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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我该应声倒地,陷入混沌之中任人宰割。
所幸,黑盒子自前几日浅尝了几口灭灵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总想着喝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不,一小盅桃花酿下肚,我一口没喝成,全给贪嘴儿的黑盒子饮得一干二净。
布尔背手负立,徐徐而来。
他那双惯会蛊惑人心的眼眸中,浅淡笑意如泱泱潮水疾速退去,徒留点点不加掩饰的杀意。
“倒。”
布尔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骤冷的面容硬生生将俗气热闹的衣裳衬得毫无烟火气息。
我原想着一掌将他劈晕,但又怕打草惊蛇,只好遂了他的意,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容忌身上。
布尔剜了一眼横陈在容忌身上的我,尤为嫌弃地将我推至一旁,使得我被迫吃了一大口尘土。
我心中义愤难平,恨不得将布尔踩如沼泽地里,让他吃一肚子泥。
不多时,布尔又将我拖至故是身侧,肆意摆出令人****的姿势。
下一瞬,我便成了故是的肉垫,被压得喘不过气。
更要命的是,故是身上的酒气同蚌肉香气混在一起,诱人得紧。
我原本装晕装得好好的,差点儿因着鲜香肥美的河蚌肉破了功。
无奈之下,我只得绷直了舌头,尽其所能地收着即将溢出唇角的哈喇子。
好在,布尔的心思并不在我身上,才使得我侥幸蒙混过关。
他转过身,朝着如鹅毛朔雪纷纷扬扬洒满天际的桃花林看去,“倾扇,还不速速滚出来?”
布尔此话一出,我心下更为困惑。
原以为,我和容忌在南羌密林中遇到的多番磨难,均来自于倾扇及她的拥护者的刁难。
可布尔对倾扇的态度,尤为傲慢,一点儿也不像倾扇的拥护者,反而更像倾扇的主人。
真是伤脑筋!
凰神凤主,倾扇,华清,布尔......
将这些没什么关联之人串联在一起,似是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但事实上,我手中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得以证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须臾间,桃花林中乍现一袅娜娉婷的身影。
我微眯着眸,细细地打量着浑身染满血污,狼狈憔悴的倾扇。
倾扇似乎十分惧怕布尔,她哆哆嗦嗦踉踉跄跄地行至布尔身前,声音细若蚊蝇,“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布尔面色一横,色厉内荏,“你害死了我圈养许久的凶兽,本该当以命相抵。不过,只要你愿意乖乖配合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我该怎么配合你?”
倾扇抬眸,声音凄楚。
“东临王,我势在必得。你须助我一臂之力,将他彻底降服。你攻前城,我略后池。”布尔如是说着。
倾扇鼻翼微翕,愤慨言之,“你莫要欺人太甚!他有洁癖,绝对受不得这般屈辱。”
“我便是要他哀莫大于心死。试想,他悠悠转醒之际,一边看着故兄和自己的女人卿卿我我,一边面对着自己残破的躯体,该是何等风情?我光是想想,就已然垂涎三尺。”
倾扇气急,声色微颤,“你放过他。”
布尔冷了脸,阴恻恻说道,“废话少说。若不愿做,便以命相抵吧。”
倾扇为难地咬着唇,朝着昏迷不醒的容忌踱步而去。
我手心冰刀鸣动,只等倾扇再上前一步,便能将她捅成马蜂窝。
出乎意料的是,倾扇并未对容忌行不轨之事,她垂眸看着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容忌,遂以寸长的指甲掐着容忌人中,硬生生地将容忌蜇醒。
“公子,快逃。”倾扇清泪盈眶,声柔且坚。
容忌眸色清明,他越过倾扇,死死地盯着立于桃树下面上挂着粲然笑靥的布尔,袖中旋即甩出数道掌风。
砰——
砰——
砰——
三道遒劲有力的掌风次第砍在布尔身后的桃树上,一时间丫杈四落,不经意间便在布尔周边摆下一道阵法。
纵观虚**大陆,精通布阵之人寥寥无几,除却容忌,只剩不知去向的百花仙子。
我估摸着这一回,布尔当插翅难逃。
然,人算不如天算。
布尔周遭忽而围聚了一群灵鹬鸟,它们不遗余力地为布尔清除着障碍,以身涉险,血洒阵法中的方寸之地。
眨眼间,灵鹬鸟便将布尔周遭的树枝丫杈清理得一干二净。
“你们等着瞧!”
