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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沦为草民的大燕后人跪倒在地,举头三拜青天,再三叩厚土,拜至地面便匐而不起。
公子殿下凝目看着,他不是项无双,但也知道这个年纪与自己一般大的‘第一公子’背负了什么,大燕不同于大齐,在亡国之后那些曾经的朝中大臣,皇亲国戚便散了个干净,除了身边几个老奴才,说到底来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心中不由想到,支撑他的也许只那一丝兴复大燕的奢望。
那昂首怒吼的玄龟微不可查的颤了颤,而后一缕清气自玄龟口中飘起,在周边打了个转后化作一团水气覆在了整个玄龟驼碑像上。
随即石碑开始颤抖,其上的石苔一片接一片的掉落,砸在玄龟的背部溅起阵阵灰尘,甚有一些细碎的石苔落在了下面跪坐的大燕后人身上。
项无双依旧不动,转瞬间一袭青素变成了一身白衫。
“铮!”龙渊剑一声轻吟。
而后便是令人牙酸的金铁磨石声,七星龙渊一寸一寸的自石碑上抽了出来。
无字碑轰然破碎,龙渊剑冲天而起。
脱了束缚的神箭在空中绕了两个弯,而后一举插在了项无双头前三寸的位置。
再看,青苔铁锈尽去,光洁如新。
项无双缓缓抬首,又是对天恭敬三拜,道了一声:“谢仙人!”
起身拔剑,龙渊轻鸣。
公子殿下看着项无双手中的龙渊神剑,剑似有灵,方才隔着厚厚的石苔便能感受到上面剑意滔天,石苔尽褪,却是感受不到丝毫剑意,开口道:“都说湛卢山铸剑宗匠两百年方出一神兵,只是此番看来,这千年来的所谓神兵不过是比之绝品更为坚韧锋锐的凡兵罢了,仙人之剑,方能当得起神兵二字。”
项无双低头轻抚龙渊,徐云天却觉得他好像在摸心爱的姑娘。
又听项无双开口道:“仙人神兵一向只在街坊说书人的口中存在,今日得之也是托了祖宗的洪福,此后定不辱没仙剑威名。”
遂转头道:“方才多谢公子殿下让宝,项无双承公子殿下一份天大的情!”
徐云天轻笑一声,道:“哪儿有什么天大的情,说不准先前那些过了千步悬剑崖的人都跪过,只不过项兄才能唤醒这神剑,这是无双兄弟的机缘,谁也求不来的。”
又道:“神剑已得,项兄弟今后作何打算?”
项无双割了一缕衣襟作系带,将龙渊背在身后,道:“复大燕。”
“那今后项兄与我可是敌非友了?”
项无双看向公子殿下,眼中再度燃起熊熊战意:“举旗是敌,素衣便是友。”
见了刚才龙渊出世场景的徐云天不免心中也一阵火热,暗握白凰。他倒也想看看这仙人剑与凡兵到底有何不同,尝试着开口道:“项兄可愿一试龙渊?”
大燕后人眼中先是战意高涨,而后又快速暗淡了下去,摇摇头道:“还是不了,我初得神剑,还需磨合一二,当是敌不过公子殿下的。”
眼看天色渐晚,项无双变戏法似的自袖中掏出一小坛印有“杏”字的酒盅,笑道:“听说公子殿下是性情中人,只是不知道对酒中乾坤有无兴趣。”
徐云天收了白凰,笑道:“甚好!”
悬剑崖位于湛卢山西面,此刻倒是刚好一观日落剑海的景象,两人席地而坐,一个大燕后人,一个灭大燕者的后人,百无遮拦的讲起了天下名仕美女的林林总总。
“项兄,何时让我看看你这龙渊剑。”
“若有一日你我皆飞仙境,再给你好好观赏。”
“现在看不行?”
