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瑙水大谷、青石台子之外,党项人于贺兰山中尚有多处积藏蓄兵之地,但以上述两处地方最为根本。这两处地方,一者高峻,一者低险,却都有鲜活水源,足以凭险固守。两地相距不过十余里山路,互为犄角应援。这两处地方,又以瑙水大谷蓄聚为多。
中原各帮派百余名人质,被分割开来两处关押,如何解救,瞿灵玓连半点头绪全都没有。想来该是从两地同时攻入,同时着手最为妥当。但倘若人手足,只能先攻一地,就算能得手把该处的人全都带出来,另一处又该怎样应对?还能照样施为,照样得手么?倘若没党项人因此恼羞成怒,将余下那些人全都处死,则此事怎么了?就算将拓拨元昊刺死,将他的人头带回宋境交与各家派,也必难平众怒。
解救人质一事勉强还能从长计议,楚青流的事却一刻也耽误不起,瞿灵玓同样毫无计算。只好抱定见机行事,拼死去做之心,向山前行去。
瑙水大沟是山腹深处一条长沟,两端均无出路,只在中间处有一条窄道通往贺兰山西侧的沙地荒漠,大队军马皆由此处进出。与东侧山前的兴庆都城仅有隐密小道相通。瞿灵玓走山西的大道去过谷中,山东小道还从未走过。若绕到山的西侧去,差不多要用去两天,瞿灵玓不愿多作耽搁,认准大致方位,直行到东侧山脚下,寻觅小路上山。
入山不久,山野间或远或近,便不时能见到有提刀挂剑之人往来奔走。瞿灵玓近来都在宋境,自估不知这都是崆峒派的人在巡山诱敌,却也知道必然不会是寻常的山民。山里因驻藏军兵,民人早已被迁徒一空。
这些人大多未能见到瞿灵玓,径自从远处行过,却也有两人转而随后跟踪。不知是受了没藏飒乙的指命,还是经过楚青流之手后学了乖,这两人只是在身后跟随,并不近前来拦截盘问。瞿灵玓身上只有短刀、绳鞭、淬毒银针,此外不见长刀长剑,但既能单人独马到这禁地来,又是衣装出众,精神离俗,总不会是凡庸之人,还是远远跟着,别去招惹为好。
瞿灵玓走不多久就失了路径,便下了马,静待身后跟踪两人走近来。
两人见她突然下马回望,不知她要有何图谋,便也当即止步,各按腰间刀柄,四目盯牢瞿灵玓瞧看。却也并无多少惊慌,更不出言交谈相商,显然一跟到底是他们份所当为之事,二人心同意合,不用再多说。
瞿灵玓扬声用党项话说道:“你们两个胆子大得很哪,竟敢跑到这禁地来踏看,还敢跟着我。我看你们不是辽狗,就是南蛮。你们想干什么?说!”
此举大出二人意料,其中年长那人用党项话说道:“姑娘,咱二人不是辽狗,更不是南蛮,咱们也都是党项人。我叫苑云差得,他叫赏春羊,咱们是山里派出来巡山的。你说的不错,这里是要紧的地方,不能不加倍小心。姑娘面生得很,咱们不能不跟着点,这也都是职责所关,不得不这么干。待会见了上头,弄清了姑娘的身份,咱们任凭姑娘责罚,这个当口呢,还望姑娘能体谅咱们当差不容易。姑娘既要进山,咱们给你带路。”
说着走到瞿灵玓前头,微微一笑。看那模样 ,分明在说“既然都是自己人,还请姑娘不要为难自己人,请姑娘上路。”并不查询瞿灵玓的姓名来历。
瞿灵玓冷冷说道:“会说党项话的,就必定是党项人么?明着跟你们说,我信不过你们。”
苑云差得笑道:“姑娘说得很是,会说党项话的,也不一定就是党项人。不过只要到了地方,姑娘是谁,咱们又是谁,不难弄明白。这剩下来的路,咱们就当谁也不认识谁,一前一后走着,也就行了。”
瞿灵玓冷笑道:“你们分明是找不到进山的路,想让我给你们带路。这点江湖道,你们还骗不了我。”
苑云差得笑道:“姑娘,我刚才可说了,我在前头走,你在后头跟着。我这么做,就是怕你会起疑,我这么说了,没想到姑娘还是起了疑。”
瞿灵玓笑道:“你这是说我在无理取闹?”
苑云差得摇摇头,说道:“姑娘,我可没这么说。”
瞿灵玓叹气道:“看来我还真是来对了。没有你们这些巡山的,还不会出什么事,有了你们这些人,这山都会叫人家抬了去。江湖道就象你想的这般容易?不认得路,就不能走在前头带路了?你年纪不小,却还称不起老江湖。”
那个赏春羊早已跟上来,这时接口道:“姑娘,你这话说得可太对了。苑云,你整天在我跟前充老江湖,摆老资格,见了人家姑娘,两句话一说,可就露了底子了。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若是不认识路,怎么还能走在前头带路?”
