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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蔡邕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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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侍中蔡邕。

    黄尚摇扇微笑,暗自想道:“若是王允主政,他敢哭董卓之死,必是死罪。幸好今天是我说了算,不然的话,那小美人儿蔡文姬没了老爹,一定很伤心。这救父之恩,她该如何回报才好?嘿嘿嘿嘿……”

    太仆王允出列,直指蔡邕叱道:“董卓逆贼,今日伏诛,国之大幸。你也是汉臣,不为国庆,反为贼哭,何也?”

    众官见他一脸正气,有人暗自钦服,有人却不屑地想道:“现在这么厉害,从前面对董卓你可是比谁磕的头都多!”

    那蔡邕年纪约有六十,伏地磕头认罪道:“邕虽不才,亦知大义,岂肯背国而向卓?只因一时知遇之感,不觉为之一哭。”

    王允怒道:“此何等大罪,你说不觉为之一哭,便可以了么?”

    蔡邕抬头上望,见天子毫无表情,不由心惊胆战,磕头道:“蔡邕自知罪大,愿陛下见原,倘得黥首刖足,使续成汉史,以赎其辜,邕之幸也。”

    众官惜蔡邕之才,都上奏少帝,替他求情。

    朝中太常马日磾也奏道:“蔡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乎?”

    王允此时只想与董卓划清界限,凡敢哭董卓的,他都要努力打击,才不会被天子和大将军误认为是董卓的爪牙,便一力上奏道:“昔日孝武帝不杀司马迁,后使作史,遂致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运衰微,朝政错乱,不可令佞臣执笔于吾主左右,使吾等蒙其讪议也。”

    马日磾面色微怒,仗义执言道:“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岂能久乎?”

    见群臣纷纷争辩不已,何后心中惶惑,便问道:“大将军意下如何?”

    封沙面色不变,回道:“不过是一哭,可查他往日所做的事,若没有跟从董卓害民,便可赦罪。”

    黄尚笑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此事体大,可将蔡邕暂时打入天牢,待查清他有无劣迹,再作决断。”

    少帝点头道:“黄尚说得对,就这么办吧。”

    无良智脑暗道:“皇上当然说得对了,你是我造出来的,我不对,还有谁对?”

    蔡邕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被卫士拖下去,关进了天牢。

    ※※※

    虎牢关上,吕布看着关下诸侯联军,冷冷一笑。

    关东诸侯虽然兵多,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前日他已击破了王匡军,五招之内杀了河北名将方悦,若不是乔瑁、袁遗两军赶来救了王匡,他的脑袋也已悬在虎牢关上了。

    十八路诸侯之中,虎牢关外现有八路诸侯,乃是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孔融、张杨、陶谦、公孙瓒等八路。其余各路诸侯现在大都在汜水关外,由袁绍统领,攻打汜水关。只有曹操所部,在两关间往来驰援救应。

    关下八路军中,并没有什么让吕布看得上眼的人物,只有那杀了华雄的小兵现在正在公孙瓒军中,让吕布微有些好奇。

    不过,这些人都比不上一个人……

    想起那个人,吕布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眉头紧锁。

    那个人,勇武堪与自己抗衡,甚至兵器也与自己的兵器一般无二,自己手中握的这枝戟,其实是从他手中得来的,而自己赖以成名的方天画戟,应该是在那个人手中,并用它斩了胡车儿,以武力收服杨奉、徐晃,保着废帝刘辩与太后一路向西凉去,又回兵夺了长安,在路上顺便以自己的方天画戟杀了中郎将牛辅。

    只有那个人,才是自己的对手啊!吕布在心中暗叹道。

    “温侯在想什么?”一个深沉的声音问道。

    吕布回过头,见是部下大将高顺,便笑道:“我在想这关外诸侯,都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我军可一击而破!”

    高顺谏道:“太师已经回师洛阳,温侯一人在此,当小心从事。”

    吕布心中有些烦躁,道:“知道了。我们现在便去迎敌吧。”

    高顺为难道:“太师与段中郎将带走了八万人,我军现在只剩五万兵了!”

    吕布冷笑道:“便只有一万兵,我也可将敌军杀得片甲不留!”

    他走下城关,下令道:“你带二万军到关前与我迎敌,魏续带三万兵守住虎牢关,不可有失!”

    魏续闻声领命,带了宋宪、侯成,三将严守虎牢关,吕布则与高顺、张辽、郝萌、成廉、曹性等将率两万人到关前设阵迎敌。

    不多时,八路诸侯已在高冈上列阵,与吕布军遥遥相对。

    吕布亲率铁骑出战,向诸侯军冲阵。

    上党太守张扬见状,便命部下穆顺出战。

    穆顺得令,率军出营,迎面正遇到吕布,大喝道:“吕布,且吃我一枪!”拍马上前,挺枪便刺。

    吕布冷哼一声,赤兔发力冲上,如闪电般奔到穆顺面前,穆顺一惊,没有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措手不及,被他一戟刺到咽喉,仰天落马而死。

    众军大惊,北海太守孔融部下武安国按捺不住,挥动一双铁锤拍马冲出,直奔吕布。

    吕布见他使铁锤,必然力大,也催马冲上,一戟刺去,却被武安国挥锤挡开。二马交错,在战场中奔驰而过。

    吕布拨马回头,挥马驰向武安国,重戟直向他的头上砸去。武安国举锤抵挡,一声巨响之后,只觉双手发麻,不由暗自心惊。

    二人交战十余回合,每一击都是硬碰硬,吕布还不觉得如何,武安国的手已经麻了,吕布再挥戟冲来,他举起铁锤,动作便不灵活。

    吕布见状,方天画戟稍稍一侧,自锤下横扫而过,直奔武安国的手腕斩去。

    武安国大惊,忙向后闪躲,却只躲过了一只手,右腕被寒光掠过,咔嚓一声从中切断,连锤带手落在地上。

    武安国忍痛将左手锤丢开,打马狂奔。吕布大笑一声,飞马追来,眼看便要赶上,八路诸侯已大军尽出,截住吕布一团混战,救了武安国回营。

    吕布战了许久,见部下微微有些疲倦,便勒兵回营,暂时罢斗。

    众诸侯回营商议,都道:“吕布英勇无敌,若擒了吕布,董卓易诛耳!”

