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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楠生站身走近赵平,摆手示意赵平坐下,赵平一脸狐疑,但此时落入人手,只得任其摆布,便坐下身来,稍缓心神。
黄楠生坐于赵平之侧,微一沉思,开声讲道:“久闻北部京城边阳王,威名满天下,今日得以亲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罢扶手摆礼,好自一番敬重之意。
赵平暗惊这人竟知晓自身身份,细细思索,仍不得解,黄楠生瞧之浅笑,又复说道:“王爷不必惊慌,这立水湖一带本为在下属地,在下正是浅水帮帮主黄楠生,因忌惮王爷及手下高深武力,只得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赵平心生怒意,口里冷冷笑道:“黄帮主好大手笔,我那一干护卫想是早已成了王爷刀下亡魂了罢。”
黄楠生摆手释道:“王爷放心,您手下一十二人无半点损伤,皆已被安置妥当,王爷稍后便能见到他们。”
赵平径道:“黄帮主费尽心机带我于此,究竟是何意图?”
黄楠生沏茶于盏,递于赵平,赵平接过后,小口饮之,放下杯盏瞧着黄楠生,只待一个答复。
黄楠生浅笑,直视赵平说道:“若我所料不错,王爷是要去寻边阳郡主罢。”赵平怔道:“黄帮主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黄楠生循手摆道:“王爷千金离家一事在京城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当然这里是不会知晓的,在下也是托人打听才得知此事,又知王爷出城,便推断王爷定是得知令爱下落,才自冒险南下。”
赵平目色冷住,望向黄楠生道:“帮主又是怎样在人群之中识得本王,而后谋算着将本王带到此等不明之地的呢?”黄楠生笑道:“王爷贵人之气,在下一眼便能观之。”
赵平一声哼住,老脸撇向一处,黄楠生忙道:“在下玩笑话而已,王爷可不要放在心上。”
见赵平依旧愠怒,便伸出脑袋,附在赵平耳畔轻声一句。
赵平立时老眼大开,直直盯住黄楠生,疑窦丛生,却见黄楠生面如静水,当下脱口而出:“你少开玩笑,本王可不吃你这一套。”黄楠生说道:“信与不信,王爷日后便知,现下王爷绝不可孤身犯险,将自身陷于死地。”赵平辩道:“我此次扮作客商,去往叶云山下,哪会是甚么险地,再说即使身份曝露,那些江湖草莽,又怎敢动我一根毫毛?”黄楠生拜道:“王爷威名,叶云山之辈自是不敢明着动手,然江湖险恶,王爷怎能不防,再说若王爷身份败露,即使安然带回令千金,难保声名犹在,在下久迹江湖,愿相助于王爷。”
赵平暗想此人心机颇深,自上船到如今,自己竟未瞧出一丝破绽,若将寻回璃儿一事交托于他,当比亲身犯险更为妥当,可此人城府极深,又怎能轻易信之,方才轻声告知之事,又不知是真是假。
一时难以决断,便自说道:“黄帮主好意在下心领,但事关重大,本王必须亲自前去,还望阁下不要阻拦。”
黄楠生见赵平心意已决,再强行阻拦也当无用,只好叹声回道:“既是如此,王爷可自便,在下只是心系王爷安危,若王爷当真要去,在下派弟子护送王爷到叶云山处,之后便全靠王爷自己了。”
赵平恭礼道:“如此便多谢黄帮主了。”黄楠生回礼道:“王爷好自珍重。”
赵平与黄楠生行走于浅水帮地,周边尽是船坞,货物堆放于地,弟子皆忙于归置,赵平瞧向帮中弟子,忽感这浅水帮果真与别派不同,年少之时也曾做客江南太湖派,此派上下清正之风四起,终日以练剑为生。
几十年来威望不减,各帮各派明里暗里皆十分敬重,而这浅水帮虽为江湖帮派却干起商家的营生,还颇为人知,倒是独树一帜,让人捉摸不透。
片片览过后,与自家护卫相见,众卫士皆自悔不已,不敢抬头瞧赵平一眼,赵平虽不知黄楠生意欲何为,然得到浅水帮的护持,自身安危倒也多了道屏障,也不过分生气。
当下之急,为速速寻到璃儿,倘若耽搁时日过久,璃儿在叶云山中扎根过深,只怕已无力为之。
便不多想,叫众人不必过分自责,日后紧紧留意即可,上得乌棚大船,与黄楠生辞别,黄楠生立于湖边,瘦骨嶙峋,眼望赵平行船走远,稍自低头回身,见一众弟子个个背负裹装,候于船边。
黄楠生轻轻点头,众弟子立时踏上船去,船夫稍一挥手,几位小厮立时拉动缰绳,白色帆布渐渐升起,船夫转动船筏,船身摇动,渐自开起。
黄楠生转过身去,眼里泛光,遥思不定,忽瘦身镇住,轻功运起,只身飞往湖中,蜻蜓点水,落于船上,众人惊住。
