呼延灼只身而去,漫无目的之下,便是去了青州,到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手下去投靠了。
苏武倒也不开口去说一些事,只也看着满场狼藉,开口一语:“呼延将军,还请派麾下辅兵收拢一些同袍尸首,救助一下伤员,乃至那些马匹甲胄兵刃军械,能收回来的,都该收回来,以免让贼人取了去,反倒助长了贼势。”
呼延灼点头,左右便是吩咐几语,又说:“都按照苏将军说的办。”
众多辅兵开始忙碌起来。
苏武还问:“呼延将军麾下这些人手,又当如何?”
呼延灼答道:“自是让他们都回京去,他们无罪也,罪在我身,倒也不知我那两个副将身陷何处去了。”
苏武倒是也有猜想,若是不死,大概就是被梁山之贼逮住带回山寨去了。
只管宋江几语,那彭玘韩韬,自是纳头便拜,一起期待一个来日招安,再成朝廷军将。
这事,不重要。
苏武开口:“既是撤兵,当也要个撤兵的章程,如此一番,便是回去的盘缠与粮草……还有沿路过州府,也当有个公文在身……将军不同去,一路之上,众人皆知兵败之事,怕也是要有一番欺辱欺凌……”
苏武说的都是现实,可以想象预见的现实。
呼延灼满脸悲愤,苏武这般说来,他便是痛彻心扉,但他知道,自己万万不能此时归京,一旦归京,那就再也没有重起之日了。
若还想把家族荣光找回来,他就不能身陷囹圄,就得寻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故事里,他该去青州寻慕容彦达,何以慕容彦达敢留他?因为慕容彦达乃贵妃之兄长,是能直接与天子说上私话的人。
便是求情也好,隐藏着来日再立功也罢,那天子本也不是心胸狭窄之辈,更不是手段狠辣之人,只要呼延灼能立功去抵,慕容彦达就有办法让呼延灼再起。
倒是呼延灼也会选人,大概京东两路,也唯有慕容彦达能收留他了。
此时,只看眼前,呼延灼看的是苏武,心中有一语,却是说不出口来,便是觉得苏武没有遮掩他的能力。
又想这满营的辅兵,呼延灼如此一语:“苏将军若是能再照拂一下这些辅兵,我……我自感激不尽!”
呼延灼说着,便又是躬身一礼。
苏武立马来说:“将军放心,这些辅兵,经此一番,其中不少倒是有了几分战阵勇气,其中多也是苦命人,若是他们愿意,我从你身后这些人中挑选一二,便让他们留在东平府做个差事,如何?”
“好好好!”呼延灼连连点头,转身去看,又说:“将军,适才当真有不少人随我身后杀贼,定有好兵。”
“便带他们先回东平府,再来一一挑选,即便挑选不上,我自也送一些盘缠与他们,再开路条,让他们各自归去,不必成群而走,倒也可以避一些欺辱之事。”
苏武答着,便也在扶呼延灼起身。
如此一来,兴许又能挑出一些合适的人来,一万之数,又近不少。
这些人,经历此番之后,若是身强体壮,再入营中严格操练,随着老兵上阵,当是堪用。
就看你情我愿之中,能挑出多少来了,反正苏武这边,一个月基本月俸就是两贯,比东京的工资高多了,生活成本还低了许多。
“再拜将军!”呼延灼又要行礼。
苏武扶了又扶,只问:“倒是那些溃败奔散的禁军呢?”
呼延灼摇头来答:“他们若是寻得回东平府,便请将军照拂,若是寻不回,那便由得他们了。”
“唉……”苏武叹了一口气,又说:“那将军……便也随我往东平府去稍加安顿一二?”
呼延灼又是一礼:“劳烦苏将军了。”
“请!”苏武抬手作请。
呼延灼又是一礼,左右看了看,垂头丧气之间,便是行尸走肉一般。
“只待收拾了战场,就回了……”苏武抬手一挥,就要翻身上马去。
却见呼延灼忽然转头来了,牵着一匹马来,开口:“苏将军,此乃天子御赐宝马,名为踏雪乌骓,天子恩宠如斯,我却配不上了,便送与将军吧,便是将军才配得上此马。”
苏武看去,当真一匹好马,背高只怕有一米五一米六,高大壮硕,四肢发达,浑身线条更是说不出的漂亮。
却听呼延灼又来说:“将军万万莫要推辞,此马当真能奔,速度极快,便是在阵中我能奔到头前将军身边,便也是靠着它脚力不凡,也说它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将军若辞,那我……实在是无颜面对将军当面了,便是区区小礼,又哪里抵得上将军今日恩情!”
呼延灼这人,其实当真不错。
苏武便是点头:“多谢呼延将军,那我就收下了。”
呼延灼脸上起了几分喜色,再又要躬身。
苏武还得去扶:“不必如此多礼客气,此战,不是你败了,而是京畿禁军之败,如此糜烂之军,换得谁来,岂能不是一场大败?”
呼延灼闻言,满脸都是感激,苏武这句话,着实说到呼延灼心坎上了,却是也答:“只怪我操练不勤,更怪我不曾激励出士气来。”
“回吧……”苏武点着头,翻身上了马,上了那踏雪乌骓马,却是正拢缰绳。
呼延灼一把拿过缰绳,竟是头前亲自去牵,也无什么话语。
苏武一番苦笑,倒也不曾说什么话语去阻止。
也知道呼延灼心中兴许有许多念想,倒也不全是想要人帮他遮掩什么,还有对苏武麾下那般强军的几分亲近与羡慕。
呼延灼牵着马,苏武坐在马背之上,几千辅兵收拾营寨车架,拢了马匹甲胄兵器尸首伤员,便是往苏武那远方小营寨去,也还当有一番收拾。
梁山山寨之上,许多人也在远远来看,多是一脸惊讶模样,官军胜了这么一战,怎么还说撤就撤了?
(兄弟们,来晚了,抱歉,再爱你们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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