苑云差得笑道:“春羊,人家姑娘这是说句玩笑话,是说咱们傻,你还当真话来听。姑娘,咱们这就上道吧。”
瞿灵玓道:“我十五岁那年,就有人跟我说过,千万千万不要拿别人当傻子看。就算那人真是傻子,也得当他是全天下第一等聪明人看待,这样才不会阴沟里头翻了船,这叫做小心驶得万船 。这两句话,都是宋境南蛮常说的话。二位不单不傻,还全都聪明异常,我怎会拿你们当傻子看?”
苑云差得笑道:“姑娘这话,在我听来,却象是在说,就算是遇到了天下最最聪明的人,姑娘你还是会拿他们当傻瓜来看待。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是走路罢。”
瞿灵玓道:“你说走就走?我走累了,要在这里坐坐再走,你们先走吧。
苑云差得道:“姑娘要坐坐再走,那就坐坐再走。咱们到那边去坐,不在你跟前惹厌。”拉拉赏春羊衣角,就要去一边说话。
瞿灵玓道:“要去你自己去,赏春羊赏大侠,你留下来,咱们两个说说话。”
此前还从未有人在赏春羊的名讳下加缀过大侠二字,今日之后,想来也该不会再有。大侠二字一出, 赏春羊立时收住脚步,说道:“苑云,你到那边去坐,人家姑娘不嫌我,我留下来陪人说说话。”
苑云差得连连摇头,走出三五步,找个地方坐下,留神听二人说话。
瞿灵玓道:“前几天谷里头捉了一个人,年岁不大,是怎么捉住的?赏大侠,你能知道么?”
赏春羊道:“姑娘,你想,我能不知道么?不只是我,这谷里头谁又不知道?这小子还真有点门道,一出手就伤了咱们一个人,后来他在山头上又遇到了没藏先生。说自己是宋境应天教的人---”
刚说到这里,苑云差得插口道:“赏兄弟,这事人人都知道,却也不必拿来说给人听。待会人家姑娘见了没藏先生,还怕没藏先生不说给她听?你就算再知道,还能有没藏先生更知道么?”又向瞿灵玓道:“姑娘,你问他,他能知道什么?还是去问没藏先生为好。”
瞿灵玓道:“没藏先生自然是要问的,不过,你们我也要问。”
苑云差得笑道:“姑娘,你想探听事情,那实在容易得很。咱们这就上路,我包你在一个时辰内就能见到没藏先生,那时候你跟没藏先生坐在大帐里头,喝着茶水说话,不比坐在这山口喝风要好么?姑娘,做事若是不合情理,可就很难取信于人的。”
“没藏”二字刚一从二人口中说出,瞿灵玓便留足了意。没藏讹旁太师沉浸权场多年,深知与君主离得是越近越好,越亲密越好,这样才好防备敌手仇家中伤离间,又能中伤离间仇家,是以连巡边一月都不愿去,都要百般推脱,说他会到谷中做看守,实在没人能够相信。
这二人说起“没藏先生”,不单是言语间,就是身姿神态上头,那份视其人如神如灵、死心踏地的敬畏崇仰,在没藏讹旁身边人那里,可是从来都没见到过。瞿灵玓实在渴欲知道这个没藏先生究竟是何许人,听了苑云差得的话,说道:“你说得不错,我还是到大帐里头喝茶为好。咱们这就上路吧。”
当下苑云差得在前头带路,赏春羊在后头看守,将瞿灵玓夹护在中间,完全照江湖路数行事。
走了不到半里路,山路两边荒草渐转深密,瞿灵玓向路边随手一指,叫道:“蛇!有蛇!”一指再指,向前打出一把银针。二三十根淬毒银针,无一根打向苑云差得靴筒以下方位,尽数打向他的后背后心。早春天气,北地衣厚,银针又太过细小,能否透衣伤肉,瞿灵玓实在毫无把握,唯有用尽内力发针。
苑云差得听到“有蛇”二字,冷笑道:“大冬天的---”说着转身,银针刚好打到,山道狭窄,不易于闪避,他不及拨刀,便挥掌拍扫。凭他的功力,又怎能拍得开?经他掌力一搅,他手掌与脖颈都中了几枚毒针,惊慌之下,“没有蛇”三个字就再也说不出口。
瞿灵玓大喜,叫道:“你都中了蛇毒,还说没蛇!”见他身形摇晃,已有中毒迹象,快步上前,连点他数处大穴,连哑穴也一并点了,向赏春羊道:“这蛇毒性太大,这才刚咬上,你看他连话都不能说了。多亏我点了他穴道,不然的话,毒质攻入心脉,他这条命可就没了。”这番做作,完全是弄给赏春羊一个人看,这人究竟会傻到何种地步,还真是不好说。
赏春羊道:“姑娘,我跟在你身后走着,见你一抬手,苑云就给咬了,我也没见到蛇,更没见到咬到哪里了。姑娘,你看到了么?这毒牙跟蛇毒可得想法子弄出来,这可不是玩的。”
瞿灵玓道:“赏大侠说的很是。”说着指了指苑云差得的脖颈、右手,道:“咬了这两个地方。”
赏春羊不解道:“怎会咬到这么高?难不成这蛇还长了翅膀,会飞起来、跳起来咬人?”
瞿灵玓寻思一会,两只手掌虚扇了两下,叹了口气道:“赏大侠若是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这蛇身上,果真生了两个小小的翅膀,还是赏大侠见多识广。”苑云差得中了飞蛇之毒因此便成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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