黄楠生浅声一笑:“老夫与你们同去。”
众弟子虽不解何意,但皆应声领命。
赵平大船行之已远,然船速不快,黄楠生令船夫稍稍行船,避开赵平视线,船夫应声,降下阀速,全船稳稳行渡,悄无声息浮于湖面之上。
赵平所在大船,除了自身十二护卫之外,另添了二十浅水帮弟子分布船上各处。
黄楠生言出必行,着弟子护送赵平去往叶云,只吩咐弟子上岸之后便藏身于赵平周边,时时留意赵平安危。
赵平有这二十弟子护身,心中大石轻下许多,几日来好梦连连,这一带尽是浅水人士,虽有几时碰得湖盗,然盗匪见到浅水弟子帮服,皆闻风丧胆,遁入湖中,不复现身。
当年万刀门门主张延生几次扰之,因水功不足,无法与水下浅水弟子一决雌雄,被迫半途而废,只好作罢。
五日后,赵平终于到得岸边,上岸之后,打点浅水弟子,各弟子收礼答谢,之后二十余人尽皆散去,赵平留下六人随行,其余六人安排于浅水弟子之中,只妨人多眼杂。
几人寻得快马,骑马行路,又过几日,才到得叶云山下,未免暴露,赵平并未进镇,而是在镇外小村落脚,寻得一户人家,称自己为中原客商,来此行商,差几两白银,求住几晚。
那户人家的男子甚感奇怪,商人不去镇里,反倒来这荒僻小村,不过真金白银早已锁住魂灵,当即快声答应,领得几人来到院中,又打扫了几处房屋,铺好被褥,送来粗茶淡饭,便自离去。
临去之时,赵平叮嘱男子不可将自身踪迹,说与他人,又掏了几两白银放于那人手上,说叨扰几日之后还有重赏,只令他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那人眼留于手中白银,唯诺应下,欣喜跳出门外,兀自离开,一旁近卫关上房门,走到赵平身旁说道:“王爷接下去打算如何行事?”
赵平转了几下眼珠,沉思不语,着那近卫外出守门,坐于椅上,细细思索。
这些时日,正值酷暑,众山群脉之中,时有放牛娃坐于树下乘凉,江湖中也当一片沸热,叶云山中,这日竟集结百来号人。
这些人自不是叶云弟子,越当此刻,护山守卫之责越为重要,故而半数弟子无法观览比试,只得在这炎热日光中巡查山迹。
自江湖游客,到文人客商,皆观战于此,可见叶云盛名不止牵动区区江湖。
更是响动半个江南,诺大擂台之上,陆云栖正立身持笛,与她对决的正是掌事弟子王元,叶云一派之中,王元之剑远胜寻常弟子。
三日来陆云栖竭力备战,她自小笛艺通神,各类曲谱早已烂熟于心,魂笛之法大有觉悟,然疏忽笛招,近战斗法却是一大软肋,至此日夜苦练笛招。
直至今日,陆云栖站于台上竟自昏昏欲睡,王元见之,怒忿于心,只当陆云栖小瞧自己,小秋按耐不住,一声娇吼:“陆云栖,你竟敢这般姿态,是小瞧我叶云剑法不如你玉笛帮武学么?”
这般大吼,陆云栖才自清醒过来,虽是无心,但本性倔强,也不愿低头。
只持笛于后,闭口于前,小秋见其不语,更是怒气难消,却撇到叶迹正盯着自己,便不敢再自开口。
王元面上行礼,心中却是恼火,二人抱拳之后,王元当先一剑刺了过来,顿时剑气大盛,陆云栖避其锋芒,绕到一侧,一笛打来,王元提剑格挡。
见这笛力平平,立时大喜,放开削剑而去,陆云栖笛挡于剑,循剑而走,猛然一个转身,反笛而上,竟直破王元软肋,王元冷笑,剑流反转。
追至笛身,运足内力,生生震开长笛,陆云栖被剑气震开,险些掉落擂台,大声呼气。
沉下心来慢瞧王元路数,王元又挺剑而来,不留一丝空挡,陆云栖见无计可施,这般下去定会落败。
忽提上玉笛,放于唇边,笛音渐出,周身气力大盛,王元剑至笛前,骤然停住,再也前进不得,此一反转引得台下众人惊呼一片。
此曲绵转百生,如一江春水,正是玉笛山有名的荡游曲,经玉笛发出,集周边风声于一体,直听得人神魂颠倒。
魂思千绕,王元摇头晃脑,立身不定,众人却不甚觉之,这魂曲高明之处,便是运转周身气力,混于笛音之中趋向一处,其余各处便只闻笛声不觉笛魂,更无头晕目眩之感。
王元脸色涨红,气血倒转,身形异走,跌下台去,稍时笛声停转,王元回过神来,见众人望着自己,便已知败于陆云栖笛音之下。
当即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看向叶迹,叶迹拿起杯茶轻抿,全当若无其事。
林石手中名册微抖,迟迟不愿宣布陆云栖获胜,回身见叶迹冷眼瞧之,只得徐徐吐出五字:“陆云栖比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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