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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3 第六十一章 东方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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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到一处山壁前,黄长波指着洞口说道:“楚青流就关在这里,他受没受到难为,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一看就知道了。”

    洞口铁门紧闭,立了一小队人看守。黄长波拿出一块玉牌来,递到首领模样的人眼前,说道:“这是没藏先生的随身玉佩,你们都见过吧?我要带这位姑娘见见楚青流。”

    首领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好久,说道:“这块玉,我从未见没藏先生带过,是不是没藏先生的,我不知道,怎样落到你手中的,我更是弄不明白。单凭这块玉,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二位姑娘尽管放心,没藏先生、莫出英大侠早已都吩咐过了,对这个楚青流,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不能有半点为难。咱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了没藏先生的旨命。二位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等没藏先生回来再说也并不算晚,二位可不要跟咱们这些人为难。”好言相商,甚至说得上是苦苦哀求,却也讲明了绝不会放二人进去。

    瞿灵玓向黄长波道:“他们不认得黄姑娘,自然不会放咱们进去。我没能见到师兄,但你的情我还是会领。”

    黄长波道:“你不想见,我还想见呢。”向那名首领道:“真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么?”首领道:“回姑娘,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黄长波道:“不,法子还是有的。我杀了你们几个,搜了钥匙来,不就进去了?”

    瞿灵玓道:“为这一点事,也犯不着杀人,点住他们的穴道,也就是了。”

    黄长波道:“我不会点穴,只会杀人。”说着趋进一步,抬手向那首领顶额拍去,去势也并不能说就是极快,那头领惊慌之下还退了两步,黄长波脚下只略略动了动,手掌便已触到了额顶,一触即退,转攻下一个人。这人惊惊慌之下竟连退步全都忘了,立在当地挨了这一掌。

    这时余人纷纷奔逃,黄长波并不舍近杀远,只是随手就是一拍,遇到哪个就是哪个。就这样东一拍西一拍,似乎全无章法,更无布局,转瞬间便将一小队十三人尽数杀在当场。每人都是额顶中掌,中掌之后,各人天灵塌陷,眼耳口鼻中却无丁点血迹流出。这点小把戏是如何做到的,瞿灵玓一时还真看不出来。

    瞿灵玓赞道:“果真好手段,杀人不难,难在杀得脆快爽利。”说着俯身在头领尸首上掏摸,搜检钥匙。

    她内功绝不能说是弱,这时心口竟会呯呯乱跳。手上忙活,心上更是念头飞转。觉得只要能进了这道门,就绝不管什么不能动手的约定,必得先下手为强,暗中下手偷袭,制住黄长波,说不定还真能救出师兄。甚至有几份怀疑这黄长波是个没见过面的好朋友,也是冒名救人来了,同时暗恨自己为何就没能想出这么简妙大胆的法子来。

    奈何连搜数人,全然不见有钥匙。

    这时山洞里头脚步响动,有两人走到离铁门十余步处远远站定,说道:“二位就不用再搜了,钥匙不在他们那里,都在咱们手里放着呢。莫出英莫大侠早就想到了会有人改装了来劫狱,特意作了吩咐,让咱们把钥匙放到门里头来保管。”

    黄长波道:“瞿姑娘你看,我杀了人,还是帮不了你。我没有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你有吗?”

    瞿灵玓道:“我也没有。”

    黄长波道:“看来你只好出谷去,寻了宝刀宝剑再来了。”

    瞿灵玓道:“看来也只好如此。”掏出一个小小纸包递给身边一名军兵,说道:“适才在半道上,那个苑云差得对我很是无礼,我用毒针打了他,只给他服了半剂解药,还需再服半剂。”

    黄长波道:“瞿姑娘很是爽快。”

    瞿灵玓笑道:“我这也是不得不爽快,我用毒针打了他,这事本就无法隐瞒。黄姑娘,告辞了。”说着转身欲行。

    这时洞口附近已聚了百余名人众,这些人大多身穿军衣,站在外层,围拥着十余名身穿便装的崆峒派人。见瞿灵玓告辞要走,便一拥而上,将她与黄长波一同围起。

    一人向黄长波弯腰行礼,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莫出英莫大侠特意吩咐过,说只要有人来救这姓楚的,咱们就得拼死将他们擒下。”

    黄长波笑笑说道:“这位瞿姑娘只是来见见姓楚的,还没有见到,并未出手救人,也就不在此例,你们尽管放她走路。莫出英若是查问起来,自有我跟他解说,你看这样可好?”

    那人看看地上尸首,勉强笑笑,说道:“姑娘,这个瞿灵玓瞿姑娘,可是莫大侠特意叮嘱过的,说她只要来了,不论是否动手劫狱救人,都得合力擒拿下来。”

    黄长波道:“我既然到了,莫出英的吩咐就可以不做数,你们只管放人就是。”面上不见丝毫笑容,却也算得上是好言相商,并未立时动手杀人。

    那人深吸几口气,双唇动了数动,说道:“姑娘既这样说了,咱们不能不领命。瞿姑娘,我这就命人送你出山。”

    黄长波冷笑道:“我的话,是要别人实心实意遵行的,不是要人只在口中答应着玩的。你们别想着离开了我的眼再动手捉人,你们都在这儿立着,不要随意走动。瞿姑娘,我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你出这营帐。”

    果真一路说笑,陪同瞿灵玓来到营外,还遥遥指了指路径,才告辞离去。

    瞿灵玓寻到来时旧路,找到马匹,返回兴庆城。她此番入山,见识了一个黄长波,行事怪异狠辣,听说了一个大高手没藏飒乙,知道崆峒派的人到了谷中,协同夏国军兵防守瑙水大谷。