    正商议间,忽听吕布又引兵搦战。公孙瓒大怒,喝道:“吕布小儿,竟敢如此藐视我关东诸侯!”愤然引兵出战。其余各路诸侯怕他有失,都率军跟了上去。

    ※※※

    铁骑奔驰在战场之上,蹄声隆隆。跑在最前面的是那最为雄骏的神驹赤兔马,正撒开四蹄,在战场上大步狂奔,来回奔驰,如风驰电掣一般。

    马上的温侯吕布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方天画戟,直奔关东诸侯军杀去。

    马蹄声迎面而来,一支军马自斜刺里冲出,拦住了吕布的去路。

    当先一将,年约三十出头,相貌堂堂,顶盔贯甲,帽系红缨,手持长槊,一见吕布,便大吼一声,拍马冲来,长槊直取吕布咽喉。

    吕布认得那是北平太守公孙瓒,虽见他来势汹汹,却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都被公孙瓒身后的三人吸引住了。

    那三人在公孙瓒的军队里,各骑骏马,手持刀枪一字排开,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气势令人惊叹,便在万军之中,也可一眼便看到他们。

    左边一人,骑一匹黑色骏马,看上去年约二十余岁,身强力壮,浑身上下满是肌肉,生得豹头环眼,虎背熊腰,面似锅底,虽然年轻,却长着满脸的络腮胡须,便如钢针一般,根根直立。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根丈八蛇矛,矛柄很粗,与方天画戟差不多粗细,纯由精钢打制,看上去重量不轻。蛇矛尖端,便似长蛇般盘曲,矛尖却锐利无比,在阳光下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他的头上戴着红色的头巾,扎住了那一头乱发;眼睛很大,一双环眼越过长长地距离,狠狠地瞪着战场上的吕布。

    他蛇矛一抖,身上的气势狂暴热烈,便如一座沸腾的火山。吕布只看了他一眼,心中便升起“猛将”二字,只觉胸中的热血沸腾起来,似是受了他狂热气势的影响一般。

    狂风吹来,那猛将青黑色的披风战袍随风飞舞,烈烈飘动,他整个人看起便象是一团黑色的火焰,不停地向外散发着狂热与杀气。

    三人中的右边那一将却刚好与他相反,整个人沉静似水,骑在马上不言不动,却自有一股豪雄之气。

    这人身材高大魁梧,臂腿十分粗壮,健壮之处丝毫不下于刚才那持矛猛将。手中提一柄青龙偃月刀,刀柄粗长,尽由精钢打制,刀身宽厚,白刃如霜,看上去至少有七八十斤,竟似比吕布的方天画戟还要重一些。

    他年纪并不大,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红色的脸庞上却长着五绺长须。卧蚕眉,丹凤眼,双眼微眯,仿佛人世间一切事情都不在他眼中。

    狂风吹起他的青色战袍,他却夷然不动,整个人便如平静的江水一般,丝毫不起波澜。

    尽管如此,久经沙场的吕布却一眼便能看出他身上蕴含的气势,那猛将之气虽然内敛,却丝毫不在那持矛猛将之下。

    在二人当中,有一个骑黄鬃马的男子,看上去比刚才那两人年纪稍大一些,似是三人中的首领。

    他身长八尺,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颌下微须,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两耳比较大,头向旁一侧,耳垂几乎碰到肩部。双臂颀长,手中握着两支宝剑,剑身寒光似水,似是两柄削铁如泥的绝世好剑。

    他并不是猛将,这一点吕布一见便知。虽有两柄至锋至锐的宝剑在手,吕布却也不在意。但他的气势虽及不上旁边那二人,整个人却象山一般沉稳,两道浓眉之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魅力,凝神看着吕布,竟看得吕布心中微起波澜,油然而生亲近之意。

    他只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淡淡地看着吕布,眼中充满理解与尊敬,吕布便似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一般,心底暗藏的孤单狂傲与凌云壮志在他一双慧眼之下,无可隐藏。

    这三人,虽气质不同,却无一不是天下难寻的真豪杰、大英雄,同为人杰的吕布虽不知其名字,甫一见面,便生惺惺相惜之感。若不是在战场上会面,分属敌对双方,定要与那三人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便在这刹那之间,吕布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此时公孙瓒已飞马赶到,挺槊便刺。

    吕布随手挥出一戟,撞在公孙瓒的槊尖上,将它撞到一旁。

    这戟使起来十分顺手,便如用过了十几年一般。但吕布却知,它到自己手中还不过廖廖数月,只因它与自己原来的方天画戟丝毫不差,才让自己有了熟悉的感觉。

    那个人,他的这支戟是哪里来的呢?吕布暗自思量着。两枝戟不但长度形状完全相同,便是重量也不差分毫,即使是同一个打铁师傅,也难打出这样一切相同的两枝戟来。

    就在一走神的功夫,公孙瓒的下一槊便已刺来。吕布随手挥开,并不把公孙瓒放在心上。

    公孙瓒看出他心不在焉,更加恼怒。自己纵横沙场数载,哪见过有人敢这样对敌?此人对自己的藐视,已到令人难以容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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