“不行。”
“你这大燕储君也忒的小气。”
“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了,给你若是被抢去了我找谁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走一个!”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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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除了稚儿,是没有几个人是活的轻松的。
徐云天一行人下了湛卢山,不多不少,依旧六个。而姜鸣说的,此间事了,湛卢山再无任何牵挂,他是直接奔着天南王府去的,只带了公子殿下一纸手谕,一块神铁。
另项无双背剑去了西凉,说是要上昆仑,学天下第一的剑道。说来可笑,剑道底蕴天下第一的昆仑山从来没有出过天下第一的剑客,可这背剑上山的楚人却是个变数。待到徐云天将项无双的一二透露给苏老道之后,老道士又神神叨叨的算了一卦,算完后一拍大腿道:“哎哟,又错过了一个资质上好的弟子,我这天机门何时才能门徒遍天下。”
行至半途,经一村落,六人却见有一群流民以及办事抓人的兵丁。
公子殿下眼睁睁的瞅着一行四五十个五大三粗的兵丁持了斩马刀,将十几个流民团团围困了起来,那群流民身上穿着的服饰倒是不像中洲人,更像是偏西凉地界。
而后又见着那伙大头兵子抽出绳子将其一个接一个的捆了起来,推推搡搡的向着村落外边走去。
见此情景小丫鬟香樟不由的转头问道:“这中洲的兵丁怎的会对逃难人下手了?不应该是将这些可怜的人集中安置再授予些钱财遣返家乡么?”
天机门主苏老道虽说是个不着调的主,可要说这游历天下的经历可比严瘸子多了不知道多少,此刻便缓缓开口道:“去年一月,老道在西凉西漠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老百姓过的极为贫苦,又正值去年蝗灾、炎州西北的异族骚扰不断,这些流民该都是西凉逃难来的罢。”
老严头借机嗤了一口道:“这中洲的办事规矩也太蠢了点,放在天南哪有羁押流民的道理,都是登记名册,分配良田土地银两匡扶的,哪有持兵刃羁押同袍的道理。”
苏老道摇摇头,道:“天南地广,中洲不比天南。”
眼尖的公子殿下见着了这行人里边有一抱着琵琶的丑女子,便半开了玩笑道:“齐公主,抱琵琶而行,此人莫不会是你醉红楼西凉分部的人吧?”
原先一脸不甚在意的齐云烟听到这话,还当真仔细瞅了两眼抱琵琶的丑女子,待看见其脖子后面露出的醉红楼标志‘桃花印’后,却是终确定了那丑女子是醉红楼的人。便焦急道:“那人却是我醉红楼的人无疑,恶人....公子殿下还请施以援手。”
却是话说一半发觉不妥,赶忙将恶人改成了公子殿下。
徐云天哈哈一笑,道:“你都叫我恶人了,我还救她作甚?不救不救。”
那群兵丁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两道横刀疤的汉子,自左脸横至右脸,刀疤几近将一张脸毁去,此刻听得路旁的几人所说似是与这流民相识,便沉着脸走了过来,伸出手指指了面露揶揄的徐云天一行人,道:“瞧尔等服饰不似中洲之人,莫不是这西凉流民的同党?!”
未等一行人有所回答,便一挥手道:“来呀!全给我拿下!”
说罢便有一列手持刀枪的兵丁上了前来。
徐云天暗道一声可气,在天南何有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便拿人的桥段,徐燕山统治下的南洲上至殿堂大臣下至蝇头小兵,所受的第一句戒训便是刀尖不得指向无罪的同袍,若是有人这样干了可是要受几十军杖甚至枭首示众的刑罚的!
所以在此严厉的军纪下,天南红甲方可披靡天下。
可到了这中洲,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片光景。
当下嘴角抽了抽道:“官爷你这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吧,我等不过是在一旁观望了几眼,就要将我们抓了不成?”
领头的兵丁听得眉头一皱,在中洲还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当即放大了嗓门指着齐云烟道:“这小娘皮刚才说的话你以为爷爷我没听到么?再说就凭你们穿的不是中洲服饰,我就可以当你们是流民给押了!”
徐云天被兵丁劈头盖脸的一顿吼搞得有些头昏脑涨。
非中州服饰便是流民?那大夏疆域大大小小七十多种民族,七十多种服饰,岂不全是异族流民?
齐云烟只不过是认出那丑女与醉红楼有关联便要白白冤枉这么多人?
当真是无法无天。
徐云天眉头直皱成了一个川字,自己来中洲历练最好是要避免与这些庙堂中人打交道,若是被人给认出来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得有多少麻烦,可当前这凶恶大汉不依不饶的样子,也说明无法善了。
当即转了头过去问道:“老严头,这几个臭虫可有办法打发?”
严瘸子听后笑了笑,道:“按天南的律法,欺压百姓者,当斩。”
苏老道听得一惊,忙到:“不可不可,若是被人得知我们向庙堂中人出手,在中洲怕是寸步难行了!”
公子殿下嗤笑了一声,道:“寸步难行不也是行么?怕甚?”
再回过头看向领头兵丁的眼神已是满目冰霜,冷冷道:“斩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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