    此外黄长波所说楚青流的诸般事务,她越想越觉得无一字可信,无一字不是假的。觉得楚青流必然不会关在那山洞中,黄长波领自己去见楚青流,无非是要诱自己进山洞去设法扣压。但她又何必当面杀人?那些人即便全都是喽罗走卒,没多大用处,如此举手间就连杀十三个,也难以交待过去。

    她纵然多智,这些疑难也一时难以猜想得透。到后来,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楚青流已然被他们处死,尸身已被掩埋多时。觉得黄长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是嘲戏羞辱。

    来到兴庆城下,天黑已多时,城门早就关闭。瞿灵玓将马匹随手一丢,越城墙回到太师府。张元还没有回来,她来到张元那三间小房,点起一根焟烛,对灯枯坐。

    点完三根整烛,窗纸泛白时,门外脚步响动。瞿灵玓还未及起起身,张元已推门进来。说道:“灵儿回来了?好极。事儿成了,出兵这事算是定了,再也不会更改。”

    端起桌上瞿灵玓残茶,痛饮几大口,说道:“你不用多说,山里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个没藏飒乙,还真是个硬茬脚色。他入山一个多月了,我还全不知道,这也真是无能。论起来,这人跟我也算是老相识,没想到他会闹到这样大,看来我这知人之学,还很是有限。其中关节很多,一时也难说清。”

    瞿灵玓道:“张伯父,这也算不得无能,多说是大意疏怱罢了。”

    张元竖起一只手掌,说道:“不是大意,是无能。没藏飒乙一个人现身,还能说是个意外,崆峒派生事却不是意外。这帮人也是极不安份的,我却没能早一点想到他们会跟没藏讹旁一家有关联。我想不到这些,想不到早早着手去探听预防,就是无能。三十年的老娘,也会倒包了孩儿,这说的就是我。”

    口口说的都是自责之词,却愈说情致愈高,两颊生出红晕来,双目中更象是有火苗在闪动。那份红,就象整段的大柴,烟气杂质已然烧净,唯有净碳在烧才会有的红。红到艳丽悦目,瞿灵玓见了,却无端的有些心疼,觉得张元伯父办完了这场大事,非要大病一场不可。想到这里,说道:“张伯父,你今天见到没藏飒乙了?”

    张元道:“见到了,不然的话,我也不能认出他来。出兵是件大事,拓拨元昊恨不得跟谁都商量商量,没藏讹旁说这个没藏飒乙大有韬略,非得要拓拨元昊见见这人,听听他怎么说。”

    “没藏飒乙不想出兵,至少不想眼下就出兵。他也真是敢说,他明明知道拓元昊心下早已活动,还是说这也不妥,那也不妥。他这一出声反对,连向来赞同出兵的,也全都说起了反话。我跟他们斗到这个时候,直说到唇干舌敝,又暗借那篇檄文的力量,总算把这事定了下来。”

    这事单听他事后讲说,也叫人觉得甚是艰难,那份苦战获胜后的欣悦,同样也令人替他欢喜。瞿灵玓精神一振,说道:“张伯父,你这也算得上是舌战群儒了。诸葛丞相只身渡江,说退江东辩士,驳倒降曹谬论,定下联刘抗曹大计。赤壁一战,火烧战船八十三万,奠定三分大业。古有诸葛武侯,今有张元张国师,张伯父,你很不简单呐。”

    张元摇头叹息道:“我张矽源岂敢与诸葛武侯相提并论?我虽说无知,还不于这么狂妄。此次夏国出兵,就算能留载史册,也万难与赤壁之战相比论。想要成就事业,得靠自家有才力,也得靠时势气运。三国之时,百姓流离受苦,却也造就了许多的才人佳话。那种好时侯,我偏偏就没能赶上。”

    拍拍瞿灵玓肩头,说道:“亲临渭水,直据长安,还要汴京设宴,说起来好听,到头来没准也只是一句空话而已。不过,我这篇檄文,还有‘亲临渭水、直据长安、汴京设宴’这十二个字,自信还算是有点文采,数百年后必定还能留于人口。我读书一场,连个进士都没能挣到手,也是命苦。能留下这十二个字,也就知足了。”

    沉吟片刻,说道:“出兵之事一定,余下的事也都好办了。中原已有信报过来,说你父亲,你石寒叔叔他们行事也顺当,频频得手。中原的人手这几天就会来到,我命他们全都不要到兴庆城里来,直接到山里去分散隐藏,时时紧密联络,踏看地形,却绝不要接近那两处地方,以免打草惊蛇。”

    “这些天,你也不用再到山里去了,去了,也难有什么成效,那就好好歇息歇息。等中原来人到了,你就有办不完的事。这边夏国军兵一动,我就得呆在拓拨元昊身边,就算有了什么想法、什么主意,也很难说给你听,所谓鞭长莫及。灵儿,你也别要着急,你张伯父也不会把这么大一件事全都放到你肩上去。救人这事,也许并没有那样难办。”

    “就在今天,当着拓拨元昊的面,我向没藏飒乙问起楚青流,我问他见过这人没有,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很看重楚青流,这才会关他几天,好煞煞他的傲气,也好顺便讲论讲论武功,叫我不要多心。拓拨元昊听了他这话,大感兴味,还哈哈大笑,说要见见这个楚青流呢。这样看来,楚青流还是安全的。”

    瞿灵玓道:“张伯父,他这话你信么?”

    张元道:“我信,没藏飒乙这个人,在这等事上,不会跟我说假话。这人志向远大的很,傲慢已深达其骨髓,他不会在朝堂留下话柄,尤其不会对我失信。我虽乏知人之明,这一点却绝不会看错。你还要知道,人一杀了,那就没有用了,留着才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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