布尔银牙碎咬,撂下一句狠话,再顾不得阵法中奄奄一息的灵鹬鸟,落荒而逃。
我急了眼,一把将故是推至一旁,欲将落荒而逃的布尔擒回。
“穷寇莫追。”容忌亦跟着起身,将我桎梏在怀中,只在我耳边轻语着。
彼时,倾扇见我与容忌纷纷转醒,即刻便明白了我们二人皆在装晕。
她微微耸着肩膀,如释重负道,“你们没事就好,后会有期。”
我与容忌四目相望,虽未置一词,已然通晓彼此心中所想。
倾扇自讨了个没趣,摇了摇头,负气而去。
待她走远,容忌才忿忿不平地说道,“为什么不推开故是?”
“他只是一只飘着香气的河蚌。再说,他醉得厉害,身体硬邦邦地如同顽石般,能对我做什么?”
我可不愿在这当口勾起容忌的醋意,急急转了话题,“布尔和倾扇之间,关系似乎十分微妙。”
容忌冷嗤道,“无聊的把戏,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实则幼稚且愚蠢。”
他看起来余怒未消,眼角余光恰似无意地往瘫倒在地的故是身上一瞟,杀意凛然。
我深怕他一怒之下,会对故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得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紧紧锁住他的双臂,“好冷,搂紧我。”
容忌乖乖照做,心中阴霾渐渐散去。
等他稍稍平复了心绪,这才正了脸色同我说道,“南羌密林中的每一个环节,看似毫无相关,实则暗藏玄机。华清、倾扇、布尔,他们三者之间,必有某种契机。只不过,布尔和倾扇之间的关系应当不是方才我们亲眼所见这般。布尔仅仅只是一只得道成仙的灵鹬鸟,他万万没有本事能降服得住既为前任凰神凤主,又是林中花神的倾扇。”
“所言甚是。”
我亦觉布尔与倾扇之间的对话太过刻意,倒像是料准了我与容忌并未昏迷,刻意说与我们听。
只不过,我依旧想不明白布尔倾扇为何要在我与容忌眼前演上这一出。
难不成,倾扇还以为这些雕虫小技能瞒得过容忌的眼?
“不好了!花神倾扇被一鹬鸟倒挂于洞口处,几近丧命。”
怔忪间,林中山魈尖着嗓子,风急火燎地朝我奔来,着急忙慌地说道。
我满头黑线,心下腹诽着倾扇纵是命丧黄泉也与我毫无瓜葛,这些个山魈,何必总同我汇报些鸡皮蒜毛的事?
“凤主,您慈悲为怀,速速前去解救花神吧。”
不一会儿,数十只山魈手执火把,跪伏在我面前,苦苦央求着我,寄希望于我能对倾扇施以援手。
不知是不是山雾迷了眼,我竟觉其貌不扬的山魈透着几分可爱。
为首的山魈,长着一颗虎牙,满脸堆笑时俏皮滑稽。
头戴鸡冠花的山魈,面皮薄,多看它一眼,耳根便红得比鸡冠花还艳丽。
脚趾大过头的山魈,走路笨拙,由草环编织而成的鞋袜根本遮不住它的大脚趾。
而那个大鼻子的山魈鼻孔处挂着两行鼻涕,憨态可掬。
.........
我淡淡地扫视着众生群像,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都说相由心生,这话一点儿不假。
眼前这群山魈,它们身上带着原罪,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当它们心存善念,凶神恶煞的皮相竟显得憨态可掬。
片刻后,我终是被这群山魈所打动,沉声道,“带路。”
“得嘞。”
山魈们欢呼雀跃,众星捧月般将我和容忌拱在中央。
步行数里,终于行至密林尽头处的混元洞。
想来,这便是南羌密林里的最后一处古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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